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元宵
滿室寂靜，燈火在桌前飄搖著。
宋青蓮又陪著宋夫人說了會兒話，瞧著她疲累睡下，這才起身離去。
屋外，宋青瑜已經等候多時，瞧見她立馬迎了上去，「等你好一會兒，咱們快走吧！」說罷拉了她就往外院走。
宋青蓮一臉詫異，「這麼晚了二哥要帶我去哪？」
「今夜有燈會啊，子鈺已經在府外等著咱們了！」宋青瑜轉頭看了宋青蓮一眼，「你不會連元宵燈會都給忘了吧？」
宋青蓮一拍腦袋，她還真給忘記了，最近府中事務太多太繁雜，宋夫人又將中饋托給了她，她是忙得腳不沾地，都差點忘記了郭硯約她元宵那夜出去賞燈會。
「那我回去……換身衣服？」宋青蓮低頭瞧了一眼，今日她穿著一身絳紅色綉團花紋的襖裙，梳著雙垂髮髻，耳邊帶著明月璫，脂粉未施的小臉雪白一片，人影看著也有幾分清瘦。
「挺好看的，不用換了這就走吧，子鈺都等好一陣了！」宋青瑜回頭瞧了宋青蓮一眼便又接著她往前走，身後雲慈快走幾步追了上來，「小姐快把斗篷披上，夜裡天涼別凍著了！」
「是二哥疏忽了……」宋青瑜的腳步這才一頓，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剛才宋青蓮一出宋夫人房門他便拉著人走，忘記了她還沒披斗篷，雖然年後這雪是停住了，但夜裡還是涼的。
雲慈動作利落地給宋青蓮披上斗篷又系了帶子，銀白色的斗篷穿在宋青蓮的身子彷彿就像披了一層月光似的，襟口出了一圈風毛將她給團團圍住，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無奈。
她已經很是疲憊，若不是答應了郭硯，恐怕此刻她已經想要爽約了。
「小姐，奴婢跟您一塊去！」小如將懷裡抱著的手爐給遞了過去，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卻閃著興奮的光芒。
「雲慈去問問雲霧想不想去，要去就一塊去吧，今兒元宵外面也熱鬧！」宋青蓮一抬頭便瞧見了不遠處綻放的煙火，元宵佳節的燈會猜謎是京城的一樂，好些公子小姐們都會出外遊玩，還有那些有錢人家會搭了高台賞燈猜謎，看哪家的燈台搭的高，猜謎的人群最熱鬧，那麼哪家就最有面子。
「多謝小姐，奴婢立馬就去問她。」雲慈臉上一喜，這種熱鬧她們當然也是喜歡的。
不一會兒幾個丫環就收拾妥當和宋青蓮一起登上了馬車。
宋青蓮原本還使人去請宋青萍，不過她說要照顧二姨娘便沒準備出來。
宋府門外，郭硯騎在馬上靜靜地等候，看著宋府的馬車安安靜靜地駛出大門，宋青瑜又在一旁打馬跟隨，他笑著夾緊馬腹迎了過來。
「子鈺，讓你等久了。」宋青瑜嘻嘻哈哈地上前，男人的忘性大，家裡的煩心事過去他立馬又心情舒暢了，掃去了往日的愁苦，整個人精神抖擻，神采飛揚。
「不久，這個時候煙花才放，正好。」郭硯穿著一身靚藍色的長袍，玉樹臨風瀟洒俊逸，宋青蓮也撩了車簾看他一眼，對著他含笑點頭。
郭硯立時精神大振，夾緊了馬腹道：「我家的燈台已經搭上了，幾個弟弟妹妹在那裡玩樂，咱們也快些趕去吧！」
這些日子宋府發生的事情郭硯多多少少都有聽聞，宋青蓮操心的事情太多，彷彿一夕之間成熟了不少，郭硯很為她心疼。
等著他們一行趕到燈會的鬧市時已是戌時末，但整條街道卻還是燈火通明人流如織，遠遠望去除了各家搭起的燈台以外，就是沿街擺放著的小商小販，吆喝聲喧嘩聲響成一片，織就著屬於京城的人間煙火。
宋青蓮站在街道口上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以來她雖然不說，但總覺得肩上壓著重擔，沉甸甸的感覺，如今擔子卸下，她彷彿又重獲新生，迫不及待地想要舒展一回。
原本在馬車裡時還有些昏昏欲睡，此刻被清冷的夜風一吹整個人都精神百倍。
「哇小姐，那裡有捏糖人的，奴婢想過去看看！」小如踮起了腳尖使勁地往裡瞅著，她是童心未泯，在宋青蓮跟前也向來是自在慣了，當然比不得後來的雲慈雲霧，她們倆可要拘謹許多。
「去吧，小心些。」宋青蓮點了點頭，小如又拉了雲霧一塊去。
雲慈則始終守在宋青蓮身邊，宋青蓮問她怎麼不去，雲慈只是搖頭，「奴婢只是來瞧瞧熱鬧的，再說小姐身邊也不能沒有人侍候。」
雲慈穩重，玩心也不大，就是隨著宋青蓮一道出門長見識的。
宋青蓮便也由著她，往前一路而行。
宋青瑜和郭硯在前面帶路，郭硯還不時回頭瞧上宋青蓮一眼，似乎怕她跟丟了一般，那眼神的交流自帶著一股關心的意味。
雲慈瞧著都在一旁捂唇笑了，「世子爺著緊小姐呢！」
「別胡說！」宋青蓮嗔了雲慈一眼，目光卻落在不遠處的一對玩偶小人身上，不由慢慢地走近了這家商販的攤位。
圓圓滾滾的兩個小人是用泥給捏的，又塗上了色彩，不說像瓷器那般精緻，卻自帶一股憨態可愛，宋青蓮拿在手裡很是喜歡。
「買了！」一塊碎銀子擱在了攤位上，商販笑得合不攏嘴，宋青蓮轉頭一看，郭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正低頭看著她笑，「這對小人雖然不算精緻，但你喜歡就買著玩吧！」
「郭大哥，你再給我買串糖葫蘆吧！」宋青蓮收了兩個小人交給雲慈拿著，一臉期待地看向郭硯，她喜歡甜食卻又不敢太過放縱，但今天她想再試試這種甜到心裡的感覺。
「你跟我來。」郭硯拉著宋青蓮的手到了賣糖葫蘆的攤位前，伸手便買了兩串糖葫蘆，紅艷艷的山渣包裹在晶亮的糖衣里，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一種令人懸目的光暈。
宋青蓮張口便咬了一個，郭硯一臉寵溺地看著她，「甜嗎？」
「甜！」宋青蓮眯著眼點頭，甜味過後便是那一股山渣的酸味，被她一起咀嚼在嘴裡，又酸又甜才是人生，值得反覆回味！
郭硯本來不吃甜食，看著宋青蓮吃得歡快自己便也含了一個，咬碎后在嘴裡細細品味，那可是真酸啊！
再看宋青蓮卻吃得津津有味，他不禁搖頭道：「甜的包裹著酸的，也就你們女子愛吃。」
「我二哥呢，怎麼沒瞧見人了？」宋青蓮踮著腳張望，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宋青瑜竟然就走沒影了。
「永樂公主來了，剛才他們走一塊去了。」郭硯笑了笑，其實不僅是他約了宋青蓮，宋青瑜也約好了永樂公主。
公主難得出宮看看燈會，自然也要抓緊時間見心上人一面。
「公主也來了？」宋青蓮滿臉驚訝，目光四掃卻沒瞧見他們倆人的身影，只怕是走遠了。
「由著他們吧，這段日子我瞧著青瑜也是悶悶不樂的，好不容易你家裡的事情解決了，伯母也康健了，他也能夠趁此機會放鬆放鬆。」郭硯拉著宋青蓮繼續向前，又指著不遠處的高台道：「瞧見沒有，中間那個就是敬國公府的，有孔雀花燈的那個！」
宋青蓮順著郭硯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不由撲哧一笑。
可不是孔雀花燈嗎？
招搖的孔雀伸展著翎羽，五光十色的翅膀徐徐展開，晃花了人眼。
這盞孔雀花燈做得很大，形態也極為逼真，遠遠望去就像一隻真的孔雀。
「阿籬喜歡孔雀，郭笑她們姐妹倆更喜歡花一些，什麼牡丹、芍藥、海棠……你過去瞧了就知道了。」郭硯捏了捏宋青蓮的手，也算是給她提了個醒，其實心裡還有些七上八下的。
郭籬和宋青蓮不對付，早有夏天的時候避暑山莊便結下了梁子，回頭他反倒和宋青蓮定了親，郭籬這丫頭知道後足足氣了兩個月。
宋青蓮看了郭硯一眼，仍舊不急不慢地吃著她的糖葫蘆，被郭硯拉著往敬國公府的燈台而去。
燈台下就是猜謎的人群，有人猜中了便會給彩頭，不拘多少大小，就是圖個熱鬧。
宋青蓮也趁幸猜了兩個燈謎，將得的銅錢彩頭順道賞給了歸來的小如和雲霧，兩個丫環手裡各拿著幾個糖人，手臂上還掛著幾個布包，聽說是採買的小玩意兒，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笑容，顯然還沒有玩夠。
「東西給放車上去吧，你們想玩再去玩會兒，只是不要忘記路了，咱們最多待到亥時末就要回府，可知道？」宋青蓮也是交待一聲，免得這兩個丫頭玩樂起來就忘記了回府的時間。
「多謝小姐，那奴婢們去了。」小如她們塞了兩個糖人到雲慈的手裡，又對著她眨眼道：「辛苦雲慈姐了，一會兒咱們給你買些好東西。」
「快去吧，早去早回。」雲慈擺了擺手，看著手中兩個精緻的糖人轉身便要遞給宋青蓮。
宋青蓮連連擺手，「糖葫蘆都甜膩味了，這個我不吃，你自己吃！」
雲慈這才作罷。
宋青蓮和郭硯在燈台下耽擱了一會兒功夫，台上郭籬已經瞧見了他們，頓時滿臉的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