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歲月不饒人
眼看距離凱賓斯基不到1公里,居然出現嚴重塞車。
看著排成長龍的車隊,我急得眼淚再度快要湧出,鼻子不住發酸。
大學時代被男友拋棄尚且沒有這麼難過。
要是因為我的遲到使整個發布會砸鍋,我自己的飯碗也將不保。
三十歲的女人找新工作與找新男友同樣艱難。
我覺得命運待我極端不公。
「小姐,前方有車禍,一時半會兒恐怕不會通車!」司機看見我著急,連忙解釋。
「有沒有其他路?」我傻兮兮問。
「有?我也不會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司機苦笑。
「那怎麼辦?」
「這樣等下去,還沒你走路過去來得快!」司機無奈地說。
我咬咬牙,付錢跳下車。
手忙腳亂中,電話催命似得響起來。
我打開包包,找手機,可是手機居然似隱形了。
我情急之下,又惱又怒,誰這麼該死,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
手一滑,整個包包翻到在地,裡面的東西散落了一地,化妝鏡摔成兩半,幸虧電話也跌落出來。
我趕緊接起電話,然後一邊講話,一邊收拾殘局,把東西胡亂塞進包里。
「大小姐,你怎麼還沒來?」是紹敏嗔怪的聲音。
「快到了!」我沖著電話吼了一句,便把電話掛了,她真是會添亂。
然後我提著包包,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開始往凱賓斯基狂奔。
相信——我此刻一定是另一道都市風景,一名穿名貴套裝,腳踏極細高跟鞋的時髦女子拔腿狂奔,這種劇情不是隨時都能上演的吧。
才跑了不到400米,我已經開始大口喘氣,臉色想必不是鐵青就是通紅,再跑100米,喉頭開始發乾,似乾涸沙漠,但沒辦法,我只能繼續往前跌跌撞撞的捂著肚子狂奔。
但明顯速度慢下來!
想當年,我可是學校運動會長跑冠軍。
二十多歲的時候,厭煩等電梯,公司在11樓也肯跑樓梯上去,面不紅、心不跳、氣不喘。
可如今,還不到800米,我已經老態畢露。
歲月不繞人。
唉,連叱吒風雲的大將軍廉頗也曾感嘆:「廉頗老矣!」
唉,吾周以芳也老矣!
可惜,不能安享晚年!
三十歲了還得穿著高跟鞋在大街上充當長跑健將,拚老命、賣老力!
雖然已經遲到了整整半個鐘頭,但是,遲到總比不到好!
好容易跑到凱賓斯基,我幾乎虛脫。
衝進大門,直奔電梯。
倒霉事時時有,可今日特別多!
電梯里,一男子正按著電梯按鈕似在等人。
「先生,我有急事,能讓我先上去嗎?你坐下一班可好?」我壓住火氣,喘著氣說。
「對不起,我在等一個很重要的人!」這男人儀錶堂堂卻恁地沒風度。
我突然惡向膽邊生,顧不得平日里偽裝起來的淑女風範,使出渾身力氣,一把將該男子推出電梯。
他沒想到我會出這一陰招,沒站穩,一個踉蹌撲出電梯。
我飛撲上前,將電梯門關上。
終於電梯緩慢上升。
我松半口氣,但另外半口還是嗆在喉頭,不能上下,不知道發布會已經混亂到何種地步。
進了宴會廳。
我捂住胸口,小心翼翼,生怕面前一切已經發展到面目全非、慘不忍睹的局面。
可是——不、不、不!
一切都很好。
宴會廳里秩序井然,一起都在按照我事先安排好的程序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甚至,大廳中間,還有司儀!
是,該名司儀穿雪白套裝,脖子上圍櫻花色絲巾,面容娟秀、妝容妥帖、正談笑風生,一一向賓客介紹T型台正中,款款走過的一名名模特的妝容,以及她們使用的化妝品。
當然,所有演講內容都是由我事先寫好,完美無缺,為此我熬了整整三個通宵。
可是,如今,只需要握住我事先寫好的那幾頁紙,另一名女子就可以輕輕鬆鬆取代我!
慢著!
這女子如此眼熟。
我定睛一看,整個人愣住。
竟然是我旗下的一名美容顧問,也就是普通化妝品專櫃小姐劉韻芝。
但見她姿態從容、笑容可愛、言談流利溫婉,很是大方得體。
也許今日站在台上的是我,也不會比她更好到那裡去。
她本是由我親手培訓出來,我本該自豪,可是,這一刻我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看,人人可以取代我!
多麼可怕,而且比我年輕,更有潛力!
來不及多想,我的市場部經理李雯走過來,面色頗有微辭:「這等大事,你居然遲到?」
我想解釋,可是我知道一切解釋不過是為事後開脫做準備的。
我犯下的錯誤,我得自己承擔。
我老老實實說:「對不起!」
李雯拍拍我肩頭:「算了,反正沒有你一切都還進行得很順利!幸虧劉韻芝從你抽屜翻出解說稿,同事們也能按照事先安排好的一切進行部署,否則功虧一潰,你將是罪臣,該處以剮刑!」
我打個寒顫。
幸虧!
可是,怎麼我還是開心不起來,我本該舒口氣,並且放下懸了半天的心。
然而,這裡沒有我,一切還是順利進行了!
白白擔驚受怕,原來我並非想象中重要,沒有我發布會照樣進行、地球照樣繞著太陽轉……
還不等心裡的那分失落擴大,更大的意外等著我。
紹敏和王維峰走過來,王維峰笑嘻嘻說:「今天還想來看看周大小姐,當司儀的美態,我們可是準時來給你捧場啊,沒想當你居然遲到!」
我喘著氣:「別說我了,我已經難過死了!」
「沒關係,這名司儀也表現得不錯,總算為你挽回點面子,不然你就慘了!」王維峰見我真的很難過的樣子,趕緊安慰我。
紹敏咳嗽一聲:「別說了,讓以芳喘口氣,休息一下!」
我感激地沖她擠出個笑臉,大概比哭還難看吧,因為我實在笑不出來。
但聽劉韻芝微笑對牢話筒說:「歡迎董事長親自從法國來參加我們今天的發布會!」
是,這並不意外,為了在董事長面前有所表現,我早提前三個月上補習班,惡補法語,簡單交際語言已經完全沒有問題。
但是問題是,伴隨這名白髮法國老翁進來的,還有另外一名男子。
該男子氣宇軒昂,氣度不凡,五官用俊朗來形容一點不為過。
我發現,全場100%的女性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慢著——這男子竟然就是剛才被我惡毒推下電梯的男人!
我張口結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拉住李雯小聲怯怯問:「那男子是誰?」
「董事長啦!」李雯白我一眼,存心與我過不去!
「我是問年輕那位!」我扯她衣服。
「怎麼動了春心?」李雯一邊隨著大家鼓掌歡迎董事長進來,一邊不忘調侃我!
「不,適才我與他搶電梯,將他自電梯內推出去!」我坦白說。
「啊!」李雯驚異看我一眼,滿臉同情:「你完了!他是董事長親自委派來當新老總的趙起超!」
「啊?」
「剛才你沒來的時候,他還發脾氣,我們想幫你掩飾都不行!」李雯憐憫地看我一眼,同我耳語。
我張大口,相信即便有蒼蠅飛進來,也會失去關閉的功能!
我只能暗自在心中祈禱,他千萬不要看清我容顏,千萬不要是睚眥必報的小人!
可是,厄運還是發生了,路過我身邊時,趙起超將目光從我臉上掠過,表情很是不滿。
天,他一定認出了我!
今日,我怎麼如此倒霉?
回家我一定翻翻黃曆,查查今日是否命犯災星?
我怎麼會料到新上司會提前到職?
內心忐忑,時間也過得特別慢。
因為犯了無法彌補的過錯,我做任何事情都畏手畏腳,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熬到發布會結束,我簡直覺得這三個鐘頭如同三年那般漫長。
我特意惡補了三個月的法語一句也沒派上用場。
劉韻芝走過來,春風滿面:「以芳姐,我今天表現得如何?」
「很好,太出色了!」我拍拍她的肩膀表示讚許。
實在沒有心情招呼紹敏,我便將劉韻芝引薦給紹敏夫婦,讓她帶兩人去參觀新產品。
紹敏明白我心裡不好過,很配合地跟劉韻芝離開。
我方略微鬆一口氣。
會議還算成功。
劉韻芝也替我送走紹敏夫婦。
我暗自在心裡祈禱一切就此過去。
可是,回到公司,霉神再次眷顧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新官上任都要先放三把火。
但是,此刻我知道我的這位新上司,未來的一段時間要放的火恐怕不只三把。
忙碌了一個上午,大家都疲憊不堪,緊繃的精神好不容易才略微鬆弛。
午飯時間剛到,大家按照往常習慣準備到公司餐廳用餐。
可是新老總的習慣大家都還無從知曉。
有的上司不在乎底下員工先他去用膳或下班。
有的上司卻很在乎這一點,一切都得以他馬首是瞻。
是以,全辦公室的人都按兵不動,等待趙起超先離開辦公室。
趙起超的辦公室正好對著我的辦公桌,那間玻璃房子如果不放下百葉窗帘,裡面的一切都會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趙起超的前任就從來不肯將那扇百葉窗捲起來,生怕我們窺視到他的一舉一動。
可是這位趙某人,卻絲毫不顧忌。
百葉窗捲起來,我低頭裝作不在意地望過去,他正伏案,閱讀一疊又一疊的資料。
我隱約能分辨出那是我們所有員工的履歷表。
我暗自心驚。
很多新上司上任第一把火就是裁員換血。
祈求真主安拉,或者各方神靈保佑我不在其中。
畢竟我是目前公司得罪他最深的那一個人。
誰讓我不知好歹,不明情況就將他推下電梯。
我第一次體會到做淑女,就要作足全套,任何時候都不能有一點點鬆懈。
我也第一次覺得一個人還是要有宗教信仰的好,不然象我現在,東西方真神菩薩亂求一氣,誰都不會前來搭救我。
就算臨時抱佛腳也得有個目標!
好不容易,趙起超從辦公室內走出來。
餓了整個上午的工作人員全都把目光盯牢他,心想:「總算可以去吃飯了!」
誰知道趙起超居然說:「來,各位開個短會。」
所有人都似被針扎了的氣球,可是又不敢明目張胆的泄下去,只得硬撐著。
大家自各自座位起來,用最快速度走到會議室,甚至有人乾脆小跑。
是,新上司,脾氣沒摸透之前,一切還是小心為妙。
以不變應萬變,方是上上策。
這班人,如何精靈通透,一早便領悟這一真理。
會議室靜悄悄,若有繡花針落下,也能即可被人分辨出。
好個趙起超,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只用目光從這一干人等臉上一一掃過,然後輕輕說:「我是趙起超,相信大家早就知道我這次調來的職務和目的。成都地區的銷售狀況雖然不是最差的,但是從來未曾名列過前矛,這次總公司派我來,就是要和大家一起讓公司的銷售業績上到一個更高的新台階。」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屏住呼吸聽他繼續發言:「今天的發布會基本比較成功,但是中間還是出了岔子,不過幸虧補救及時。」
我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果然趙起超繼續說:「首先,我要感謝公司各位同仁的努力,特別是劉韻芝,這次活動本來應該由主管周以芳負責,可是她居然遲到整整半個鐘頭!如果不是劉韻芝靈活應對,找出解說稿,發布會恐怕將會處於極其尷尬的境地。所以,這裡我要任命劉韻芝為美容顧問組長,相信她的能力能夠勝任!」
我親眼看見劉韻芝眼睛里的喜悅,可是她硬生生克制住。
是,我的失誤成就了她。
接著,趙起超還不放過我,繼續宣布:「第二件事,因為周以芳今天的失職,差點導致非常嚴重的後果,所以她主管的職務有待再考察,我會給她兩個月的考察期,如果這期間再有差錯,那麼她的職務將有新人頂替。」
我倒吸一口冷氣!
然後趙起超看我一眼:「我對事不對人,今後所有人的職位升降都以工作表現和業績來決定!」
是,今日遲到是我失職,可是事情並未造成任何後果。
如果不是我事先安排妥當一切,今天的發布會也不可能這樣圓滿。
還說不是公報私仇?
我真想衝到他面前,指著他鼻子理論。
可是,不,我不能!
多年工作經驗,告訴我,與小人,一切都不能理論,只能順著他的皮毛撫摸。
我只能木無表情的接受一切。
「大家都累了,散會休息一會兒!」趙起超終於下了赦免令。
所有人都鬆口氣。
待趙起超離開,大家都向我投以同情目光,當然也有人即時恭喜劉韻芝。
她整個人意氣風發,似乎好運都一邊倒得向著她。
而我整個人塌陷下去,本以為憑藉這次發布會,立一功,好升職加薪。
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這該死的趙起超,一定是我命中剋星!
我懨懨地靠在椅子上不想動。
李雯走過來,拍拍我背:「來,去餐廳吃點東西。生活已經這樣艱辛,事情已經至此,何必再與自己脾胃過不去?」
同事多年,多少有點感情,今日我的遭遇還是有人同情。
有人同情,似乎立即沒有那麼悲慘。
我幾乎是懷著悲壯心情走進餐廳。
要了滿滿一大盤飯菜,找個位置獨自坐下療傷。
誰知,前面座位背對著我的竟然就是趙起超這個惡人。
我化悲憤為食量,將趙起超當作眼前飯菜,一口口塞進嘴裡,用力嚼爛,狠狠吞下,同時不忘盯牢他背影放毒箭。
若我的目光可以變作小李飛刀,趙起超的背早就千瘡百孔了。
李尋歡在何處?
我要找他拜師!
下午上班,那趙起超彷彿不覺得我會對他懷恨在心,居然還故作光明磊落的將百葉窗打開。
天,他不怕我眼中毒箭射穿他喉嚨,我也恨一抬眼就能看見他那幅正人君子的假模樣。
偏偏,他還不讓我好過。
居然將劉韻芝叫進辦公室。
本來劉韻芝應該在商場專櫃,為顧客極力推銷本公司各種化妝品。
可現在,她再也不用站櫃檯,只需要微笑坐在辦公室協助我。
是,趙起超沒來之前,我根本無需任何人協助,也根本沒有組長這個職務。
一切都是為她專門設置。
也許,為的就是取代我。
我冷眼看著趙起超微笑著與劉韻芝說話,因劉韻芝背對著我我看不見她表情。
但從她挺直的脊背,我也能看出她的喜悅。
年輕多好,劉韻芝才23歲,青春貌美,皮膚不用上妝都是自然的粉紅色,正是一個女人的全盛時代,難怪新上司上任第一天就對她另眼相看。
我一直小看了她。
我不敢明目張胆盯著趙起超的辦公室看,可是眼角還是不斷偷偷掃過去。
並且,我猜測著他們之間的每一句對話。
待劉韻芝從趙起超辦公室出來,我分明看見她眼角眉梢里壓抑不住的喜氣。
那樣意氣風發,似當年初初升職的我。
我默默起身,到茶水間,沖杯咖啡。
冤家路窄,劉韻芝竟然也走進來沖開水。
「對不起,今天搶了你的風頭!」劉韻芝居然言語間充滿挑釁。
是,我二十多歲時,也似她這般,以為世界處處鮮花,根本看不到荊棘,只知道有風盡使帆。
我微微笑一笑:「是你救了場!」
「以芳姐,我一直視你如偶像。可是你今天犯的錯誤也太低級了!」她嘴角處是難以置信的嘲弄。
「只有聖人才不犯錯,我不過普通女子!」我盡量保持涵養,不能與這小女孩一般見識。
「可是,你讓我很失望!你想知道趙總適才對我說什麼嗎?」劉韻芝盯牢我看。
是,她初進公司時,對我的崇拜和仰慕的目光,我至今還清晰記得。
但我怎麼能在她面前失態,就算我急切地想用老虎鉗子撬開她的嘴巴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我也不能這樣做,我聽見自己淡淡說:「與我無關!他又不是找我談話!」
「難道你不好奇?」劉韻芝步步緊逼。
「若你要說,我不能拿膠布封了你嘴巴!若你不說,我撬開你嘴巴也沒用,不是嗎?」我輕輕笑。
到底是她年輕沉不住氣:「趙總說,若你表現稍微有差疵,那麼代替你的人就是我!他對你很失望,不知道像你這般工作態度和能力怎麼能在這家公司呆足這麼久。難怪公司業績不能上升!」
我即時在心裡詛咒趙起超,但嘴裡卻從容應對:「我能呆這麼久,必然有我的能力不是嗎?不然你當初何必崇拜我?」
劉韻芝看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看出蛛絲馬跡:「我記得剛來公司,你那樣神氣地指揮一大幫年輕女孩,始終保持溫和微笑。任何亂糟糟事情經你手一處理立即有條不紊,再難對付的顧客,你三言兩語可以搞定,我著實佩服你。」她頓一頓,然後說:「可是,可是現在你老了!你居然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遲到了足足半個鐘頭!」
我深深吸口氣,也許我的確老了,連這個我親手調教出來的黃毛丫頭也敢這樣教訓我!
可是,我仍然微笑:「感謝你曾經那樣推崇我,我不會讓你失望!」我不想繼續和她糾纏下去。
白白找氣慪,浪費口水和精力不是我的性格。
不等她回嘴,我便轉身離去。
我想那個背影一定優雅極了。
是,優雅的也許不只是背影,還有那個轉身。
想必當年,我們的祖師秋香姐姐,一直貴為華府眾丫鬟之首,一定有一套自己的處事辦事的哲學,不然怎麼能服眾?
春梅、夏荷之流也一定企圖爬到她頭上,少不了挑釁滋事吧?
不知她怎麼應付的,真希望今晚她託夢給我,傳授一招半式。
一出茶水間,便看見李雯笑嘻嘻抱著雙臂站在門口看著我笑。
然後她走到我耳邊壓低聲音耳語:「火藥味很濃,我都不敢進來了!」
我苦笑!
「女人一上了年紀,自然有年輕的人欺上頭來!」她眼睛里滿是狡黠。
「有什麼辦法?傳授兩招?」李雯以前一直是我的頂頭上司,前年才從我們銷售部升到市場部作經理,薪水是我現在的兩倍。我十分欣賞她的為人與處事大方的態度,姿態十分優雅從容,永不狷介。
「當初你想爬到我頭上時,我怎麼對付你,你便怎麼對付她好了!」她對我眨眨眼睛,轉身離開。
呵呵,這個背影、這個轉身比我那個更加優雅!
是,當初我也野心勃勃,渴望與她一較高低,鬥智斗勇。
可是,我從來不知道李雯當我是對手或者敵人。
我以為她從來沒將我放在眼裡過!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她就這樣不動聲色,甚至神不知鬼不覺贏了我這麼多年。
原來她早就洞悉一切,不過技高一籌,連與她交過手,過了招,我還蒙在鼓裡。
隱忍多年,終於,今日她出了這口惡氣。
不,也許她早已經去到更高境界,真心不屑與我計較!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特別尷尬!
三十歲!
既無二十多歲女子的活力與勇氣,又無更為成熟女性的從容鎮定。
我蒙住面孔!
天,三十歲才開頭,路漫漫其修遠兮,怎麼一日一日挨過去?
我幾乎痛苦得要呻吟出來!
整杯咖啡倒進口裡,尚且覺得那口惡氣還堵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