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陽擁抱月亮,我擁抱你
陸亦瑤在第三天便通過中介租了一套房子,一個月兩千三,是她工資的一半。
在謝遂回來的前一天,她去收拾房子,順便去超市買了一些日用品,包括謝遂有可能會用到的拖鞋,想了兩輩子,她一定要儘快把謝遂給拿下。
從超市回來,陸亦瑤提著兩大袋子日用品等電梯,樓房只有七層,但因為是筒子樓,住戶很多,電梯一直供不應求,沒一會兒便已經七八個人在等。
進電梯的時候,陸亦瑤本想等下一趟,但是看到後面已經又過來一群人,還攜帶著許多貨物,便也站了進去。
電梯老舊,上升的速度很慢,到三樓的時候停了一下,有人下電梯的時候,陸亦瑤明顯感覺到電梯晃了晃,她租的房子是六樓,看著眼前的電梯門晃晃悠悠地合上,心裡十分擔心,不自覺地往裡站了站,然而下一刻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電梯在往四樓上升的過程中忽然停下了,再沒有動一下的意思。
她立刻轉身看身邊的人:「這是怎麼了?」
那人一點沒有驚慌:「沒事,這電梯經常這樣,過一會兒就好了。」
「妹子你往旁邊去點。」有個高壯男人道。
陸亦瑤不明白他的意思,卻還是貼著電梯壁往旁邊挪了挪,下一刻男人抬起腳便往電梯鍵上踹了一腳,她嚇得抓緊電梯壁上的扶手,整顆心都懸著,喬冰出的什麼餿主意!
所有人都抓著扶手看著電梯鍵,然而沒有任何反應。
不知道誰來了一句:「再來一腳。」
陸亦瑤趕緊道:「我們還是打電話求助吧。」
男人自通道:「沒事,這電梯經常這樣,踹兩腳就好了。」
是不是所有東西壞了踹兩腳都能好?陸亦瑤還想再阻止,男人已經再次抬腳狠狠踹了一腳,下一刻失重感襲擊了陸亦瑤,她整個人在往下落,手緊緊抓著扶手,想著電視劇里的理論,電梯掉下去時保持這種姿勢不會死吧?
電梯里一片尖叫聲,陸亦瑤沒叫,遇到危險的時候她總是啞巴一般,任由命運將自己凌遲。
如果,如果死了,下輩子她還會遇到謝遂嗎?
隨著周圍的尖叫聲變大,電梯停了下來,像是蹦極一般,觸底的時候反彈了幾下,腳下一晃一晃的,最終平穩下來。
顯示屏上不斷地變換著數字,最終停在了二樓,電梯從四樓掉到了二樓,這個小區有地下層,加上電梯井下部,離觸底大概還有十幾米的距離。
這下踹電梯的男人也不再亂動,在尖叫聲小下來的時候開口:「大家都不要亂動,還是打電話給物業和消防吧。」
「早就該這樣嘛。」有人小聲抱怨。
有人拿出電話打電話報警,有人打給消防,有人打給物業,還有人打給親人。
陸亦瑤卻沒有打,只是緊緊抓著扶手,臉色白得像是撞到鬼了。身邊有人安慰她:「別怕,已經在二樓了,就算掉下去也不會死人的。」
陸亦瑤點了點頭,沒說話,也說不出話,她覺得自己今年絕對是水逆,蔡女士要是知道她做這種蠢事能打死她。
最近忙著談戀愛都沒能好好和胖子玩,她要是死了,他可就再次失去了一個姐姐。
謝遂……不行,她還要去找謝遂呢。
包里熟悉的鈴聲響起來,第一遍的時候陸亦瑤沒接,整個人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第二遍響起的時候她已經冷靜了下來,拿出電話,是謝遂,他每天都會在傍晚的時候打過來。
「在做什麼?」電話通了之後,謝遂直接問。
陸亦瑤冷靜道:「剛從超市回來,買了點東西。」
「缺什麼等我回來陪你去買。」謝遂的狀態很放鬆,「我已經在機場,明天能到。」
「明天正好迎新,我不能去接你了,你晚上過來嗎?」剛說完她便後悔了,「你不要過來了,明天休息一下。」
腳下的電梯晃了晃,身邊有人低呼了一聲,陸亦瑤道:「先不說了,我提了很多東西,說話不方便。」說完便立刻掛了電話。
電梯沒有繼續往下落,警察和消防員很快便到了,一直到半個小時后電梯門才被打開,陸亦瑤被一雙手拽出電梯,然後便愣住了,拉她的人是個警察,她認識對方。
上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她拉著謝遂出去爬山,在景區她和謝遂走散了,當時她的包是謝遂拿著的,謝遂找到她的時候她便在景區派出所做數獨題,這個叫趙得的警官就坐在她身邊的位子上,看到謝遂匆匆忙忙地來,打趣道:「喲,怎麼把小朋友弄丟的?」
謝遂的臉色很不好,先是謝了趙得一番,才教訓她:「不會借別人的電話給我打個電話?」
「你還朝我發脾氣,路上那個人挽你的手你就跟她走了,竟然還問我怎麼走丟的!」當時陸亦瑤氣得要死,人雖然多,但是跟緊了怎麼可能丟,謝遂走在前面,她在後面跟著,有個女孩子挽錯了人,謝遂竟然也沒有發現,氣得她站在原地不動,想看看謝遂多久才能發現,結果一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他都沒發覺,她越想越氣,抬手就將手裡的筆朝著他丟過去。
謝遂沒有躲,水筆打到他臉上,陸亦瑤嚇了一跳,唯恐他發怒。
趙警官似乎也怕謝遂衝動,擋在兩人中間勸和:「男生就是要讓著點女生,怎麼能把人弄丟呢,快給人道個歉,小陸同學是個好脾氣的,肯定會原諒你的。」
謝遂哪裡有生氣,而且很聽勸,立刻道歉:「對不起,你別生氣了,我給你買了奶油包。」
陸亦瑤不好再發脾氣,哼哼唧唧地原諒了他。
後來兩人在河邊看煙花,再次走散,她被人群推倒踩踏,謝遂當時急著帶她去醫院,見她沒事之後便堅持要報警,接待他們的竟然還是這位趙警官,他調到了市區的派出所,說起來也是緣分,後來她和謝遂還一起請這位趙警官吃過飯。
待到所有人都被拉出來,陸亦瑤有些踟躕,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上去和對方說話,因為她不確定這個世界的趙警官是不是認得自己。
最後陸亦瑤是被作為證人請去派出所的,原因是之前那個踹電梯的男人危害公共安全。
陸亦瑤坐在警車裡,買的兩袋子東西放在腳邊,她在警車裡等了沒一會兒,車門便打開,進來一個穿警服的男人,然後兩人目光對上,她開口:「趙叔叔,還認識我嗎?」
趙得看了她兩秒鐘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小陸嘛,你怎麼坐這車上了?」
「剛才你把我從電梯里拉出來的。」陸亦瑤提醒,顯然對方之前沒認出她,不過這個世界的她竟然也認識趙警官,果然和她重生之前的世界一模一樣。
趙警官拍了拍頭:「剛才太亂了沒看清,你住這裡?」
「本來打算搬過來,才第一天就碰到了這種事,估計不會住了。」
「這邊電梯經常出事故,還是不要住這個小區了。」趙警官皺著眉頭道,「已經和這邊物業協商了許多次,因為是老樓,大家連物業費都不肯交,一年只交一百五十塊錢的垃圾費,根本沒錢維護電梯,所幸沒有出過大事故,不過這次會直接封了電梯,讓有關部門檢測確定沒有安全隱患才會開放。」
「這麼危險確實應該採取一些強制措施,剛才在電梯里太嚇人了。」陸亦瑤這輩子都不要坐那個牌子的電梯了。
「沒事就好,你有點事還不得把你那個男朋友給嚇死?聽他說你現在在大學裡面教書?」趙警官忽然提起謝遂。
陸亦瑤愣了一下,這個世界的陸亦瑤也認識趙警官很正常,因為這個世界和自己重生之前的世界很多地方都一樣,但是趙警官口中的男朋友是誰?她和謝遂剛剛在一起,趙警官不可能知道的,難道他說的是江衡?
還不待陸亦瑤問出口,趙警官便忙著接電話了,一直到派出所都沒結束,陸亦瑤排隊錄口供,錄完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她剛走出單獨的隔間,便見走廊匆匆忙忙走過來一個人,竟然是謝遂的助理周晟。
對方看到她后鬆了一口氣,迎上前:「陸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啊,你怎麼來了?謝遂讓你來的?」
「謝總已經上飛機了,上飛機前交代我一定要找到你。」周晟上下打量,確定陸亦瑤沒事。
陸亦瑤回想了一下,除了自己掛電話掛得太快,應該沒有讓謝遂起疑的地方吧?不過他還是知道了。
這事辦得有些丟人,陸亦瑤和周晟商量:「能不能不要和謝遂說?就說你在學校找到我的行嗎?」
周晟義正詞嚴地拒絕了她:「不行。」
……
就在陸亦瑤準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打動周晟的時候,周晟竟然錯開身往她身後走去,然後和趙警官握手:「趙警官,又見面了,這次真是多謝你了。」
「應該的,應該的,這次小謝竟然不自己來了?」
「謝總忙,沒在國內。」
「真好,這麼多年了……」
周晟打斷他:「我這還有事,得趕緊把人送回去再回公司一趟,回頭讓謝總親自來謝您。」
「好好好,你們快去吧。」
陸亦瑤一直到跟著周晟上車都沒問出自己想問的,只能問周晟:「謝遂也認識趙叔啊?」
周晟和她打馬虎眼:「謝總認識的人多,做生意的,誰能不認識幾個官身啊?」
可是趙警官只是個底層的警察,離「官身」這兩個字還有些距離吧?
陸亦瑤倒是沒放在心上,上輩子謝遂便認識趙警官,這輩子也認得,很正常。
第二天謝遂下了飛機直接去了陸亦瑤學校,當時陸亦瑤正在學生會和學生會幹部開會。學生會設在美術系專屬的一棟兩層小樓里,開完會她和同學們一起沿著樓梯往外走,出了門便看到謝遂站在樓外的花壇旁邊。
「陸老師,我們登山社你真的不來參加啊?再考慮一下唄。」有一個男同學走在她身邊討好道。
陸亦瑤笑了起來:「真不去,問我一百次我也不去。我男朋友來了,先走了。」說完陸亦瑤便朝著謝遂走過去。
身後傳來吹口哨的聲音,她朝對方擺擺手:「趕緊走!」
一群男生一邊往前走一邊嘴裡調笑著:「我男朋友來了!可不許欺負人哦!」
「喂,你得對我們陸老師好點!不然打你!」
陸亦瑤朝著他們的背影踢了踢腳:「滾吧你們!」
謝遂一直在盯著陸亦瑤看,彷彿事故是剛剛發生的,在他下飛機知道事故的那一刻,他覺得有一瞬間空氣都被抽空了,她總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遇到危險,卻又總不告訴他。
陸亦瑤終於走到他面前:「你怎麼來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不是說讓你先回家休息嗎?」
她的話謝遂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只是拽著她的胳膊將她扯到懷裡緊緊抱住,感受到她的心跳聲才終於放下心來。
陸亦瑤抬手抱住他,聲音放低:「怎麼了?」
過了片刻謝遂才放開她:「租房子做什麼?」
「幫同事看的,她和她男朋友想搬出去住又沒時間去看房子,就拜託我幫忙看。」陸亦瑤不想謝遂知道自己做的傻事。
謝遂點頭,問:「你那個同事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有這麼明顯嗎?
陸亦瑤板著臉道:「為什麼是我自己?我租房子做什麼?我們宿舍很大的,兩室一廳,只有我和喬冰兩個人住。」
謝遂嘴角牽著,每次他說中她的心事的時候她都是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他繼續逗她:「要不要去我那裡住?」
陸亦瑤挺直背脊,面無表情:「我是那麼隨便的人嗎?」
「我可以每天送你上下班。」謝遂加碼,看著陸亦瑤臉上的表情不停地變換,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那是她高興時的表現。
陸亦瑤今天穿了衛衣,綁了個丸子頭,像個高中生:「我自己有車,不用你接送。」死不肯承認是自己租房子。
「我還會做飯。」謝遂再次加碼。
陸亦瑤氣了,這是非要逼著她承認嗎?她還沒開口,便聽謝遂又道:「我自己一個人住,房子很大,你可以住客房,就當幫我忙給我看房子。」
陸亦瑤根本捨不得拒絕,卻還是傲嬌臉:「那我考慮一下。」
謝遂含笑點頭:「我先謝謝你了。」
陸亦瑤抬腳往前走:「我還沒答應呢,你謝我做什麼?」轉頭看謝遂跟上了,她繼續道,「我開車送你回去,你得休息一下,眼裡都是紅血絲。」
「你們今天不是迎新嗎,別跑來跑去了。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司機還沒走。別在外面租房,你一個人住外面我也不放心。」
「說了不是我租!」陸亦瑤又氣了。
「是是是,我口誤。我從瑞士給你帶了禮物,彆氣了。」謝遂拉了下她的胳膊,她立刻抱住了他的胳膊。
「什麼禮物?」
「瑞士的一個設計師設計的項鏈,他很少做東西,看著喜歡就買了。」謝遂沒說設計師名字,因為說了陸亦瑤也沒聽過。
司機將車子開過來,謝遂從後備廂拿出一個絲絨盒子,修長的手將盒子打開,一條金屬色的項鏈出現在陸亦瑤面前,不是她見過的任何一種金屬色,她用手碰了碰:「這是什麼材質?」
「一種稀有金屬,轉身,我幫你戴。」謝遂的話很穩,但是做的事情似乎有些急,以至於陸亦瑤都沒看清項鏈長什麼樣。
她心裡美滋滋的,轉身背對著謝遂:「你幫我戴,以後只能你幫我取,不然……」不然,又能怎樣?
冰涼的觸感傳來,她聽到身後謝遂的聲音淡淡的:「這條項鏈設計師設置了特殊的鎖扣,也只有我能取下來。」
陸亦瑤驚訝了一下,剛想制止,誰知謝遂手快,已經戴好。她抱怨:「你怎麼不早說?現在還能取下來嗎?」說著就要用手去扯。
謝遂捉住她的手,低頭看著她:「我能保證的是只要你還留在我身邊,我就會一直待你好,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我,我會親自取下來。」
「所以現在不要摘。」謝遂的聲音裡帶著認真,眼睛里是一片化不開的濃墨。
陸亦瑤的手頓在那裡,她能夠感受到謝遂的認真,卻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說這樣的話,是他去瑞士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這麼想著,她也這麼問了:「你去瑞士做了什麼?」
謝遂的表情立刻變成了之前的玩味:「工作上的事情,有個項目要和那邊的團隊接洽。」
「必須你自己去嗎?是什麼項目?」
謝遂捏了捏她的指尖,漫不經心道:「是一個多時空分層時空的研究團隊,我覺得前景不錯。」
如果不是重生過,陸亦瑤會覺得謝遂腦子有問題,可是此刻她深信不疑:「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也覺得多時空是存在的,以後說不定能回古代旅個游什麼的,到時候你得讓我當第一批遊客。」
謝遂沒有應承:「如果真的研究出來,我又有空的話,就帶你去。」他不會再讓她一個人去任何一個其他時空。
陸亦瑤覺得這話不對,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便不再想,只催促他:「那你快回去休息,明天晚上來接我,我們一起吃飯。」她沒忘記謝遂說的出差回來隨她差遣的話,迫不及待地先差遣上了。
謝遂上車走了之後,陸亦瑤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笑了片刻,才轉身往辦公樓走。
迎新晚會很熱鬧,整個禮堂都坐滿了人,還有高年級的學長們在外圍湊熱鬧。晚會用的很多道具都是租來的,輔導員除了安排晚會的流程還要看好這些道具。
舞台上正在表演一個小品,後台兩個女生卻起了爭執,在互罵,陸亦瑤趕過去的時候兩人已經要動手,她快速站到兩人中間:「你們兩個做什麼?哪個院系的學號多少?」
「老師,待會兒有我的獨舞,徐敏在我鞋子里放釘子,我要報警。」穿白裙子的女孩子開口便告狀。
一聽要報警,陸亦瑤怕事情鬧大,趕緊道:「這件事我們先內部調查。」
叫徐敏的女孩子臉上表情不多,條理卻很清晰:「說我往你鞋子里放釘子,證據呢?誰看到了?上了法庭法官也不可能靠你的臆想宣判,你報警,現在報,我還真不怕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就是石文航嗎?你這樣惡毒,他為什麼不喜歡你,難道你自己心裡沒數?」
原來是爭風吃醋,陸亦瑤嚴肅著一張臉:「這是迎新晚會,你們兩個師姐現在鬧事合適嗎?現在校領導都坐在外面,事情鬧大了知道是什麼後果嗎?」往別人鞋子里放釘子這種事陸亦瑤只在電視里看過,發生在現實里,她對此是持懷疑態度的。
有個女生小聲道:「是啊,剛才李師兄拿了一盒釘子做道具,結果撒了,可能是不小心掉進去的。」
在場的人都聽到了女孩子的話,一時間沒人說話,事主嘲諷:「到底有沒有你自己心裡知道,今天這事沒有證據我不追究,但是徐敏,你喜歡的東西我本來不想要,現在我要了。」
徐敏面色立刻變得鐵青,陸亦瑤不想聽她們吵架,大聲說:「既然事情清楚了就散了吧,你們年紀還小,要以學習為主,只有知識和技能是屬於自己的,別本末倒置了。」
很快到了獨舞女孩子的表演時間,她冷著臉拿著衣服率先走開,倒是那個叫徐敏的,面無表情地在原地站了許久。陸亦瑤被人喊走,沒有再跟這件事的後續。
在她忙完下一個節目的時候,喬冰喊住她:「瑤瑤!快過來!」
陸亦瑤走過去,看到喬冰身邊還站著一個人,也沒在意:「今天碰到兩茬吵架的,現在的學生怎麼這麼厲害。」
「你瞎啊,也不看人。」喬冰點了點她的腦袋,「你高中同學。」說著指了指身邊的女孩子,同對方解釋,「她前一段時間出了車禍,腦子不太清楚。」
女孩子年紀和陸亦瑤差不多,穿黑色連衣裙,大波浪頭髮,很漂亮,目光落在陸亦瑤臉上:「真的是你啊!陸亦瑤,之前你在那兩個女生面前那麼厲害我都沒敢認,剛才碰到喬冰,問了她一下,竟然真的是你。」
老實說,陸亦瑤不太記得對方了,想著她可能是原主的朋友,抱歉地笑了笑:「我前一段出了車禍,很多人都不記得了。」
「高中時候我和謝遂一個班,還和他坐過同桌。」女孩子一點不覺得尷尬,「我叫蘇悅,再認識一下吧。」
陸亦瑤趕緊和對方握手,撓了撓頭,怎麼彷彿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謝遂在一起了?她問:「是謝遂和你說的嗎?」
蘇悅愣了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兩秒鐘后才道:「我和謝遂很多年沒見過了。」
陸亦瑤也糊塗了,這麼多年沒見過,她怎麼一到自己面前就提謝遂?她正要問的時候,有學生大喊:「陸老師!租的這個大籠子輪子掉了一個!」有一個舞蹈道具是一個大鐵籠子,費了好大勁才弄到禮堂來。
陸亦瑤握了握蘇悅的手:「我先去忙,你不急的話,等結束了我們三個出去吃夜宵。」
「我不急,我妹妹今天也有表演,我來看錶演的,你快去忙,我等你。」蘇悅往前一步送她。
看著她的背影,喬冰問蘇悅:「你怎麼知道她和謝遂在一起的?」
蘇悅臉上帶著說八卦的尷尬:「那時候她天天和謝遂在一起,我們學校的人都知道他們。」
見喬冰不說話,她又感慨道:「上學那會兒謝遂對她特別好,謝遂家裡有錢有勢,在學校里誰欺負了陸亦瑤,謝遂面上不顯,背後都不讓人好過,還為了她和人打過架。」
喬冰瞪大眼,十分懷疑他們說的是不是一個人:「你是不是記錯人了?瑤瑤和謝遂認識沒多久。」
蘇悅和喬冰認識是家裡的關係,交情有,但是並不深,聽了這話只以為是陸亦瑤不想別人知道自己的隱私,便道:「可能是我記錯了,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麼多,我和她本來也就不熟。」
喬冰還是很疑惑:「你高中不是本地讀的嗎?瑤瑤是在禮泉讀的高中。」
這下換蘇悅疑惑了:「我說的確實是我們學校的學妹,可能真是認錯人了。」
喬冰見是誤會,笑了笑:「謝遂還有那麼純真的時候啊?快說說。」陸亦瑤和謝遂在一起她一直覺得不合適,但是陸亦瑤一根筋,就喜歡那樣的,她也很無奈,多了解謝遂一些總是好的。
「謝遂這人挺冷淡的,我和他坐過兩天同桌,話加起來也沒說幾句,他對女生都不怎麼搭理。那時候謝遂那個小學妹也特別凶,有一次正好撞到有女生給謝遂表白,她當時就生氣了,取下書包就朝著謝遂砸過去,還砸了個正著,砸完就跑,結果謝遂不但沒生氣,還追過去道歉,好多同學都看到了。」
「這麼凶謝遂也能忍?」喬冰無法想象,謝遂可不像是會讓人在他面前撒潑的人。
「我們也很好奇,這是我們學校最大的未解之謎。」
「看不出謝遂喜歡過這樣的。」上流社會有過很多謝遂的傳說,不過都不真切,蘇悅的話讓謝遂的形象具體了許多。
「是啊,每天到了飯點謝遂都打好飯給人送去,吃膩了學校的飯就讓家裡送飯,不過他管人也管得緊,有一次我正好坐在兩人旁邊吃飯,人家要喝可樂,他不準,講了一堆可樂的壞處,給換了杯豆漿。」蘇悅對於謝遂這樣的傳奇人物也是越說話越多,「聽說人第一次來月經都是謝遂跑去給買的衛生巾,當時正上著課呢,他收到條簡訊,連招呼都沒給老師打就跑出去了。聽說他直接跑到高一班去敲門,老師正上課,問他做什麼,他說陸亦瑤肚子疼要請假。」
喬冰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謝遂也有情商這麼低的時候,對那個和陸亦瑤同名的女孩子更加好奇,謝遂總不會是因為同名才看上陸亦瑤的吧?畢竟初戀最難忘。
「然後呢?」
「後來發現是一場烏龍,人家女孩子是第一次來月經不懂,聽說有人正好在女廁外碰到謝遂,手裡還提著一袋子衛生巾在等人,伺候得絕對周到,我們那時候都說他那小學妹來月經是不是來得太晚了,他正好聽到,臉色臭得不得了,誰都不準說小學妹一句,哈哈。」蘇悅記起過去的事情,心情也跟著好起來,「當時他提著一袋子衛生巾回教室,抽屜都塞不下,要不是我和他坐得近,也不能知道他到底提的什麼。他喜歡成那個樣子,我們都以為他們會結婚呢,誰知後來在電視上看到他和宋姝在一起。」
喬冰不愛聽這個:「已經分了,現在和我們瑤瑤在一起。」
蘇悅:「說真的,真的很像,我對那女孩子記得特別清楚,和你這個朋友幾乎一模一樣。」
其中的深意兩人都懂,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片白月光,這是亘古不變的定律。
另一邊,陸亦瑤在忙碌的間隙聽到手機響,她立刻拿出來,果然是謝遂的信息,之前她發了信息給他,他一直沒回。
她給謝遂發的是一個表情,謝遂回給她的也是一個表情,這幾天他的表情已經豐富了許多,偶爾還會發幾個逗趣的。
陸亦瑤很忙,不過還是找了個話題:你認識蘇悅嗎?她說是你同桌。
等待謝遂回復期間,陸亦瑤安排了一個節目,之後有了兩分鐘空隙,立刻去看謝遂的回復:不記得了,同桌那麼多,你說的是哪個?在哪裡見的?
陸亦瑤:就在我們迎新晚會,她妹妹有節目,她過來看,和我說了幾句話。
謝遂:都說了什麼?
陸亦瑤:沒什麼,就說是你同桌,還說和我是同校同學,可能認錯人了,約了一會兒結束去吃夜宵。
如果蘇悅和謝遂同桌的話,不應該和她是同校同學的,因為原主高中和謝遂並不是一個學校。
謝遂:我馬上到學校了,還沒吃飯,你不和我去吃夜宵?
陸亦瑤:你怎麼又亂跑?這會兒很晚了。
謝遂:快到了。
陸亦瑤:那晚上我們一起,正好你見見老同學。
謝遂:好。
待到倒數第二個節目的時候,陸亦瑤收到謝遂的微信:我在禮堂外,結束過來找我。
陸亦瑤沒有等到結束,在兩個節目的間隙跑了出去,已經有學生陸陸續續地往外走,不過後門的人不多,謝遂像是知道陸亦瑤會出來,正等在後門處,見到陸亦瑤探出身子便將人拖進了懷裡。陸亦瑤嚇了一跳,正要喊叫,唇被人咬住,聽到謝遂有些急的聲音:「是我。」
陸亦瑤放下心來,任由他將自己摁在懷裡,配合地摟住他的脖子。有學生從後門出來,陸亦瑤往謝遂懷裡鑽,謝遂將她整個人護在懷裡,外人根本看不清,他在她耳邊說:「去車上。」像個十八歲的熱血少年,謝遂已經許多年沒有這麼衝動過。
昏暗的燈光下,陸亦瑤黑葡萄似的眼睛裡帶著迷茫和水光,嘴裡說著:「裡面還沒結束。」
謝遂手指放在她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哄著她:「跟我走。」
陸亦瑤覺得自己的血液在沸騰,身體因為太過於敏感而有些疼痛,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她只要跟著謝遂走,無論他帶她去哪裡,她從未覺得這般刺激過。
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將陸亦瑤塞進去,謝遂並未離開,而是就這般俯身吻住了她,在她說到蘇悅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新世界被人窺探了,甚至威脅著他的世界,他不願意再等,無論後果是怎樣,他都要讓結果提前。
陸亦瑤忍不住去拽謝遂的衣服,偶爾還會有學生從車子旁邊經過,她又急又難受,抬手打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謝遂放開她,上車后又捉住她的手:「去我家。」
「去我宿舍。」
謝遂遲疑了兩秒鐘,然後含笑點頭。
兩人是走路回宿舍的,陸亦瑤在前,謝遂在後,陸亦瑤步速有些快,路上有人看過來,她立刻覺得全世界是不是都知道她要去做什麼。走了許久,又怕謝遂多想,她便站在原地等他,回頭去看,他正含笑看著她,目光又亮又燙,她壓低聲音:「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是,老闆。」謝遂握住她的手,夜光下聲音格外性感,讓她再次覺得自己被燙了一下。
進了宿舍樓,陸亦瑤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竟然碰到了同事,而且這個同事是江衡。
江衡看到兩人手牽著手回宿舍也愣住,在樓梯上站住,低頭看著兩人,目光變了幾次,最後一個字都說不出。
謝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
尷尬的人只有陸亦瑤,她只能假裝沒看到,拉著謝遂準備從江衡身邊走過去。
江衡的手緊緊抓著欄杆,在陸亦瑤往上走了一個台階的時候,他開口和她說話:「瑤瑤,我和學校申請也搬來這棟宿舍樓住,在五樓。」
陸亦瑤第一反應是去看謝遂,他表情淡淡的,絲毫沒有被眼前的情景影響。陸亦瑤尷尬地笑了笑:「是嗎?這邊離教學樓近一些,還挺方便的。」
「搬新家,要不要幫我慶祝一下去吃個夜宵?」江衡的眼眶一點點發紅,一字一句,問得辛苦。
這種時候,這種氣氛,一男一女,能做的事情一目了然。
「不必,我們吃過了。」這次是謝遂開口,直接拒絕了江衡,「麻煩讓一下,我們還有事。」
陸亦瑤不喜歡江衡,但是江衡畢竟是原主深愛的人,她並不想江衡這般難堪,便補了一句:「那我們先上去了,師兄。」
江衡站在原地,鼻間似乎還能聞到陸亦瑤衣服上的味道,是她常常和衣服放在一起洗的一種香珠的味道,穿上那樣洗過的衣服整個人身上都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以前她不喜歡這些的,以前她總是乾淨利落,做事乾淨,對待感情也如此,追她的人一直都有,但是她從不曖昧,從不回應,她喜歡一個人,便會一直守著。她以前對他是這樣,現在對謝遂,也是如此吧?
下一刻他轉身,跟上樓,走了一層,又頓住,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跟過去做什麼?讓她難堪嗎?
他最不願意做的事情便是讓她難堪。
喬冰收到兩條微信,第一條是:我先走了,後面的流程你幫我走一下。
第二條是:你晚上不要回來,我和謝遂在宿舍。
喬冰想罵人,陸亦瑤談戀愛關她什麼事?她怎麼連住的地方都沒了?
這是其次,兩人在宿舍做什麼一目了然,她還來得及和陸亦瑤說謝遂的白月光的事情嗎?不說的話萬一以後陸亦瑤吃虧怎麼辦?
想來想去,她還是拿起電話準備和陸亦瑤說一下,電話撥出去兩次都無人接聽,得,真是天意。
而陸亦瑤這邊,謝遂並不急切,身下白瑕的身體已經向他開放,曾經他幻想過許多次,年少的他怎麼可能會沒有過衝動,還是對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可是他從未對她有過越界行為,即便是出去玩,她死活賴在他床上要和他一起睡,他都沒碰過她。
他摟著她的身體,炙熱的唇吻在她身上:「瑤瑤。」
陸亦瑤摟住他的脖子,眼角掛著淚:「謝遂。」
「嗯。」他悶悶地回了一聲,「會後悔嗎?」
後半夜的時候,陸亦瑤已經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謝遂將她的衣服穿好,然後將人用夏涼被裹起來抱著往外走,他想回家,十分想。
在他自己的家裡,身邊睡著他的女人,就像很多年前的願望,陸亦瑤不是最好的,不是最漂亮的,卻是他最想珍藏起來的。
宿舍樓的大門正好打開,是他讓人將車子開過來,又找了理由讓宿管開的大門。他下樓的時候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不會吵醒懷裡的人。
宿舍外,路燈下,一個略顯頹廢的身影站在那裡,看到謝遂抱著人出來的時候抑鬱的目光投過去,大概是黑夜太黑,讓他的眼睛也更加漆黑,謝遂認得這樣的眼神。
江衡一直站在那裡不錯眼地看著,腳下是一地的煙頭,指間的煙也已經燃盡,他卻毫無知覺,只是看著謝遂將人抱到車上,然後輕聲關了車門。
下一刻,謝遂轉身朝著江衡走去,兩個男人,心裡彼此都懂,見面並沒有分外眼紅,但是眼神里都帶了要說的話。
謝遂自口袋中掏出煙遞給江衡一根,江衡接過去,謝遂幫他點上,看著他狠狠地抽了一口,才開口:「你愛她?」
江衡自嘲地笑了笑:「來跟我炫耀?你知道她以前是怎樣的嗎?知道她高興的時候會做什麼,不高興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嗎?我和她認識八年,她人生中最好的年紀都在愛著我,現在她只不過是忘了我而已。」
「不對。」謝遂不咸不淡地開口,煙夾在他修長的手指間,很漂亮,很有味道,他嘴角帶著輕諷的笑,「她不是忘了你,而是從來沒有愛過你,這半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為什麼你們嘴裡都說著愛,說著回憶,卻連自己愛的人都認不出?」
「什麼意思?」
謝遂並不瞞著:「她不是你愛的那個人。」頓了下,又道,「如果有一天你找到答案,記得告訴我。」
說完他不再給江衡提問的機會,轉身大步朝著車子旁邊走去。
第二天陸亦瑤睡醒的時候謝遂並不在身邊,她以為他又像上次那般把她一個人丟下,躺在被窩裡踢了踢腳,過了十分鐘才起床。
身體一陣酸痛,身上是謝遂幫她換的睡衣,她找自己的衣服沒找到,便進了試衣間,拉開柜子,裡面全是女裝,衣帽間有一半是女性用品,而且多是沒有摘牌的。
最重要的是,全部是她的碼子,連內衣都是。
好看的衣服是女人都喜歡的,陸亦瑤歡喜地試了好幾套,正轉圈的時候看到試衣間門口站了一個人,陸亦瑤羞赧地瞪著謝遂:「你什麼時候來的?!」
謝遂看著臭美的陸亦瑤,她以前就是這樣,上學的時候要穿校服,她就把校服裡面的衣服穿得花里胡哨的,有一次要買一雙帶蕾絲花邊的襪子沒買到上課都聽不進,課間跑到他的教室要他必須當時就去買,那時候她也是這般穿著帶稚氣的衣服轉來轉去問他是否好看。
「什麼都沒看到。過來吃飯。」他朝著她招招手。
上了飯桌,陸亦瑤有些不確定地問:「那以後咱們倆就算同居啦?」
謝遂分好她的飯,都是她愛吃的,還有魚,她喜歡吃爽口的,他做的是黑魚,聽到她的話他覺得有趣,以前他上大學回學校看她,和她說自己住酒店,她以為自己會喊她去酒店,又氣又急,現在卻坐在他對面笑嘻嘻地問他是不是算同居。
「鑰匙上次不是給你了嗎?」謝遂反問。
陸亦瑤恍然大悟,不敢相信:「你上次是邀請我來同居的嗎?」為什麼她絲毫沒有感受得到?!
「是你自己笨。」他給她夾菜,「還是你以為我隨便把鑰匙留給所有和我談戀愛的女人?」
陸亦瑤第一時間想到宋姝,聽喬冰說他還談過好幾次戀愛,本來不計較,現在卻忍不住想。
看到陸亦瑤變了臉色,謝遂認命地解釋:「你是第一個我邀請來家裡並且和我同居的女人,不要多想。」
陸亦瑤立刻多雲轉晴,翻現任的前任絕對是給自己添堵,她也不多問,只是理所當然地問他:「你幫我請假了吧?」
「請了一天,明天我送你去上班。」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上次他就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
謝遂拿餐具的姿勢很漂亮,處處都透著清雋的貴氣,她問一句,他便能想十句:「上次是主持董事局會議。」
陸亦瑤咳了一聲,謝遂這麼坦白,倒是顯得她小氣,她趕緊換了話題:「你做飯這麼好吃,以前經常做?」
「很久沒有做過了,上大學的時候學過一段時間。」那時候她嘴巴挑剔,他在她周末補課的時候便回老宅廚房學做菜,給她做的次數不多,但是一直有在學習。
「為什麼上大學要學這個?」上大學不應該玩嗎?竟然還有人有心思去學這個,而且還是個男生。
這個問題謝遂沒有回答,而是說:「我把我會做的菜列個菜單給你,以後想吃什麼只管點,包你滿意。」
陸亦瑤立刻明白自己問到了敏感話題,還能為什麼,當然是為了女生唄。她心裡發癢,很想問,非常想問,嘴上卻不說,只是道:「那你現在列。」
謝遂吃過飯果然拿了紙筆去列單子,用的是一本牛皮紙的本子,先寫了菜名,然後用簡筆畫的形式畫了一道菜出來,陸亦瑤趴在他身邊看,沒想到他還有這等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畫了半本子,到底沒忍住酸他:「你這招大學里的女孩子都喜歡吧?」上大學的時候就學了做菜,又畫了一本子食譜,不是為了女生才有鬼。
謝遂側頭看她,嘴角牽著,見她又要惱了,才開口:「大學沒和其他人談過戀愛。」頓了下,又道,「食譜也沒畫過,那時候心裡對愛情的定義很浪漫,想著將來要拿著食譜跟另一半求婚,以後她想要什麼我都給她,她想吃什麼我都做,只要她不離開我,她的一切要求我都答應。」
謝遂的聲音淡淡的,表情也淡淡的,陸亦瑤雖然自戀,卻不敢把這話往自己身上聯想,她不知道謝遂這話有沒有特指的對象,但是她知道即便有那人也肯定不是自己。
站起身,陸亦瑤採取不看不聽政策:「我去院子里看看,你慢慢畫。」
謝遂一個人住,庭院卻很大,格局帶著點古時候庭院的感覺,還有一方池子,池子里養著金魚,旁邊的石龕里放著魚食,她很自然地走過去打開石龕取了魚食去餵魚,片刻后忽然想到自己怎麼會知道石龕里有魚食?
而還在畫食譜的謝遂打開了手機監控,這座房子擁有最高的安全級別,攝像頭幾乎能夠拍到任何一個角落,他看著陸亦瑤的動作,自然也明白她的疑惑。
那時候兩個人無意間討論以後要住在什麼地方,住什麼樣的房子,陸亦瑤一個人拿了本子胡亂塗鴉,指著一堆凌亂的線條給他看:「院子里有個池子養魚,魚食就放在這裡,做一個石龕,漂亮又好玩,還不怕下雨,把魚喂肥了,想吃的時候就撈一條。」
她大約早已將這件事忘了,她離開的前幾年,他除了忙碌的工作,閑下來的時候便會一次次地回憶過去的種種,她說的每一句話,她高興時候的笑容,她對未來的展望,有時候他陷入一種自我懷疑,總覺得是自己沒做好她才會離開,所以才強迫症一般一遍遍地回憶,爭取做到和當時說的那般分毫不差。
收回神,他繼續畫食譜,剛才他同陸亦瑤說的話並不是假話,那時候他真的是那麼想的。
快要畫完的時候,謝遂聽到陸亦瑤在院子里喊:「謝遂!謝遂!鳥掉下來了!」
吵吵鬧鬧,卻和他設想的未來一模一樣。謝遂站起身走出去,看到陸亦瑤雙手捧著一隻雛鳥在原地跺著腳看著他。
「有沒有梯子?你看它叫得多歡。」陸亦瑤捧著雛鳥高興地給謝遂看。
「沒有梯子。」謝遂說了假話。
陸亦瑤立刻用目光到處搜尋,尋找有沒有能利用的東西,還沒找到便見謝遂走過來對她說:「過來,我有辦法。」
陸亦瑤跟在他身邊,看看他的身高,再看看鳥巢的位置,有些擔憂:「你不會想把它丟上去吧?萬一摔下來會摔死的。」
「我上學的時候打過籃球,踢過足球,準頭比你想的好一些。」謝遂逗她。
陸亦瑤仍舊一臉擔憂:「我覺得不太好,我們還是想個其他辦法吧。」
誰知下一刻謝遂已經蹲了下去:「踩著我的肩膀,扶好樹榦,別把自己摔了。」
她眨了眨眼,原來他說的辦法是這樣啊,她不敢相信,彎著腰對著他的臉道:「你是認真的?」
「你再抱一會兒雛鳥,等會兒大鳥回來聞到異味會把雛鳥丟掉的,到時候只能你來餵養了,養雛鳥都要用蟲子的。」謝遂嚇唬她。
陸亦瑤不再遲疑:「那我踩啦,你穩著點,別把我摔了。」
「趕緊。」謝遂催促。
陸亦瑤踩上去,嘴裡說著:「你慢著點,千萬別把我摔了。」
謝遂一點點起身,動作穩穩的:「你自己站穩扶好就肯定不會摔,看著點自己吧。」
陸亦瑤一隻手抱著鳥,一隻手扶著樹榦慢慢升高,沒了最初的緊張,站得高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色,踩著謝遂的肩膀還動了動:「往右邊去一點點,摸不到。」
謝遂挪動了一下:「摸到沒有?」
「好了,好了,等一下,我正在放。」陸亦瑤小心地將小鳥放進去,用食指挨個兒點了點幾隻雛鳥的小腦袋,才對謝遂說,「放我下去吧。」
謝遂半蹲下身子,讓陸亦瑤從肩上跳下去,看她腳下有些不穩,攬住她的身子往身邊帶了帶,問她:「想不想養只鳥?」
「金剛?」陸亦瑤兩眼放光,鸚鵡她知道的品種不多,但是金剛是大多數人都知道的,漂亮的程度和價格成正比。
「周末我帶你去看。」謝遂隨口應著,「有一個養鳥的俱樂部,裡面有很多品種的鳥類,選個你看著順眼的就好。」
陸亦瑤又遲疑了;「你不是說鳥都要吃蟲子嗎?」她不想養一堆蟲子在家裡。
「大一點的可以吃穀類。」
陸亦瑤立刻開心道:「那我們周末去看看。」她拖著他的手,「我上次一個人都沒敢到處看看,我們去逛一下。」
院子不是很大,但是也不小,而且每一處都做了景緻,陸亦瑤想參觀下。
鵝卵石小路上謝遂任由她牽著,有意無意地問了一句:「昨天你約好她們去吃飯又沒去,她們沒找你?」
陸亦瑤敲了敲頭:「沒有,我和你那個同桌不認識,放她鴿子是不是不太好?」
「不認識怕什麼。」謝遂淡淡道,「以後在外面別人說和我熟,你不要太當真,那些人說的話不要信。」
陸亦瑤知道,謝遂這樣的身份很多人想和他攀關係,立刻道:「知道了,又沒多少人知道我們的關係,誰閑著沒事總來攀親。」
謝遂嘴角牽著:「你要是喜歡當名人,要不我明天買個新聞頭條?」
陸亦瑤抬手便打了他一下:「我又不是宋姝!」說完之後氣氛立刻急轉直下,有幾秒鐘的時間兩人都沒說話,陸亦瑤搖了搖他的手,尷尬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謝遂反倒認認真真地反問。
陸亦瑤也有些橫:「你那些女朋友我以後爭取不問就是了。」
「可以問……」謝遂肯定地回答,「我和宋姝沒什麼,以前只是覺得她合適,你情我願而已,後面也是和平分手,沒有不可以對外人說的事。」
陸亦瑤想到的卻是他送宋姝的那個九宮格,還帶了他名字的縮寫,不過她沒打算再追究,畢竟那都是過去的事情:「她前兩天又約我,不過我拒絕了她。」
謝遂淡淡地看著前方:「不喜歡的人只管拒絕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會處理。」
陸亦瑤覺得謝遂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是帶著若有若無的愉悅的,似乎很喜歡幫她處理瑣事,但是又不能確定,總覺得自己自戀過頭了。
喬冰有些糾結,那天晚上她沒打通陸亦瑤的電話,第二天回宿舍的時候陸亦瑤和謝遂都沒在,宿舍的垃圾乾乾淨淨,如果不是陸亦瑤親自說的謝遂來過,從細節上根本看不出。
陸亦瑤和江衡在一起的時候她雖然愛江衡愛得要死,但是一直都是住宿舍,兩人清清白白的,如果是之前,她會和陸亦瑤說謝遂的白月光的事情,但是現在說有些不合適。
陸亦瑤這幾天每天都不回宿舍,上下班有人接送,只有今天破例是自己開車來的,開的還不是自己的車,而是一輛賓利。
不變的是,她帶了午飯。
不一樣的是,這兩天她也幫喬冰帶午飯。而且,據說飯是謝遂做的。
無法想象謝遂每天在家給陸亦瑤做飯的情景,喬冰拿出筷子在飯盒上點了點:「今天有什麼好吃的?有牛肉沒?」謝遂做的小炒黃牛肉很好吃,喬冰每次都嘴饞。
「今天沒有,不過有魚。」陸亦瑤沒好意思說謝遂不給做牛肉,說牛肉是發物,不能每天吃,說出來秀恩愛的嫌疑太大。
「他對每一任女朋友都這麼好嗎?」喬冰十分好奇謝遂的私生活。
陸亦瑤攤攤手:「下次你見到他幫我問一下。」
喬冰沒有問謝遂,不過發了微信問蘇悅:謝遂給他初戀做過飯嗎?
蘇悅隔了兩個小時才回過來:不知道啊,沒見過,那時候每天上學忙死了,誰有空去做飯啊?
喬冰問陸亦瑤:「你看過那種言情小說沒?女主和男主談戀愛,愛得要死要活,最後發現男主只是拿她當替身。」
「這麼狗血,你以後還是少看點言情吧,上次聽說有個學生問你一首古詩就把你問到了?」
「這話怎麼說的!」喬冰不服,「他上來就給我背了句『佇倚危樓風細細』,我一聽,都危樓了,多危險啊,誰知道他是不是想自殺,去年有個學生要跳湖,之後我聽到危險詞就害怕,當然要認真對待了。」
能從一首情詩里聽出危險,陸亦瑤也是十分佩服的:「你以後多看點文學書籍吧,我回頭拿幾本科普教材給你。」說完又道,「你把你說的那個小說的文本發給我。」
「說真的,要是你是那個女主的話會怎樣?」喬冰試探地問。
「殺了男主。」陸亦瑤毫不猶豫道。
喬冰閉嘴,不敢繼續,怕自己忍不住把事情抖出來。
下午的時候,喬冰還是沒忍住又問了蘇悅:你有謝遂白月光的照片嗎?我看看。
蘇悅回復了語音:「沒有,可能是我記錯了,謝遂那時候談過戀愛,但是是低我們兩級的學妹,名字我記錯了。」
記錯?那天晚上她直接說出了陸亦瑤的名字,不像是記錯了。
喬冰:那長什麼樣總還記得吧?
蘇悅語氣輕鬆,調笑著回復:「我那天看到你同事暈了頭了,兩人只是臉型有些像,這麼多年了我哪裡能記得那麼清楚啊!」
喬冰:真沒照片?
蘇悅:真沒有,我回頭找找,有的話發給你。
有鬼。
那天明明信誓旦旦地說長得一模一樣,今天竟然說記不清楚,人的記憶怎麼會在幾天之內就改變這麼大呢?
喬冰唯一想到的便是謝遂,應該是謝遂做了什麼,讓蘇悅不敢亂說話。
但是謝遂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簡直是欲蓋彌彰。
周末的時候謝遂帶著陸亦瑤去看鳥,陸亦瑤沒買金剛,倒是買了一對孔雀放在謝遂的院子里養,還和謝遂一起給孔雀做了窩,其中有一隻是白孔雀,陸亦瑤特別喜歡,每次都要親自去喂。
有一天陸亦瑤忘了帶鑰匙,謝遂又沒回家,她在大門外等,聽到孔雀在牆內咕咕叫,大概是餓了,叫聲越來越大,她便把車子開到牆邊,爬到車頂準備翻牆,結果手剛碰到牆沿便聽到了警報聲,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嚇得她當時便跳了下去,要開車逃跑的時候才想起自己不用逃。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這個安保措施是會自動報警的,沒出十分鐘兩個警察便站在了她面前。
更巧的是,到了警察局,她竟然再次碰到了老熟人趙警官。
「喲,怎麼又進來了?」趙得看到陸亦瑤就樂,陸亦瑤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加上她和謝遂的關係,他對她總是青睞三分。
陸亦瑤攤了攤手,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我都解釋清楚了,非要帶我來。」她也很無奈,「趙叔叔,你怎麼跑這邊來了?」
「我剛調到這個轄區,這麼巧又碰到你了,謝遂知道了嗎?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趙得問。
「他公司忙,不知道有空沒有,我剛在微信和他說了。」謝遂這幾天在忙第二輪董事局會議,她不太懂,每天早上她還沒睡醒,他已經做好飯走了。
趙得和她拉家常:「前幾天我和他一起吃飯他還說起了你呢,你是前一段時間出車禍了嗎?」
「小車禍,沒多久就出院了。」那場車禍陸亦瑤不想多提,不過奇怪的是謝遂竟然會和趙警官一起吃飯,她不認為他有這麼閑,總覺得這件事透著古怪,又說不清哪裡古怪。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是有福的,就是以後不要那麼凶總是欺負謝遂,他是個好男人,這麼多年……」趙得頓了下,沒繼續說。
陸亦瑤不懂他說的這麼多年是什麼意思,隨口問:「這麼多年怎麼了?」
趙得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嗨」了一聲:「男人嘛,誰還能不犯點錯。」顯然是忽然記起了前一段時間謝遂和宋姝鬧得風風雨雨的緋聞。
陸亦瑤卻越發聽不懂:「他犯什麼錯了?」他背著她幹嗎了?
趙警官圓滑:「他犯什麼錯還不是你們兩口子自己的事,你說他錯他就是錯了,上次我和他一起喝酒,他說了好多你的事情,還說一定要好好對你,下半輩子都不讓你不開心。」
謝遂在她面前都沒說過這麼煽情的話,她才不信,堅持問:「他到底犯了什麼錯啊?趙叔,你可別幫他瞞著我。」
「也沒什麼,就是說你出了事之後沒照顧好你,覺得對不住你。」其實謝遂沒和他說什麼,只是說她出了車禍,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要他不要在她面前提而已。
而且他覺得自己的工作變動多數和謝遂有關,不然不會這麼突然調離崗位。
這樣嗎?「趙叔,你和謝遂認識多少年了啊?」
「至少有十年了吧,不過謝遂這麼多年脾氣一直都這麼好,你要少欺負他一些。」趙叔提起過去,樂呵呵道。
「我可沒欺負過他,誰敢欺負他啊!」謝遂大多數時候都讓著她,不讓著她的時候她可說不過他。
趙得本來想反駁,想到謝遂說的不讓他在陸亦瑤面前提過去,便樂呵呵地打岔:「總之他肯定不敢對你不好,倒是你,要待他好點。」
「趙叔,為什麼你說得我好像個惡霸一樣?」
「你以前可不就是個惡霸。」
……原主給趙警官留下的到底是什麼印象,她到底都做了什麼事?!
謝遂來的時候已經是四十分鐘之後,他的表情沉重,步子很大,一進大門便盯著坐在公共椅上的陸亦瑤,眸中帶了銳利的光:「在說什麼?」緊緊盯著她,審視她的每一個表情。
陸亦瑤不知道他怎麼了,卻也不害怕他這陰沉的表情,對趙警官說:「趙叔,你看他凶得,你還說讓我別欺負他,你看我敢嗎?」
謝遂面上的冷冰一點點地融化,眼角都帶著輕鬆的笑意,看著趙得:「趙叔,又麻煩你了。」
「不麻煩,這兩天所里不忙,多見你們幾次就當放鬆了。」趙警官大謝遂和陸亦瑤許多,以前看謝遂是個小孩子,這麼多年過去,謝遂早已變成了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人,而他依舊是個小警察,謝遂在他眼中卻沒變過,以前就很沉穩,這麼多年的歷練讓謝遂身上有了成熟的味道,看陸亦瑤的時候卻還是像小時候那般帶著寵溺。
「家裡的安保系統都是自動化的,我回頭讓人改一下,以後就不會這麼麻煩你們了。」謝遂解釋了這次的事情。
「沒事,待會兒簽個字就行,不改也可以,這一片住的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就是大事,還不如現在多跑幾趟。」趙得說著私話,並不避諱。不過他說的也都是實話,前幾年這一片有人被綁架,當時人力物力投入了許多,所以這幾年戒備更嚴了。
謝遂笑了:「她老是忘記帶鑰匙,我那地方一般沒人去。」算是解釋了今天的事情。
出了派出所,陸亦瑤立刻問謝遂:「你幹嗎冤枉我,我哪裡有老忘帶鑰匙?」
謝遂手插在口袋裡:「鑰匙呢?」
呵,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