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命恩人

第四章 救命恩人

止戈沉默許久,武庚也沉默許久,他們都不說話,風兒刮的樹枝沙沙作響……

扶蘇從咸陽城回來,他趕了許久的路,下巴滋生著短胡,眉梢儘是喜色,他本想著梳洗一番再去看止戈的,但他一想到止戈眸中透露著驚喜的模樣,就抑制不住想快點趕去,可到了膚施縣張家院內,他再也歡喜不起來了……

張家院內,血污遍地,屍體橫生,到處是散落的物件和樹葉,一股濃烈是屍味和血腥味直直灌進鼻腔,跟在扶蘇後面的侍衛瞳孔放大,嘴唇緊逼,只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吐出來,扶蘇加快腳步,那侍衛不敢言語,只能強忍胃肺不安跟著扶蘇進內,扶蘇的腳步凌亂神情慌張,她也死了么?為何沒有她的屍體?她去哪兒了?

扶蘇蹲下身子,撿起了一塊褐色符令,心裡的悲傷和憤怒再也抑制不住,父皇就這麼容不得他有半點歡喜嗎!做皇帝就必須絕情絕義嗎!

此時此刻,止戈正在一處枯井處,她已經兩天滴水未進,不遠處躺著一個十二三的孩童,雙目緊閉,沒了呼吸,琉璃盞躺在止戈的懷裡,她虛弱的問道:「已經七日了嗎?我實在難受……」。

此時走了,再入秦朝空間就難了,可止戈身體虛弱,要是再呆上幾天就會沒命了,武庚一咬牙,還是先保住止戈的命吧,頃刻間,武庚就要帶著止戈走,不遠處卻傳來一聲呼喊:「止戈!」。

是扶蘇的聲音,武庚停下動作,靈氣消散,光暈消失:「止戈,扶蘇來了」。

止戈抬起眼皮,似乎有無盡的委屈:「扶蘇」,她喊,撕心裂肺的,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止戈在夢裡,她覺得這一切都不好玩,太難受了,穿越時間未必是一件好事,她為什麼要答應琉璃盞裡面那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怪物的請求呢?為什麼忽然要去做這救世主,搬正歷史呢?

苳兒……她不是故意的,當時情況緊急,她只是見他還那麼小,不忍讓他被殺掉,可是苳兒害怕,他總是哭,他在叫,外面都是些黑衣刺客,她沒想那麼多,她就是忽然害怕了,琉璃盞讓她一個人走,可苳兒太可憐了,她捂住他的嘴巴,低聲哀求他不要叫……

「我不是故意的……」。止戈靠在扶蘇身上,淚水布滿了她的臉,她整個人都在發抖,扶蘇看著已經僵硬的苳兒,不忍心的別開了眼。

「吾知,吾知」。父皇,你好狠的心吶!

扶蘇帶著止戈出了枯井,他摸著止戈的臉:「是吾害苦你……」。

止戈只是不停地哭,她靠在扶蘇懷裡,天黑的陰鬱,沒有一點星光,淚水浸濕了扶蘇的衣襟,苳兒的臉不停的在她腦子裡面鑽,鑽得她渾身都痛。

扶蘇帶著止戈出去時,琉璃盞掉落在地上,扶蘇沒有注意到,倒是那侍衛撿起了,這個節骨眼上也沒敢給扶蘇,武庚不知道現在止戈怎麼樣了,也不知道她心理能不能承受這麼多,前兩次去的輕鬆,時機也好,止戈還覺得好玩,不知此行兇險,止戈接連受嚇,接下來事情還能順利進行嗎?

唉,止戈捂住苳兒時,武庚明顯感覺到他的氣息在減弱,本想出言提醒,反正他講話也只有止戈聽得見,可是那黑夜人劍已經伸到上方試探,只怕止戈慌亂不已暴露位置,苳兒又不顧勸說一直喊叫,武庚欲言又止,就是那麼一刻,苳兒斷了氣……武庚再張口已經……晚了……

武庚閉著眼,為了能重生,他已經等了上千年,怎麼能因為一個小小變數就放棄呢?

止戈已經被扶蘇安撫到睡著,扶蘇把她的身子依靠在樹上,撥弄了一下火堆,侍衛上前,作了一個揖,扶蘇看了一眼止戈,起身走到一旁,侍衛拿出琉璃盞,雙手呈上:「公子,這是止戈小姐身上掉落的」。

扶蘇接過杯子,端到眼前,滾動了一番,指尖一股清涼,杯身似乎還閃著微光,這杯子不一般啊,這是扶蘇的第一直覺,那侍衛還不走,扶蘇挑起眉:「可還有話?」。

那侍衛瞥了一眼止戈:「公子,小小村莊怎會有此物?公子何苦要為一個不知來歷的人跟陛下鬥氣?這上郡雖不小,也物資匱乏,氣象不定,公子何苦在這裡受罪,既然陛下有意叫公子回咸陽主持大局……」。

「苦寒!」。扶蘇厲聲呵斥。

「屬下失言,公子,可她……」。侍衛別過頭,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愁緒湧上心頭。

扶蘇看著樹下的止戈:「回咸陽,又如何?變成跟陛下一樣的人嗎?」。變成和他一樣沒有情感怪物嗎?也要殺掉自己孩兒的母親嗎!他已然不願意再稱呼他為父皇,而是陛下。

侍衛單膝跪在地下,不敢相信自家公子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公子不是歷來都對陛下尊敬不已的嗎?為何,為何因為一個女子,變了性子?

不是扶蘇變了性子,而是止戈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止戈看著扶蘇孤單的背影,她忽然心疼了一下,她看著苦寒看著她的目光帶著諸多不滿和怨恨,扶蘇感受到了身後的目光,轉過身子,止戈已經醒了,他對著侍衛說道:「爾先退下!」。

侍衛起身:「是」。

「止戈何時醒來了?」。扶蘇問道。

止戈拿著身上的衣服,想要還給扶蘇,扶蘇按住她的手:「夜涼露重,你蓋著」。

「為何?」。

扶蘇坐在地上:「不為何」。

止戈抱著自己的雙腿,頭埋的很低:「他是你父皇」。

「父皇?他何曾將我當做他兒子……對他來說,吾不過是他生命的延續……陛下兒子眾多,即便失去一兩個對他來說,都不著緊罷!」。雖然這樣說,止戈還是能聽出來他語氣中的悲傷和落寞,做皇帝的兒子,想必很辛苦,尤其是嬴政這樣的人做父親,親情這種東西,都是奢望吧……從小被圍在咸陽宮內,見慣了父親的無情,心裡也就不抱有任何期待了吧……

「上郡雖不如咸陽城內繁華,四處風景也怡人,吾到此處一年有餘,卻習慣了……咸陽多紛爭,吾……不喜弟兄相殘,父子猜忌,明奪暗爭,不得鬆懈半分,吾乏了」。

止戈知道這不是他真心話,倘若只是因此,他為民請命,勸阻自己父皇不要暴政而被罰到這裡修長城和防禦匈奴是因為什麼呢?難道真的只是厭倦咸陽城嗎?真的只是這樣嗎?

「這不是你」。止戈平靜說道。

扶蘇不再看她:「真我又何在?何為真我?」。

他說這話時,聲音輕的不像話,扶蘇眉眼低垂,心中千千結,止戈伸出手擱在他肩膀上:「總會有實現你願望的那一天,天下安定,百姓安居,風調雨順,繁榮不息,永無戰事,總會有這樣一天的!」。

扶蘇看著止戈,為什麼她總是能這麼輕易就戳中他的心事?他的手覆蓋了止戈的手,止戈看著那手,沒了思緒。

二人一陣沉默,良久,扶蘇把懷裡的琉璃盞還給她,對著她說道:「吾離營已一日……」,不回去就不妥了,你是什麼想法呢?你會跟我走嗎?扶蘇想這樣說,又沒敢問出口,生怕她拒絕。

「恩」。止戈沉悶的應了一聲,只是恩了一聲,她抽回手,雙手不安的撥動琉璃盞,然後將琉璃盞放在蓋住自己的衣服上,盯著他,似乎在問,我該怎麼做?我很不安。

一看止戈那表情,武庚心知完蛋,止戈體內的精魄已經在聚氣了!不行,止戈可不能再帶走琉璃盞裡面的其他魄了,他正要張口弄壞這氣氛,手中也已經施法加強屏障和封印阻止止戈凝聚魂魄。

扶蘇拉過止戈的手,琉璃盞從衣服上滑落掉在地上:「跟吾走,吾會用盡一切護你周全!」。

止戈的心跳的猛烈,她伸出另外一隻手捂著胸口,像是第一次這樣覺得,自己的心臟在跳動,撲通,撲通,止戈抬起頭,雙目濕潤,整個身子抑制不住的在顫抖,扶蘇緊緊握住她的手:「你不要覺得害怕,吾……遇見你之前,不知情為何物,可吾也控制不住那顆想要與你靠近的心,亦知你非凡人,吾不在意!跟吾走吧,止戈」。

他的聲音是那樣堅定,他的語氣是那樣魅惑,他的雙目是那樣炙熱,他的手又是那樣溫暖,止戈彷彿自己身處雲間,忽然一口氣,她摔在了雲朵上,止戈看著扶蘇,眸子儘是柔情:「你,是在向我表明心意?」。

「是」。

「你喜歡我?」。

「是」。

「你願意和我永遠在一起?」。

「至吾亡」。

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令人幸福了,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黑夜再黑,藏不住我們的愛意,冷風吹在臉上都是炙熱的氣息。

武庚閉上眼,大勢已去,琉璃盞不動分毫,而止戈精魄已成,有了屬於她自己的魄,她果真戈對扶蘇動了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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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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