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計上心頭
顧畫蕊實在是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碰見了婉娘。
當年在青樓,她面容姣好,身懷才藝。但凡是當日她掛上了牌子,客人總是絡繹不絕。這也倒是,青樓之中其他女子的毒恨。
後來,有一次她遭人陷害,被老鴇懲罰,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她。可在關鍵的時候,婉娘站了出來。
婉娘當時已經是青樓內的老人,她不過只比自己大了三歲。然而過了二十五,女子的容顏就像是流水一般,流逝極快。
婉娘只能夠在青樓,接一些老客。
在自己最艱難的日子裡,婉娘幫助了自己許多。後來,不知道為何,在一日早晨,婉娘因為服侍一位客人不周,被那位客人推入河中,沒了氣息。
自那以後,顧畫蕊的生命之中,又再次失去了一個用心待她好的人。
顧畫蕊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讓李嬤嬤將婉娘帶到屋內,自己有話要跟她說。
與自己遇見婉娘的時候相比,現在婉娘的樣貌當真是出眾。杏眼中泛著盈盈秋水,閃著靈動的眸光,殷紅小巧的紅唇,都長在這張面容上。難怪當年有人告訴自己,婉娘可是當時紅極一時的紅塵女子。
只是,當時的顧畫蕊不明白,當年可是有不少人願意為婉娘贖身。為何婉娘就是願意老死在青樓之中,也不願意離開。
顧畫蕊嘆了口氣,收回了目光,看向李嬤嬤問道:「這些牙婆子都是怎麼賣給你的,你照實告訴我就好。」
方才被顧畫蕊那麼警告,李嬤嬤也規矩了許多,老老實實地回答:「回大小姐的話,這是牙婆子今日剛到的一批小姐。原本這些小姐是要送到青樓,老奴看她們姿色不錯,也是會幹活的料。這好說歹說,才從牙婆子那裡一人五兩銀子買了回來。」
顧畫蕊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牙婆子那裡的女子,有些是被迫賣身,也有些是自願賣身。
不過,她記得婉娘當年跟自己說過,她是被人拐賣給了牙婆子,後來被牙婆子給賣到了青樓。
不巧,這一世卻正好被李嬤嬤給碰上了。這讓顧畫蕊的心下不由有了一絲寬慰。
她目光柔和地望著婉娘,婉娘似乎是有些害怕,連連垂下首,不敢與顧畫蕊對視。
顧畫蕊緩緩開口道:「你多大了?叫什麼?」
婉娘見她為人和氣,也就當下心來,小心翼翼地回道:「我……我今天十七了,名叫婉娘。」
顧畫蕊笑道:「你不必緊張,我只是想問問你叫什麼罷了。對了,你是被牙婆子拐賣來的么?」
婉娘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卻不敢多說。
顧畫蕊道:「你若是被牙婆子拐賣的話,那麼我給你些銀子,命人送你回家去吧。大可不必在相府,伺候我。」
李嬤嬤站在一旁,聽了這話也是愣住了,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家小姐。這大小姐是不是傻了,人可是用五兩銀子買回來,再把人給送回去,起碼也要折騰個五十兩銀子。
莫不是,大小姐錢多的沒地花了?
顧畫蕊其實不然,她只是想報答婉娘當年對自己的恩情。可本以為自己這麼說,婉娘或許會高興一些。哪知婉娘忽然跪了下來,哭泣起來,焦急地解釋起來:「大小姐可是覺得我有哪裡不好,要將我給趕出去?我……我什麼都做,求大小姐不要就像我趕出去,不要將我送回家,就當我求求大小姐了!」
婉娘哭得情不自己,似乎是她的家裡有什麼很可怕的東西。這讓顧畫蕊不由心中生疑,明明前世的時候,婉娘經常會想念她的母親。
顧畫蕊讓李嬤嬤將婉娘攙扶起來,讓她坐到一旁,慢慢說道。
原來,婉娘的家境還是不錯的,可惜母親在她七歲那年,生下她弟弟的時候,不幸大出血一屍兩命。而她的父親又好賭,最後將好好的家業只剩下家徒四壁。
她的父親每日對她又打又罵,後來沒有錢去賭,就將婉娘賣給的牙婆子。
顧畫蕊這才明白,為什麼婉娘每次想家的時候,眼神之中總是透著一股濃郁的傷感和恨。
她的父親將她親手推進了青樓這個火坑,誰能不恨呢?
既然如此,婉娘留在自己的身邊,她倒是也放心,自己也能夠好好地照顧婉娘。
顧畫蕊沒有再多說什麼,就讓李嬤嬤將人給打下去,讓這些新來的好好熟悉一番后,帶著她們熟悉一下相府的情況。
用了午膳之後,顧畫蕊靠在美人榻上閉目養神。月濃和水袖二人回來了,不過這一次倒是給顧畫蕊到來了一個好消息。
水袖興奮地走上前,跟顧畫蕊說道:大小姐,你沒想到吧。今日趙文出去跟蹤王嬤嬤,那真是一跟一個準!我和月濃帶人過去,正好把那小子給抓到了。」
「大小姐你可不知,我們去的時候,這小子可正好逃跑。還好月濃心細,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不對,沒讓這小子給跑了。」
顧畫蕊在月濃的攙扶下,走在了羅漢床上,讚許地看了二人一眼,笑道:「好,我沒你們這兩個左手右臂,只怕是什麼事都幹不了了。」
說著,把水袖高興的眉飛色舞,笑得合不攏嘴。
顧畫蕊問道:「現在他人呢?」
「趙文帶著人看著呢,在院子裡面。」月濃道。
顧畫蕊又問,「帶回來的時候,沒讓西苑那邊的人給發現吧?」
月濃道:「大小姐放心,事情都辦妥了,西苑的人以為他已經離開燕陵了。」
顧畫蕊點了點頭,讓月濃和水袖將人給帶上。
不一會,趙文帶著人,將那人五花大綁地帶了上來,往地一扔,將裹在那人頭上的黑布給拿掉。
此人生得賊眉鼠眼,身上的衣物一看也是富庶人家才能夠穿得起。被趙文使勁的往地上一扔之後,吃力地『哎喲』了一聲。
那人睜開眼,就感受到顧畫蕊冰冷的眼眸朝著他望了過來,下意識地也看了過去,脫口而出道:「這不是顧家大小姐么!怎麼把我給捉過來了?」
顧畫蕊微微擰眉,看著地上平躺著的男子,很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此人。怎麼,這人卻認出自己?
月濃上前道:「小姐,我們已經查過了,此人不是咱們相府的人。看他的衣料,應該是淮南那邊才盛產的布料。」
那人似乎是反應過來了,連忙又蹦又跳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唯唯諾諾地看了顧畫蕊一眼,連忙別過頭,不再開口。
不管顧畫蕊怎麼詢問,此人就是不願意開口。水袖不悅,上前就揪起了此人的耳朵,頓時一陣陣刺耳的叫聲傳來,依舊是死活不肯開口。
把水袖氣得不行,在顧畫蕊一聲吩咐下,只好憋著一肚子的火走到了一旁。
水袖一走,這人就在地上耍起了無賴,喊著鬧著,說是相府家的大小姐打人不償命,要將他給活活打死。
顧畫蕊坐在一旁看了半天,非但不惱火,反而忽然笑了起來,「來人,給這位公子鬆綁,拿個凳子讓他坐下來。」
那人以為自己喊了半響,顧畫蕊是怕了,當即就得意起來,朝著站在旁邊的趙文等人喊著。
不過,趙文也不氣,讓人給此人鬆綁。他倒是相信,憑顧家大小姐對付這種流氓無賴不是什麼難事。
倒是水袖不服氣,剛要上前跟顧畫蕊說說,月濃卻按住了她,給她一個眼色,讓她稍安勿躁。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李嬤嬤帶著婉娘熟悉了一圈之後,按照顧畫蕊之前的命令,將婉娘給帶了過來。
婉娘剛一走進屋子,一瞧坐在那裡的人,驚訝道:「風萬榮,你怎麼在這裡?」
風萬榮一聽有人認出了自己,在轉身一瞧,就看到正站在門口的婉娘。連忙驚慌失措地將自己面容給捉住,喊道:「你!你認錯人了!」
婉娘一聽,微微蹙眉,就覺得不對。她生平記性極好,怎麼會好端端地認錯人。不由向前走了幾步,要將風萬榮看清楚。
顧畫蕊也乘機朝著趙文使了眼色,趙文得意,連忙帶人上前,一下子就將風萬榮的手給掰開了。就是再不情願露臉,力氣又怎麼有相府看家護院家丁力氣大呢?
婉娘一瞧見那長臉,氣得渾身直打顫,指著風萬榮的鼻子就罵道:「我就說我怎麼會認錯呢!就是我會認錯別人,你絕對不會認錯你這麼個不識好人心的東西!我娘當年見你們家窮,好心將你招到府中做事。」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暗中讓我爹陷入了賭博之中,串通外人害得我爹一下子就輸掉了家業。而你在最後見我們李家不行了,將我娘留給我的嫁妝給捲走了,害得我娘最後病死,連個安葬的銀子都沒有!」
話還沒說完,婉娘就衝上前,朝著風萬榮便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月濃怕事情再這麼鬧下去,起碼把西苑的人給招惹過來,連忙命人將她們二人給分開。
不過,這婉娘下手也是重,不過一會,就將風萬榮的臉上劃出了三道大口子,血糊糊的。
顧畫蕊嘆了口氣,她走到婉娘的身邊,細心安慰道:「婉娘,你也不必太過傷心。你告訴小姐我,這風萬榮到底是什麼人?」
婉娘臉上的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落個不停,看著讓人憐惜。過了好一會,這才止住了淚水,抽噎著說道:「風萬榮是我家以前一個下人,可是總是結實一些三教九流之人,也因為這事害的我家家破人亡。」
「奴婢後來也打聽了,此人後來家中也不知為何富裕起來,好像是因為他家有個在燕陵做姨娘的表姐,可有錢聽說。我去找他們理論,那兒縣太爺都賣給他們面子。」
婉娘這麼一說,顧畫蕊的心下就有定論了。她眸光微動,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一旁瑟瑟發抖的風萬榮,看得風萬榮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急忙撇開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