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願意賭一次
剛準備上白軒的馬車,月香便拉住凌芷言的手臂,在她耳邊低語:「王妃,莫要衝動啊。」
「您又不認識這人,左不過才見了兩面,怎的就放心跟人離開?」說著,好像害怕白軒聽到一半,月香壓低了聲音:「王妃,您再想想,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您剛要找大夫他便要去看診。」
「我們還是回府吧,您要找大夫,讓王府的小廝去尋就好了。」
「月香。」凌芷言聲音微沉,阻止了月香的話,抬眼看向馬車前佇立的男人。
那人好似最喜玄色,如今依舊一身玄衣負手而立,眉宇微皺似有心事,那雙眸子確不似表面那般清澈,帶著看透萬千繁華后的沉穩。
沉穩到,她雖不願承認,卻相信他並不會傷她,以至於能將她心裡的疑慮都壓過去。
想到身上的毒,凌芷言已經堅定的走了過去。
若這些事她勢必躲不開,她願意賭這一次。
三人坐在馬車中並未言語。
盛傲軒只是靜坐,目光時不時的在凌芷言臉上掃過,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月香緊緊的靠在凌芷言身邊,毫不遮掩眸中的警惕,隨時觀察著周圍的動向。
最為輕鬆的便是凌芷言了,出城之後,她們一路往東郊走,她便打開車窗,看著外面的景色。
一片片的稻田,和油菜花在大地中交相輝映,剛剛入田更重的農夫,好像讓時間都緩慢下來。
凌芷言感覺無比安逸,所以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她還未緩過神來。
「姑娘,到了。」盛傲軒挑起車簾,輕聲提醒凌芷言。
凌芷言這才有所觸動,稍微緩過神來,收斂心神之後,隨盛傲軒下車。
初見面前簡陋的茅草屋,凌芷言有些錯愕,直到看到外面排隊等候看診的村民,她才確信,這就是醫館。
醫館中的病人大多都是附近的村民,醫館的首座上坐著一位鬍子花白的老頭,正一臉嚴肅的循環著類似的動作。
看診、沉思、提筆,然後寫下一串藥方遞給身後的葯童。
視線轉至那老頭身旁,凌芷言狐疑的皺了皺眉頭。
那裡還有一個空位,空位前卻排了十幾位姑娘,這些姑娘均是面色紅潤,東張西望,像是在找尋什麼,完全沒有要看病的樣子。
忽而,一個玄色的身影坐於位上,第一個姑娘也嬌羞的伸出手。
盛傲軒面無表情的看了那姑娘一眼,隨即拿出手帕放於那姑娘手腕上,開始診脈。
這人會醫術?凌芷言望著盛傲軒蒼白的嘴唇,又思及他身上從未消失的葯香,有些懷疑。
目光在老頭和盛傲軒身上掃了掃,凌芷言最終排到盛傲軒那邊,倒不是真的要求醫,而是好奇,這人在耍什麼花招。
「姑娘哪裡不舒服?」見對面的人換成了凌芷言,盛傲軒面色不由舒展。
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關懷也未能逃過凌芷言的眼睛,心裡也頓時生出一股煩躁的感覺。
「姑娘?」
盛傲軒再次開口,凌芷言原本要起身放棄的動作也不由僵住,在盛傲軒的注視下,她要拒絕看診的話竟然也堵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大概是真的生病了。
好半晌,凌芷言有些懊惱的說道:「唔,大概是身中劇毒,命不久矣了吧。」
凌芷言唇角帶笑,語氣很是輕鬆,盛傲軒本沒有在意,伸出手給凌芷言診脈。
觸及凌芷言脈搏的一瞬間,盛傲軒手指僵住,一雙眸子瞬間迸射出寒光,似是冰刃一般,刺的凌芷言脊背發寒。
「誰下的毒?」盛傲軒沉聲追問。
他竟然真的診出來了?
在盛傲軒凌厲的眸光下,凌芷言倒有些緊張,搖搖頭:「我隨口說的,白公子,莫不是我真的中毒了?」
看著凌芷言一雙瑩潤的眸子,盛傲軒終是點點頭。
「中毒了,已經數月了。」
「王……小姐?」月香震驚的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您怎會,怎會中毒了?」
「無礙。」安慰著摸了摸月香的頭,又道「白公子可知我所中何毒?」
盛傲軒面色忽而有些凝重,說道:「是月凌。」
「月凌,是由多種邊塞的毒花毒蟲淬鍊而成,以月為信,中毒者最初不會有任何感覺,直至臨近滿月,便會覺得疲憊無力,需在月滿之時吞服解藥,解藥若過月不服,疼痛堪比凌遲。」
月香聞言,淚珠瞬間滾落下來,凌芷言的眸光也沉了幾分。
「哦,原來如此嚴重啊。」與她想的結果差不多。
沒有哭鬧,沒有頹然,盛傲軒就這般看著凌芷言的眼眸,從冷寂到黑沉,到最後化為平靜的堅強,再也轉不起波浪。
他看著凌芷言微微勾起的嘴角,心臟驟然疼了一下。
拿起毛筆,盛傲軒皺眉在紙張上留下龍飛鳳舞的字跡。
「你莫要擔憂,我雖沒有凌月的解藥,但可以給你藥方,用以壓制凌月的毒。」
「多謝白公子。」凌芷言應著,似信非信的接過那張紙。
腦袋裡突然閃過月香之前說的話,世界上怎會有這般巧的事,她中了這毒,他便有應對方法。
「白公子,為何會醫術?」凌芷言狐疑的問道。
「咳咳!」盛傲軒輕咳兩聲,本就蒼白的嘴唇此時更是毫無血色,沉聲回道:「或許,久病自醫了。」
「在下從出生起便日日以葯吊著性命,到如今也十幾年了。」
盛傲軒神色迷惘,也不知這句話是說給凌芷言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凌芷言看著他這般模樣,張張嘴終究沒再說些什麼,至於久病成醫的話,她只能相信一半。
「月香,去抓藥吧。」
凌芷言吩咐一句,抬眼看看天色,差不多也該回去了,便要和盛傲軒告辭。
盛傲軒卻直接站起來,「在下送姑娘回去。」
不是詢問,是陳述事實,絲毫不給凌芷言拒絕的機會。
凌芷言也心知在這東郊想找一輛馬車怕是不容易,也就隨了盛傲軒的意思。
一路無話,馬車停在王府門口,將凌芷言放下,又匆匆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