第五十一章 小愛受傷
唐小愛進了新的劇組——完全是埃斯克羅自己人的劇組。
只不過她沒有在拍戲，而是做著一項非常鬱悶的工作——給秦峻寧當丫鬟。
秦峻寧昨天和鍾御卿打完架，就帶她離開了那座城市。
本來還想帶她游江，可秦峻寧那麼善變，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潑了就潑了，不會想著怎麼收回來，所以回酒店后，讓助理訂好當天下午去劇組的機票，他們直接去了風景如畫四季如春的一個尚未開發完全的風景區。
這將是秦峻寧新劇重要的拍攝地之一，因為有將近一半的打戲都要在這裡完成。
數天前，所有的設備和人員都已經到位準備，就等著秦峻寧一聲令下，開始工作。
像是先準備熱身，前面幾個鏡頭全部是安排老戲骨上場，讓他們用精湛的演技，將其他演員遊離的狀態儘快拉到這部劇里。
「你怎麼笨手笨腳到這種程度？燙死我了！」秦峻寧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發火，左眼角的青腫已經下去了很多，相比雞蛋，還是藥膏管用。
可是抹了藥膏的秦峻寧，依舊要享受美女柔若無骨的小手服務，他好不容易受了這麼明顯的傷，一定要撈夠本才能放過唐小愛。
「對不起，你別大聲，影響那邊的拍戲。」唐小愛依舊好脾氣，她看了眼遠處搭景拍攝的劇組，生怕秦峻寧的怒火延燒到那邊。
「我的聲音怎麼可能飄那麼遠？你以為我會獅子吼啊？」秦峻寧不爽的將雞蛋從她手裡拿過來，剝了殼自己吃了。
這種地方還沒有完全開發出來，風景非常自然優美，可同時也有很令人頭疼的事——吃飯休息。
想要吃飯得去山腳，而在山裡的戲份至少要拍攝一周，這樣雞蛋也成了好東西，不能浪費，平時生活需要的消耗品，都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去採購。
「好好看著那邊，學著點，別一開拍就給我受傷。」秦峻寧一向是烏鴉嘴，只是這次打戲很多，所以不得不擔心唐小愛受傷的事。
那邊由副導，也就是兼職製片人的M姐監督，暫時秦峻寧可以欣賞一會山明水秀的風景和美女。
「水。」秦峻寧噎完一個雞蛋，突然伸出手，說道。
唐小愛立刻將他的水杯遞過去。
「那天說的話是真的嗎？」秦峻寧灌了幾口水，突然問道。
「什麼話？」唐小愛雖然話不多，可每天也要說不少句，她不知道秦峻寧指的是哪一天。
「飛機上。」秦峻寧指了指天，「你說，和沈墨之間不可能的話。」
「是真的。」唐小愛簡潔的回答，將他水杯蓋好，放在一邊。
「唔，你知道最近因為很多員工的工作調動，人手有點緊張，所以小昭這段時間非常忙，在公司給你做專輯策劃，而微微又暫時分配給別的藝人了。」秦峻寧依舊是慢悠悠的語調，和天上慢悠悠的白雲差不多懶散神情。
「嗯。」唐小愛心裡翻了個白眼，哪有很多員工調動？明明就是秦峻寧自己亂裁員，把和綠嘉國際稍微沾點邊的人都給辭了，所以才人手不夠，新招的員工又要培訓，不能立刻開始工作。
「而且這次進山拍攝很累，公司也盡量照顧到女員工的身體嬌弱的問題，所以隨行的工作人員男性居多。」秦峻寧不知道想說什麼，盯著天上的雲，眼裡亮晶晶的反射著光芒，說的話似乎很漫無邊際。
「嗯。」唐小愛看向拍攝的那邊，其實女員工還是有不少，M姐身邊就有兩個女助理。
而且海魚魚又被調到她的身邊，雖然秦峻寧百般不願意，想為她安排其他私人醫生，可唐小愛堅持要原來的心理醫生，難得秦峻寧這次妥協，將又出去度假的海醫生請了回來。
「我幫你配了一個新助理……臨時的，可能只負責在山裡的這幾天。」秦峻寧像是很艱難地說到重點。
「誰？」唐小愛突然敏感起來，雖然她表情沒有多少波動，可是心臟蜷縮著，已經閃過一個人的笑容——沈墨。
「你不是應該說『好』才對嗎？」秦峻寧微微挑眉，唐小愛對自己的任何安排都只會面無表情地說「好」或者「知道了」，不會多問一句。
「好。」唐小愛很淡定地吐出一個字來，隨即又全神貫注地看著那邊的拍攝。
「唐小愛，你真夠討厭。」秦峻寧咬牙切齒地說道。
唐小愛只是微微一笑，反正被秦峻寧討厭，不是什麼壞事。
被他喜歡上才麻煩，到時候她被迫變成了第二個梁菲菲，那多令人反胃？
這種距離的親近，唐小愛很適應，甚至很享受。她為秦峻寧好好工作賺錢，而秦峻寧對她有情有義，兩個人有安全又溫暖的距離，除了自己的弟弟，其他男人從沒有給過她這種安全感。
沒錯，唐小愛對男人，已經失去了安全感。哪怕是沈墨，當初兩人交往的時候，她都不敢完全把自己交出去，總是怕受到傷害，又帶著強烈的自卑感。
黑暗的第一次，和現在與鍾御卿牽扯不清的關係，讓唐小愛無論現在有多紅，她也懼怕男人用各色的眼光盯著自己，沒有任何安全感，總覺得她已經是個人盡可夫的低賤女人。
尤其是踏入這個冷漠複雜的圈子，唐小愛每一步都膽戰心驚，好在有秦峻寧一直扶著她，否則她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麼地方跌的粉身碎骨……
第一組鏡頭拍完，唐小愛還沒有正式上陣，因為她沒有接觸過古裝戲，還是打戲，一直就在一邊觀摩。
劉進雖然挂名武術指導，但現場指導武術的是另一個人，劉進還沒有上山，他不知道每天在忙什麼，在劇組出發前神秘失蹤。
不過他的戲份可以放在後面拍攝，秦峻寧還不希望劉進來指導唐小愛拍打戲呢。
想想唐小愛像個布娃娃被劉進擺布來擺布去，秦峻寧就不高興。
鍾御卿說得對，當明星是一件令人不爽的事，因為工作性質的特殊，拍戲或者拍廣告還有其他的應酬通告，難免會和異性親密接觸……如果想讓明星做老婆，還是得想辦法讓她退出娛樂圈才行，否則每天都會被浸在醋罈子里無法自拔。
尤其是控制欲和佔有慾強的男人，面對自己女人是大明星或者萬人迷，只怕都會採取特殊措施，不會讓更多男人看見她的美。
假如是秦峻寧，很可能會採取「懷孕手段」或者軟禁，讓那個女人每年都挺著一個大肚子，剛生完娃，休養幾個月立刻又懷孕，如此周而復始，直到他覺得差不多耗損了女人大半青春為止。
而鍾御卿那樣的腹黑城府，可能會讓對方瘋狂地愛上自己，用精神禁錮的方法，不去控制對方的身體，卻控制著對方的大腦，牢牢地讓她為自己神魂顛倒，每天只想著怎麼取悅自己，對其他男人不屑一顧，這種精神領域的勝利更能滿足大男人主義。
唐小愛在換衣服，她的妝容很容易搞定，髮髻也是很簡單的束髮，所以臨自己上場前半個小時就能準備好。
武術指導的兩個助手正在前面給她講解打戲，兩人對招拆招，速度放慢，好讓唐小愛看的清楚點。
而唐小愛的記性一直很好，她在做髮型的時候，盯著看了幾次，就熟記於心。
唐小愛記得定妝照時，秦峻寧盯著她看了很久，然後有些神經質的大笑起來，她當時很擔心自己不適合古裝戲，但是沒想到定妝照出來之後，各大網站都是一片讚譽。
她的五官和氣質，太像古時候對鏡畫眉臨風賞花的大家閨秀，即便演的是俠女，也依舊帶著仁和的溫婉俠骨柔情，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潔凈，未被污染的凈，未被驚擾的靜。
「A機B機準備。」秦峻寧拿著對講器，坐在臨時搭建的棚子下面，發出指令。
沈墨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唐小愛。
他剛剛趕過來，真的是「臨時」調動。
他已經忘記了小昭姐是怎麼把所有的工作安排給他，他的耳中一直縈繞著秦峻寧電話里的那句簡單的話：「做小愛的助理。」
沈墨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失去了悲喜的人，在短短時間裡經歷了太多的事，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軟弱，沒有被命運之手打倒。
可是，當他知道要成為唐小愛的助理時，隱藏在心底對命運的怨恨和不服，霎時天崩地裂。
他不知道應該要感謝命運的安排，還是更憎恨這樣的人生。
當看見唐小愛站在攝像機前，一身雪白衣袍，乾淨利落的束髮，一張巴掌大的臉，完全呈現出來，他的心再次顫抖起來，只剩下絕望的希望。
唐小愛正側著頭，認真地聽著秦峻寧給她說戲，因為第一個鏡頭被卡住了，她不適應這種拍攝的方法，不像上次青春劇按著順尋從頭拍攝，感情戲容易代入些，上來就是武戲，讓她有點無所適從。
「張群，剛才你完全擋住小愛了，拜託你又不是新人，下次注意點！」
「小愛，你要也照顧到鏡頭，在做這些動作時，一定要給一台機個正臉……」
「剛才沒有打上光，鏡頭閃得太快，效果不好，重來一次，你們都給我跟上！」
秦峻寧上一次在青春戲里只是個挂名的監製，這次總算是唐小愛的正牌導演，原本以為他會更嚴格兇狠，沒想到反而變溫柔起來，竟然連續NG了三次也沒有罵人。
「小丫，給小愛整理下頭髮和服裝。」秦峻寧伸手將唐小愛發梢的枯葉撿走，他只希望這些鏡頭能一次通過，因為唐小愛要是再這麼NG兩次，還沒入戲就受傷了。
沈墨跟在一個工作人員後面，離片場越近，他的心跳得就越快。
曾經羞澀文靜暗戀著他的女生，已經成了耀眼的明星，而他呢？從球場王子女生的夢中情人，變成了小小的助理，來伺候唐小愛……
命運真令人感嘆。
「小心！」秦峻寧連「卡」都沒來得及說，唐小愛就被嚴嚴實實地踹飛了。
對方果然有真功夫，曾經的武術冠軍名不虛傳，唐小愛真的離地飛出，半天也沒爬起來。
M姐站在A機邊，也沒有喊「咔」，讓鏡頭繼續拉近，唐小愛這一摔，整個人都面對著A機的鏡頭，臉上忍痛的表情正好清清楚楚的完全拍攝下來。
「你怎麼搞的？記不住要躲開嗎？」秦峻寧衝到鏡頭裡，半跪在唐小愛的身邊，臉上有著慍怒和擔心，剛才招式都已經練習了很多遍，最後的飛腳得側避開，可唐小愛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其他原因，顯然恍神了。
幸好這不是拿著兵器打鬥，否則就像之前那個新人，一愣神，眼睛差點就被道具戳瞎了。
「對不起……」唐小愛被踢的半天才吐出三個字來，她剛才那一瞬間，看見了沈墨。
「小愛。」沈墨心裡也一驚，他急忙跑過來，可站在唐小愛身邊，又不敢伸出手，那個熟悉的名字卡在喉嚨里，吐出來的時候輕如雲煙。
剛才遠遠地看，她穿著戲服，已經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仙女，現在離這麼近，可以清晰地看見她光潔的額頭，纖長的睫毛，和盈盈的眼神，沈墨更覺得遙不可及。
秦峻寧和其他工作人員將唐小愛扶到椅子上休息，秦峻寧輕輕按著唐小愛的小腹，臉色帶著怒氣，語氣卻難得溫柔地問著：「疼不疼？」
「嗯。」唐小愛有些痛苦地皺起眉，她第一次被這麼「專業」的對手踹飛，不疼才怪。
最疼的是腰，後面可沒有鋪保護墊，摔在堅硬的山地上，後面還有塊凸起的硬石頭，腰像是斷了……
這幾天，她的腰都一直酸軟著，好不容易避過了鍾御卿，以為能休息好，結果受的傷更嚴重。
「海醫生，快點幫她看看，這一組先休息。」秦峻寧原本不想讓海魚魚回來，但唐小愛就喜歡原來身邊的那個團隊。
加上心理醫生的位置很特殊，如果能讓她在工作中壓力減小點，秦峻寧也只能接受。
沈墨愣愣地站在忙成一團的工作人員外面，他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無用的男人。
「新助理站在那裡幹嘛？還不快點去倒點熱水，公司沒教過你怎麼照顧藝人嗎？」秦峻寧一扭頭，看見沈墨傻傻地站在樹下不動，立刻惱火地說道。
「我沒事……緩過來了……」唐小愛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都沒有逃出心理醫生的眼睛，雖然她從受傷后一直沒有看向沈墨。
海魚魚心裡感嘆，沈墨在唐小愛心中，始終都是無法取代的。
即便現在唐小愛身邊有無數優秀的男人，她對沈墨也是特殊的。
那是情竇初開初嘗愛情的特別記憶，鍾御卿和秦峻寧都很難理解的一種青春印記。
「……水。」沈墨端了杯熱水過來，只擠出一個字。
「謝謝。」唐小愛伸手端過水，臉上除了有一絲隱忍的痛苦，表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彷彿沈墨只是個普通的新助理。
沈墨站在一邊，聽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他才是第一個發現唐小愛不平凡的人，卻沒有料到，有一天她會被打磨的如此美麗，像是一顆花蕊上的晨露，閃著晶瑩剔透的澄澈光芒。
「她怎麼樣？」秦峻寧皺著眉，一副全天下人都欠他錢的臭臉模樣，問道。
他也在一邊觀察沈墨和唐小愛，可惜沒有被他抓住任何曖昧的波動。唐小愛越是古井無波，秦峻寧就越覺得她是不是對自己在演戲。
「后腰摔得不輕，腫起來了，如果能去醫院做個檢查，看看裡面有沒有血包最好。」海魚魚摸過唐小愛的腰，被石塊撞出了一個腫塊，第一次演武戲就挂彩，真夠倒霉。
也應了秦峻寧的烏鴉嘴……
「沒關係，我能堅持。」唐小愛一聽要去醫院就頭皮發麻，看上去某大導演已經非常不爽，要是再專車送自己去醫院耽誤幾天，劇組也不答應啊。
「這個地方要是受傷了會很麻煩，千萬不能硬挺，最好去醫院拍個片子看看有沒有傷到筋骨。」海魚魚按住唐小愛，阻止她後面的話，她是個有職業道德的醫生，雖然偶爾會違反自己的職業素養，但絕大多數的話，還是為病人好。
「沈助理，開車送她去山下，帶著海醫生一起去，一路小心，別被媒體盯上，有什麼情況隨時和我聯繫。」秦峻寧抿抿唇，他一點也不放心讓唐小愛和沈墨單獨相處，而且海魚魚又不是自己的心腹，這三個人離開自己的視線，指不定會發生什麼讓自己發怒的事來。
秦峻寧正是因為這樣的不放心，才做出這種「放心」的決定。
如同最初準備簽唐小愛進公司時，秦峻寧曾百般試探過鍾御卿的態度，現在，沈墨作為唐小愛的臨時助理，他也要試探。
秦峻寧不想承認自己是個缺乏安全感的男人，他害怕付出的東西得不到相應的回報，也害怕想信賴的人欺騙自己。
就像一看見唐小愛主動去應酬其他男人，他就會擔心會不會有一天這隻金鳳凰翅膀硬了，飛得越來越高，丟下他一個人寂寞地看著空曠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