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招認
滿桌菜色飄香，可此刻誰也沒有半分食慾，任它是山珍海味，恐怕送進嘴裡都如同嚼蠟。
宋青玲暗暗地掃了一眼宋夫人，自她發現宋夫人清醒之後已經驚駭萬分，她感覺得到自己體內的蠱蟲還在，那麼是什麼原因讓宋夫人康復的，蠱蟲難道不再吸食宋夫人的心頭血了？
宋青玲想不通，有幾段記憶都是模糊不清的，甚至很多時候她都以為她在做夢，記憶如此混亂，讓她更想不出來。
宋夫人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又看向地上趴跪著的三姨娘，「你聽到了嗎？」
宋老爺對三姨娘沒有感情嗎？
不，感情是有的，但也不足以讓他用正室之位相許。
即使她不在了，或許將來宋老爺也會擇妻另娶，但那也一定不是三姨娘！
三姨娘頹敗地倒在地上，傷心地哭了起來。
原來女兒靠不住，男人也是靠不住的，她能靠的始終只有自己。
「母親……」宋青蓮喚了宋夫人一聲，又將目光轉向了宋青玲，「四姐，你就沒有話要對母親說嗎？」
三姨娘的落敗是早晚的事，她曾經有多風光此刻就有多狼狽，那些金銀珠寶堆積的海市蜃樓，對她來說不過虛幻如夢一場，如今夢醒了，她也該面對現實。
但宋青玲，她別想躲在宋老爺身後便能推脫一切的責任，她才是最毒的一條蛇！
「我……我說什麼？」被宋青蓮驟然點了名宋青玲還驚了一跳，此刻她已經猶如驚弓之鳥，只瑟縮地往宋老爺身後躲。
宋老爺也皺眉，「青玲，過來見見你母親！」
宋青玲的表現有些不對，就算他已經知道宋青玲原本是三姨娘的女兒，但宋夫人對她的疼愛和照顧也沒有減少半分，這親恩養恩都大，宋青玲就算有選擇地站在宋夫人身邊沒有幫扶三姨娘，私心裡宋老爺也不能說她不對。
畢竟正室為嫡母，長幼尊賢還是有定論的。
「青玲，你過來！」宋夫人此刻也出聲喚了宋青玲，看著她畏畏縮縮地躲在宋老爺身後不肯抬頭，她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和悲涼。
其實有的時候宋夫人真不願意相信，親手養大的女兒便是要送她上黃泉的那個人，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若不是宋青蓮在除夕之前原原本本地將一切都告訴了她，宋夫人覺得她可能一生都不會懷疑宋青玲，至少不會相信宋青玲要害她。
「四姐，該面對的總要面對，你躲著也沒有用！」宋青蓮輕哼了一聲。
宋青瑜也忿忿地看向宋青玲，「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母親待你那樣好，你也敢和三姨娘合夥來害她？！」
宋夫人若是沒了對宋青玲有什麼好處，難道她以為她們母女倆就可以在宋府逍遙快活，作威作福？
「這……這是怎麼回事？」宋老爺被宋青蓮他們這一唱一和說糊塗了，難道宋夫人的病重還是另有因由？
「青玲，你可願意坦白認錯？」宋夫人抿了抿唇，再一次喚了宋青玲。
宋青玲一直低垂著腦袋，雙手緊緊地收在兩側，握緊的拳頭都在發著顫，她能夠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她的身上，充滿了厭惡、猜疑。
可是她有什麼錯？
她只是想要得到她想要的東西，母親的愛、地位和財富，還有她喜歡的男人。
可這一切因為宋青蓮都化為了泡影！
是的，肯定是宋青蓮揭穿了這一切，若是沒有她，他們一家人還是好好的，她根本不會陷在這些重複不斷的惡夢裡！
「宋青蓮，你該死！」宋青玲猛然抬起了頭，她面目猙獰雙眼泛紅，伸手便拔下了頭頂的髮釵，惡狠狠地撲向了宋青蓮。
宋青蓮才是萬惡的根源，只要她死了，一切就都過去了！
這一切都來得猝不及防，宋青蓮反應過來剛想要閃避退後，卻發現宋夫人比她更快地擋在了自己身前，她驚愕地想要回身去擋，卻又聽到那沉悶的鼓聲響起。
宋青玲像是被人掐了脖子一般，原本前撲的動作驟然僵在了半空中，只艱難地轉動著眼珠子，鎖定了一個方向嘶啞著出聲，「是……是你……」
「井琴！」宋青蓮也后怕地撫了撫胸口，就怕狗急了跳牆，從前的三姨娘是如此，眼下的宋青玲也如此，看來她們母女倆都有這一個特質。
也幸好她並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母親，您沒事吧？」宋青蓮與宋青瑜扶著宋夫人落坐，宋夫人微微喘著氣，剛才宋青玲那把揮下的髮釵距離她也不過一隻手掌的距離，可她是一個母親，本能地就會站出來保護自己的孩子，即使犧牲自己的性命。
宋老爺尷尬地杵在那裡，剛才他雖然沒什麼動作，但此刻卻不免鐵青了臉色斥責宋青玲，「你這是在幹什麼？」
姐妹相殘，這哪裡是宋老爺願意見到的事？
當初他聽了三姨娘的話，以為宋青玲穩重本分了許多，這才將管家大權交到了她的手裡，事實證明這段日子她管得也不錯，可宋老爺還沒表揚她兩句，眼下卻已經原形畢露。
宋青蓮呼出一口氣來，鎮定地朝井琴的方向點了點頭，若不是宋青玲喊出聲來，廳里那麼多人恐怕都沒有注意到井琴的存在，她就安靜地坐在角落裡，不聲不響的，看起來彷彿是一座雕塑。
「這是人誰？」宋老爺的目光也看向了井琴，眸中透著疑惑，他們家接而連三地出了許多變故，他也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父親，她是我為母親請來的醫師，就是她治好了母親，也醫治了二姨娘和二姐。」宋青蓮坦然說道，井琴的功績不用遮掩，他們全家都該感激她。
當然，還有井琴背後的袁宏逸。
「原來是位大夫。」宋老爺恍然大悟，不由向井琴拱了拱手，又看向宋青蓮，不贊同地說道：「即使這位姑娘是大夫，眼下咱們處理家事，她也不適合呆在這裡……」
「父親，您錯了，井琴呆在這裡恰巧有她的用處。」宋青蓮搖了搖頭，目光掃過眾人，這才緩緩說道：「當初母親得的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蠱！」
「蠱？」
宋青蓮話音一落，眾人皆變了臉色。
蠱是什麼，對於不在西域南疆的人來說，蠱在他們眼中就是些噁心帶毒的小蟲子，當初宋青蓮也是這麼以為，直到她親眼看著井琴喂蠱。
這些蠱對井琴來說就像是她養的孩子，與她相依為命，互相存活。
「是誰那麼惡毒？！」宋老爺震怒，唇邊的鬍鬚都被他吹得抖啊抖的。
敢在府里下蠱毒害他的結髮妻子，還差點害得宋夫人一命嗚呼，這個人用心險惡啊！
「三姨娘，你沒話可說嗎？」宋青蓮抿了抿唇轉向了伏在地上的三姨娘，被她點到了名三姨娘抖了抖，接著連連搖頭，「什麼蠱……我半點不知情……再說宋府我都不敢踏進來，憑什麼說我下蠱？」
「好，就算你說的是實情，可這事你也脫不了干係。」宋青蓮冷哼一聲，又看向宋青玲，「還是四姐你來交待吧！」
「四小姐！」三姨娘突然高喝一聲，藉以提醒她，「您沒有做過的事情千萬別認，五小姐這是想要栽贓在您身上，您千萬別聽她胡謅！」
到了這個時候三姨娘還有護女的心，就算她成為正妻的美夢破碎，但只要她的女兒還安穩地坐著宋家四小姐的位置，那麼總能拉她一把。
「我……」宋青玲緊咬著牙關，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但那些破碎的字眼還是一點一點地從她牙齒縫間給擠了出來，「是我……是我給母親……下的蠱……」
話音一落，滿場震驚。
宋夫人悲涼地看向宋青玲，「青玲，我待你不薄……即使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可在我眼中你和青蓮是一樣的，我可有虧待過你半分？」宋夫人失望地搖頭，「可你，竟然想要害我……」
養恩到底不及生恩大嗎？
宋夫人就算挖空了心思對宋青玲好，到頭來也抵不過三姨娘的花言巧語。
「母親切勿傷心，注意身體。」宋青蓮扶了宋夫人一把，又給宋青瑜使了個眼色，他趕忙道：「是啊母親，有些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沒得為這些狼心狗肺的人傷心！」
「四姐，那這蠱你是從何而來？」宋青蓮繼續問道。
最艱難的那部分宋青玲就算是極不情願，在井琴的控制下還是說了出來，接下來再交待什麼便容易多了。
只聽宋青玲道：「這蠱……是三姨娘尋來……給我的……」
說完這話宋青玲全身大震，整個人如一灘爛泥似地軟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汗水如雨點一般滴落在地。
「不……四小姐你……」三姨娘震驚不已，她不知道為什麼宋青玲會那麼容易就交待出了所有的罪行，連帶將她一起給供出。
是，蠱蟲是她找人買來的，宋夫人是她們母女倆合力下蠱害的，可她原以為這個秘密會被掩埋直到宋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去世，沒想到宋青玲就這樣便招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