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86 舒安,你信嗎
「hi,你們聊什麼?」sam高高興興的過來,舒安看到他簡直天真的臉,就強烈懷疑他是否能演好lan,劇本中深沉、邪惡,精於權力鬥爭,充滿著復仇情調而且暴力、狠戾的男主角。
「劇本。」沐風和善的回答。
「我太興奮了!」sam搓著雙手,「可以和boli一起拍戲!」
「叫我沐風就可以。」沐風看起來簡直和賓一樣溫文爾雅。
「你們相處的這麼融洽!」塞繆爾高興壞了,「這簡直太棒了,我們今天最好不要開機,一起去High怎麼樣?調動一下氣氛?」
「只怕投資商不會高興。」
沐風無奈垂下眉端。
「管他們!」塞繆爾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我只管花錢。好了好了!」他息事寧人的下壓著寬厚的雙手朝著片場揮揮手,「孩子們,我宣布,今天不開機,我們先去聯絡感情,玩兒開心才能友好的配合!」
片廠里忙碌準備的工作人員紛紛詫異的停下來,唯有跟在塞繆爾身邊已久的幾個人高呼起來。因為這些人的緣故,氣氛很快就被調動起來,舒安也沒有遲疑,反正她是新人,導演說什麼她聽就是了。
片子拍攝的地點本來就是在夏威夷的一座小島上,這座島嶼往常就是提供新人婚禮的地方,所以無論他們需要的教堂還是城堡一應俱全。塞繆爾的狂歡地點就選擇在小島的沙灘上,他忙碌的組織著下海釣魚、燒烤還有啤酒,樂此不疲。舒安因為是女性,被沐風和SAM特別照顧,坐在海灘上看他們忙碌。
Poem提著啤酒走和果汁走過來,遞給舒安果汁,在她身邊坐下來。
「還算適應?」他問。
舒安軟軟的點點頭,讓自己的脊背靠在被海浪打磨的圓圓的石頭上,冰涼的氣息順著脊背鑽進身體里,陽光的暴晒里很是舒服。
「我來過之後,你從來都沒有提過問題。」poem喝著啤酒,歪著頭看舒安,作為舒安的經紀人,這段日子他陪伴在她身邊,讓舒安體會到了poem的能力,他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物品!
會做飯、會打理家務、會管理財務,還特別嫻熟於應對媒體,給舒安安排的工作生活絕對井井有條,舒安真是想不到還有什麼是poem不會的。
而他們的相處方式也很簡單,舒安按照他的安排去做事,交流不多,但十分默契。
他說的,舒安確實從來沒有做過,因為她知道,問了也沒有用。秦慕笙不會讓poem知道關於囡囡的任何消息。至於他,她沒興趣知道。
「好好拍戲。」poem見舒安並沒有回答他的話,站起身拍拍她的肩,「就像塞繆爾說的,我知道你與眾不同。」
那天正如塞繆爾所說,劇組裡喝酒吃海鮮,搞得不亦樂乎,下午五點鐘,所有人都被塞繆爾轟回酒店房間,美其名曰『休息好才能有好的工作狀態』。塞繆爾醉醺醺的抓著舒安的胳膊說,「安,你今天不喝酒會後悔!」
舒安無奈,塞繆爾卻仍然在絮絮叨叨,「明天開始,我就不許你們喝酒!」他高高揚著手,嘿嘿笑的時候,舒安莫名從他眼裡看到一絲難過。編劇走過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candy,你是故意要折磨我,才寫了這個劇本!」
舒安看了眼candy,轉身離開。
第二天早晨一醒來打開門,就看到塞繆爾站在門口,見她,有點局促的皺了下眉,「安,我希望昨天……」
「昨天我也喝醉了。」舒安笑笑,「今天能起來真不錯。」
「謝謝!」塞繆爾瞭然的忙點頭,揮揮手,「吃飽喝足準備拍戲吧!」
第一場戲是安和lan的婚禮,地點就在島上的小教堂里進行。Poem親自上陣為舒安化好妝,她今天穿的是綴滿蝴蝶的白色婚紗,帶著破繭而出的優雅。
「秋天的蝴蝶……代表著,死亡。」
poem略帶傷感的表情給舒安妝容里增添了一分頹廢,她原本養的圓潤的臉龐看起來頓時消瘦了幾分,劇本里,此刻安的母親才剛剛去世,賓給了她安慰,她選擇嫁給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賓。舒安醞釀著感情,在poem為她化完眼妝讓她睜開眼睛的瞬間,poem看到了一個備受傷害的女子,彷彿她已然恰恰是安。
「安!」在舒安起身準備出去之前,poem飽含深情的喚她,從前他們常常對戲,舒安回首,「記住,lan愛你!」
她點了點頭,輕柔的笑,轉身提著裙子出去。
「安,你可真漂亮!」Sam驚呼,引來劇組其他人的目光,卻沒人再像sam那樣說話,因為他們在看到舒安目光掃過來的片刻,都有種強烈的壓抑感。
「哦!」塞繆爾高呼一聲,招呼沐風和其他人,「動作快點寶貝們,我的安已經入戲了!」
好在一切都已經準備好,立刻有助理帶著舒安站位,其餘各部門各就各位,舒安再次抬起頭,沐風已經站在教堂里牧師下面,他向她微微頷首,很不經意的動作,卻令舒安本來跳躍的心頓時安定下來。
沐風,真的很像賓。舒安再次閉上眼睛排除雜念,周圍音樂先響起,舒安記住poem說的那句話,再次睜開眼睛,走向安的賓。
「新郎,你願意娶安墨洛溫為妻,無論貧窮、災難……都無怨無悔,永不背棄對上帝許下的承諾嗎?」
「我願意!」賓洪亮的聲音響徹教堂,他帶著喜悅深情的看著他的安,她終於成為自己的妻子!
「新娘,你願意嫁給賓卡羅為妻,無論貧窮、災難……都不離不棄,永不背棄今日對上帝許下的誓言嗎?」
在牧師問出這句話的時候,sam扮演的lan走進教堂,安在聽到腳步聲的片刻,眼眸里有輕微的顫抖,她緊緊繃直了身體,強迫自己抬起頭回答,「我願意!」每一個字都在顫抖。
而此時,lan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在一片竊竊私語中坐在了教堂最前排的椅子上,雙手撐在膝蓋,帶著邪肆的嘲笑看著這對新人。
牧師問,「所有在場的親人都同意這兩位新人的結合,並且祝福他們嗎?」
「我反對!」
Lan不疾不徐的站起來,「並且以惡魔的名義,詛咒他們的結合!」
教堂里一片喧嘩,賓回頭憤怒的沖向lan,「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害死了安的母親,難道還不肯放過她嗎?」安的父親站起來,他是自由黨成員,良好的修養令他無法咆哮,他以老者的目光盯著lan,「先生,我女兒的婚姻,不需要你的祝福,請你離開!」
「是嗎?」lan冷笑,「但恐怕離開的是你,先生!」
教堂里湧入教皇的隊伍,他們走向安的父親墨洛溫先生,「墨洛溫先生,我們以教皇的名義請您接受調查。」
直到這一刻,一直沉默的安才轉身過來,她目光里尚有的深情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絕望、痛苦和仇恨,她沖向lan和被圍在中間的父親,揚起巴掌狠狠甩在LAN的臉上,而lan只是頭微微一偏,回頭時臉上卻帶著笑得看向安,只是觸到他目光的瞬間,安的臉色驟然煞白。
「為什麼,為什麼!」她絕望的吼著。
「缺台詞了。」副導演示意塞繆爾,他卻緊緊的盯著攝影機,好像完全沒有聽到副導演的聲音似的指揮,「2號,2號給安的眼睛特寫!」
此刻的安,眼裡的絕望正在沉入谷底,她的嘴唇哆嗦著,似乎對LAN有千言萬語,她被lan可怕的目光嚇到了,可正是因為如此,她才發覺原來對於lan的感情居然那麼沉重,她不想責備lan,卻眼睜睜看著他害父親。
片場里一片寂靜,有的,只是舒安輕輕抽泣的輕喘。
「lan,為什麼,告訴我,這一切和你沒有關係!」她捂著臉,清澈的淚水從她指縫間滑出。Lan的表情在一瞬間柔軟下來,然而很快他恢復了冷漠,「不,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安,我說過,為了得到你,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撕心裂肺的嘶吼響徹教堂,安無力得倒在地上,對被帶走的父親呼喊著,「爸爸!爸爸!」lan走向安。
「卡!」
塞繆爾發出這個命令之後,幾乎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有的人正在默默擦著眼淚。舒安坐在地上,也在重重喘著粗氣。Poem疾步衝到她面前,沐風已經從後面扶起癱軟的舒安,和poem一起把她送到休息區。
Poem把一杯水塞進舒安手裡,她的雙手還在顫抖,哆哆嗦嗦的喝了兩口,情緒才漸漸緩和下來。
「她怎麼了?」sam扔下經紀人衝過來,「挨巴掌的是我啊!」
Sam迅速恢復了他的天真,摸著自己的臉滿臉無辜。貌似好像舒安被欺負似的。
「沒什麼。」沐風輕聲說,「她壓力太大,太入戲了。她是不是身體不好?」沐風追問poem。
Poem點頭,「她早些年落下些病根。」
舒安喝了幾口蘇打水,已經好些了。她深深吸一口氣看向關懷的他們,還有剛剛過來的塞繆爾,「謝謝,我現在真希望有杯茉莉花茶。」那是她最喜歡的東西。
「在這裡可買不到!」塞繆爾煩惱的說,接著又問舒安,「其他茶可以嗎?我可不希望我的演員生病!」
「謝謝,沒關係,我沒有生病。」她感激得看向沐風,「就是和boli、sam對戲,太有壓力了!」
「很正常!」塞繆爾鬆了口氣的點點頭,「新人總是這樣!」
因為舒安的狀態,當天就沒有再安排她戲份,轉而拍攝了幾組童年時期的戲。舒安在旁邊看著那個扮演安小時候的女孩子和另外兩個小孩子玩兒著遊戲的小身影,眸光里一片暗沉。
「我想回去休息了。」
她在塞繆爾喊了卡之後起身。
本來她留下只是為了看看那些戲份,以便演的與兒時銜接更緊密。可是現在,她再也無法忍受眼睜睜看著像自己的一個孩子出現在眼前!雖然那個孩子比起她的囡囡瘦了些,也沒有囡囡眉宇間那份小小的倔強,可她同樣清明的眼睛,會讓她忍不住渾身顫抖。
「安?」
試探的童稚聲音響起,她低頭,那個扮演安的小孩子妙妙正站在她腳邊仰著頭看她,撞進那雙透徹的大眼睛的時刻,舒安胸口一滯,幾乎有鮮血脫口而出。她僵硬的笑著,卻沒有抵抗住心中的渴望,慢慢蹲身下來。
「你就是安?」小女孩兒歪著腦袋,她是個華裔女孩兒,中文說的還有些生硬。
「對。」舒安點了點頭,以對孩子說話的口吻顫著音回答,「我就是安。」
「我長大會變得像你這麼漂亮嗎?」孩子歪著頭,大概有人告訴過她她和舒安有些像。
「不,你長大會像你媽媽一樣漂亮。」
舒安耐心的回答,她看著她白白的小胳膊,這孩子唇片有些厚,她的囡囡的唇片是粉粉嫩嫩薄薄的那種,有點兒,是,有點兒像秦慕笙。
「可我沒見過媽媽!」
小女孩兒苦惱的說著,大眼睛里的懵懂震得舒安心口一痛,她的囡囡是不是等到長大,也會這樣說!她知道,孩子的記憶都是短而且淺的,過了六歲,她會忘記許多事情,甚至包括自己嗎?
大概是她眼裡沒能忍住的痛苦讓妙妙誤會了,她搖了搖頭,「哦,你別那麼看我,我並不覺得我可憐。」她撥浪鼓似的搖著小腦袋,柔軟的黑髮貼在白皙的臉頰上。
舒安記得,她的囡囡的頭髮有點兒發黃,醫生說,是營養不好。舒安的心更痛了,她給不了囡囡完整的家,甚至不能給她良好的生活!
「我有爸爸,你看,他來了!」
突然被妙妙拉住手,舒安的手竟是一顫,那麼柔軟的小手,溫暖,乾淨,就像囡囡的……
「安,這是我爸爸,張先生!」妙妙扯著舒安的手,舒安猛地醒悟過來,抬起頭看到張略有些熟悉的臉,她詫異的看著他,「張揚?」
「嘿嘿。」張揚撓了撓後腦勺憨憨的笑著,「沒想到季小姐,我們在這裡見面。」
舒安猶記得穿著格子襯衫的『小夥子』,她沒想到張揚已經做父親了,而且孩子比囡囡還大兩歲。
「是啊,我沒想到你都有孩子了。」
「都怪這張娃娃臉!」張揚有點苦惱的笑著,「是楚哥讓我帶妙妙來試試,幸而妙妙有興趣做演員。真遺憾,我聽他們說早晨你拍戲來著。」
「是。」舒安有些抱歉的笑笑,「狀態出了點問題,只好先讓孩子來拍。不過妙妙的演技可不錯。」
「她在上培訓班。」張揚介紹,「楚哥說她確實挺適合當演員。」
等等!
舒安推測,張揚的女兒比她的女兒大兩歲,那麼他差不多是二十八九歲,他叫楚雲端哥……那麼楚雲端是,不會才三十歲吧!
「安,安?」妙妙扯著她的手,舒安低頭看她,「安,我明天可以看你拍戲嗎?她們告訴我,你的演技很好!」
「當然可以。」舒安點點頭,「可是,我覺得我的演技大概沒有妙妙這樣好!」
「是嗎?」妙妙驚訝的瞪大眼睛,那眼裡的喜悅那麼明顯。
「是嗎,媽媽會來嗎?」囡囡睜大眼睛看著自己,接著就堅定的板著小臉兒,「那囡囡就不會害怕啦!」舒安眼前一晃而過囡囡的臉,臉色愈發蒼白了幾分。
「妙妙我們走吧,快讓安回去休息。」張揚看出她臉色不好,忙拉起自己的女兒,對舒安道歉,「真抱歉季小姐,不該打擾你。」
「沒關係,我很喜歡孩子。」她略作遲疑還是說,「如果可以的話,明天帶妙妙來吧,我明天的戲份會比較多。」
「哦哦!」妙妙高興的拍著小手,張揚忙不迭點頭,「不勝榮幸!」就帶著妙妙離開了。扮演兒時賓的小男孩兒瞅著妙妙從舒安這裡離開了,大步衝上去,卻不知怎麼的,被扮演兒時LAN的孩子攔住,那兩個小男孩兒氣勢洶洶的對視著,「喂,安是我的!」
本已離開的舒安微微一愣,回頭看到扮演兒時lan的男孩兒正叉著腰阻止兒時的賓去追妙妙。賓有些生氣,舉著拳頭要打架的樣子。兩邊的家長看到就立刻過來帶走自己的孩子,可兒時的lan離開時還在揮舞著拳頭,「小子,別想打安的主意!別忘了,最後可是因為你,安的母親才被害死!」
孩子不是入戲,而是很容易把戲當做真的。可舒安瞪著眼睛看著那孩子離開,卻覺得心口有塊地方正在慢慢的綻裂。
她努力輕喘著,卻仍然覺得胸口沉悶難當,是這樣嗎?所以,所以拚命的奪走她?
「舒安?」poem擔憂的喊她。
舒安回過神,頓覺陽光刺眼的時候,才發覺在剛剛,她竟然莫名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她深刻的記得家裡圍滿了她所不認識的面孔,有人告訴她,舒安,你爸爸死了,畏罪自殺!有人說,季伯誠死了,豈不是坐實了罪名?她躲在角落裡,沙發的背後,一直一直望著窗口,她在等待,等待著那個人來帶她走,可是他沒有來。因為,是他害死了爸爸,是他逼死了她的爸爸!
這一刻,舒安覺得恨的細胞又在生長了。她從來不願意相信秦慕笙害死過爸爸,她曾經問他,「慕笙,他們說,爸爸的死和你有關?」
他低頭反問她,「舒安,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