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宣武之變
今夜,蕭初鸞仍然回坤寧宮。
夜風凜厲如刀,割得臉龐刺疼。稀疏的宮燈,昏暗的燈影,在風中凌亂地搖曳。
宮道寂寂,整個皇宮好像空了,只剩下他們二人。
好久好久,她才開口:「王爺何時救出皇上的?」
宇文歡的聲音低沉得魅人,「也該第一次攻城的前夕。」
早在那時,他就派人救出宇文珏了,卻隱而不發,直至今日才神不知鬼不覺地奪回皇位。
「今夜的慶功宴,想必王爺籌謀良久。」
「灃兒沒有王者的氣魄,與其被魏王控制,淪為傀儡,不如退位讓賢。」
蕭初鸞明白,可是,心很難受。
她欺騙宇文灃的感情,利用他,算計他,如今他被軟禁,她能償還他的,也就是救他出宮了。
然而,談何容易。
宇文歡道出慶功宴前後的籌謀。
韃靼大軍北撤,他策反魏王的三萬騎兵,以雙倍俸銀自相誘,再加上燕王的軍威,三萬騎兵轉投燕王麾下。
如此一來,魏王的翅膀被折,再也無力飛起來了。
宇文灃離開慶功宴之後,群臣的興緻依舊高昂,宇文歡約宇文璟到外面談談,趁機拿下魏王。
然後,宇文歡和宇文珏趕到乾清宮……
「王爺,本宮有一事不明,不過本宮不想問,時機未至。」蕭初鸞在坤寧宮宮門前站定。
「本王等著。」他的黑眸終於染了絲絲情愫,沉聲低語,「皇上歸朝,你自己多加小心。」
「本宮明白,王爺早些回去吧。」
「今夜,本王要徹夜巡視。」
她看著他偉岸的背影漸漸被夜色吞沒,心中惆悵,心緒紛亂。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翌日,在奉天殿上朝的不再是宇文灃,而是神秘現身的宇文珏,群臣驚愕不已。
當然,也有人歡喜於宇文珏的歸朝。
燕王當眾羅列魏王的六大罪狀:私造兵器,招兵買馬,謀朝竊位,把持朝政,結黨營私。
最後一條大罪是:與韃靼勾結,韃靼軍南犯,他趁亂篡位。
宇文珏下詔:斬立決!
再下詔,楊政和唐文鈞擁立新君,乃魏王黨羽、不忠不義之徒,罷免他們的官職。
至於其他楊、唐餘黨,既往不咎,假若有人結黨營私,嚴懲不貸。
這些詔令,可謂雷厲風行。
蕭初鸞聽聞,三日後,斬魏王於午門。
被斬前夕,張公公說,主人要見她。
她驚喜,會不會是主人已經查到蕭氏獲罪的真相?
來到天牢,她心生疑惑,主人為什麼約定在天牢相見?
張公公在魏王的牢房前止步,「王爺,她來了。」
魏王宇文璟走到她面前,高昂著頭,一身的貴氣與傲氣,隔著鐵欄對她道:「蕭初鸞,你可知本王是誰?」
心魂劇震。
他叫她什麼?蕭初鸞?他為什麼知道她的本名?
這世間,只有師父和主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莫非他就是……
「宣武元年,你在蕭府被一個鬼面男子凌辱,是本王救了你。」即使變成即將斬首的囚犯,他依然有著高貴、懾人的氣度。
「王爺是……主人?」蕭初鸞真的想不到,魏王就是她效命的主人。
這個真相,太震驚。
魏王為什麼救她?當初要她做的是什麼事?
如今,他即將被斬首,是否有逃過這一劫的謀算?是否查到了蕭氏獲罪的真相嗎?
這個瞬間,她恍然明白,他安排自己進宮,目的就是讓自己迷惑皇上,寵冠後宮,以此為他謀划多年的篡位陰謀搭橋鋪路,來個裡應外合。
魏王,當真厲害,當真可怕。
「你父親獲罪一案,本王的人還在追查,不過已經有點眉目,相信再過不久就能知道真相。」宇文璟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王爺可有逃獄計劃?王爺的下屬應該可以救出王爺……」
「沒用,燕王早已在天牢部下重兵,本王插翅難飛。」他側對著她,半邊臉隱在黑暗中,「本王死後,本王的下屬會聯絡你,告訴你真相。」
「謝謝王爺,初鸞無以為報……」
「不必。」宇文璟慢慢轉身,「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本王沒有任何怨言。」
蕭初鸞不由得敬佩他,看透了紅塵與生死,從容赴死,倒是可敬。
他揮揮手,她只能離開。
走了五步,宇文璟溫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既然你已是宇文珏的貴妃,可安心留在宮中,享一世榮華。」
一世榮華?
她甘心嗎?她有何面目去見父親、母親?
從韃靼南下入侵,到宇文珏御駕親征被韃靼俘虜,再到鳳王宇文灃榮登寶座,最後宇文珏歸朝複位,這短短時間內一系列的變故,相關史冊稱之為「宣武之變」。
鳳王宇文灃被軟禁,楊晚雲和唐沁雪搬出永壽宮、景仁宮,住到重華宮。
宇文珏複位,下詔後宮妃嬪的位份不變,所居的宮殿也不變。
這日一大早,楊晚嵐帶著一幫宮人闖進坤寧宮,風風火火,好大的陣仗。
楊晚嵐身著皇後燕居冠服,站在前庭,指揮宮人將她的用物搬進來,然後走向蕭初鸞。
蕭初鸞站在殿廊上,唇角的弧度很柔和。
「妹妹,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楊晚嵐高挑著眉,以居高臨下的目光瞧著她,「這坤寧宮,註定是本宮的,本宮只不過是讓你暫住一陣子。」
「謝娘娘。」蕭初鸞淡淡道。
「怎麼?不服氣?不服氣就去御書房對皇上說,你不想搬。」
「嬪妾怎會不服氣?娘娘母儀天下,住在坤寧宮是天經地義,只不過,娘娘若能住一輩子,那敢情好,只可惜,娘娘始終不能為皇上添一位皇子。」
楊晚嵐面色一變,羞憤交加,「本宮不會輸給任何人。」
蕭初鸞淺淺一笑,「嬪妾只是為娘娘惋惜,也為娘娘愁白三千青絲而憂心,寧王殿下是皇上膝下大皇子,皇上鑒於鳳王篡位一事,不知會不會冊立太子呢?」
楊晚嵐美眸緊凝,眸光陰冷,令人不寒而慄。
蕭初鸞略略福身,「嬪妾告退。」
宮人將她所有的私人物件搬回景仁宮,宇文朗自然也跟著回來。
她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看著熟悉的寢殿床榻,恍然如夢。
在這座世人羨慕的繁華宮闕,即使坐在高位,也會有被踢下來的一日;即使手握權勢,也會有權勢被奪的一日;即使依靠一個當權的男子,也有被厭棄、被廢黜的一日。
只有手握兵權,只有受那些置生死於身外的士兵的擁戴與崇敬,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夜,宇文珏終於駕臨景仁宮。
他大步流星地走進寢殿,揮退所有宮人,注視著她,不發一言。
他的俊臉沒有任何錶情,蕭初鸞看了一眼,低垂螓首,眉目婉婉。
「你沒話說嗎?」過了半晌,宇文珏問道,嗓音冷如冰霜。
「臣妾有話說。」她跪地叩首,「臣妾委身鳳王,乃不守婦道之人,罪該萬死,求皇上賜臣妾一死。」
「想死?」他扣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頭,「朕怎麼捨得讓你死?朕要折磨你一輩子。」
「臣妾乃不貞、不潔之婦,求皇上恩准臣妾出家為尼。」她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誠摯道,「臣妾會在庵堂為皇上誦經祈福,願吾皇萬歲萬萬歲。」
宇文珏冷哼,放開她,拂袖轉身,龍袍下擺的綉龍栩栩如生,狀似騰飛而出。
蕭初鸞凄然道:「臣妾無顏再面對皇上,懇請皇上恩准……啊……」
他粗魯地拽她起身,扣著她的雙肩,惡狠狠道:「朕說過,朕要折磨你一輩子!」
她的模樣嬌弱而乖巧,「臣妾遵旨,臣妾會盡心儘力服侍皇上。」
「怎麼不為鳳王求情?」一雙褐眸像被火點燃,那是怒火,「一夜夫妻百日恩,鳳王被囚,你就無動於衷嗎?」
「事關家國社稷,臣妾只是一介女流,不能干涉。」
「是不想干涉,還是不敢?嗯?」他那褐色的瞳仁清晰可見,劇烈地緊縮。
「臣妾從未想過為鳳王求情。」蕭初鸞始終淡淡的,與他的盛怒形成鮮明的對照。
「哼!」宇文珏恨恨地放開她,側對著她,劇烈地喘息。
她知道,他以為她委身鳳王,才會發雷霆之怒,才會這樣對她。
這個時候,她說一千句、一萬句,都沒有用。
她必須想一個法子,讓他氣消。
眾妃嬪到坤寧宮向皇后請安。
大殿上,脂粉的香氣越來越濃郁,鬢影花顏,宮裝華美,每一個妃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猶如百花爭艷。眾人不是奉承楊晚嵐,就是稱讚唐沁雅,誰也不得罪,對貴妃蕭初鸞,卻是冷嘲熱諷,極盡挖苦之能事。
蕭初鸞並不在意,聽著她們的嬌聲曼語,兀自飲茶。
「皇上駕到——」通稟聲遠遠地傳來。
眾人連忙起身到殿門處迎駕,福身行禮。
宇文珏昂首闊步地走向北面首座,與皇后並列而坐。
「皇上從御書房過來的?」楊晚嵐柔婉笑道。
「你們正在聊什麼?」他含笑的目光掃過座下眾妃嬪,從蕭初鸞的臉上匆匆滑過。
「臣妾正與諸位姐妹聊貴妃。」唐沁雅嬌媚地笑,「文妹妹長了一雙妖冶的紅眸,勾人心魄,世間男子都無法抵擋她那雙顛倒眾生的紅眸,大家說,是不是?」
眾人附和。
楊晚嵐接腔道:「就連鳳王也無法抵擋呢……前些兒,鳳王封文妹妹為皇后,專寵椒房……哦,皇上,臣妾該死,臣妾不是故意的。」
宇文珏的臉龐陰沉得可怕,端了茶盞飲茶。
唐沁雅與楊晚嵐對一眼,又道:「皇上,其實這並非文妹妹的錯,當時那種情形……鳳王下詔,文妹妹也是身不由己,咳……文妹妹不是不守婦道,而是留得一命,等皇上歸朝,再侍奉皇上……」
他的臉膛更加暗沉了,烏雲滿天。
蕭初鸞暗自冷笑,早已猜到今日會有這麼一出。
「文妹妹委身鳳王,始終是不守婦道,有違人倫綱常,丟盡了皇家的顏面,太不光彩了。若是臣妾,臣妾寧願一頭撞死,也不會做出愧對皇上和列祖列宗的事。」楊晚嵐道。
「臣妾倒是覺得,以皇上寬宏大量的胸襟,不會介意文妹妹曾經委身鳳王。」唐沁雅道。
「話可不能這麼說,哪個夫君忍受得了自己的妻妾與別的男子……」楊晚嵐道。
「夠了!」宇文珏陡然怒喝,面冷如鐵。
二人噤聲,不敢再說。
她們一個白臉一個黑臉地唱雙簧,就是要讓他知道,在鳳王當政期間,蕭初鸞沒有選擇一死明志,而是委身鳳王,背叛了皇上,做出有辱皇家顏面與人倫綱常的事。
沈墨玉看不慣皇后與皇貴妃的嘴臉,道:「皇上,鳳王夜襲皇宮那晚,文姐姐差點被皇後娘娘和皇貴妃娘娘害死,二位娘娘下令,格殺勿論。」
楊晚嵐和唐沁雅面色微變,不約而同地說道:「沈妹妹,莫血口噴人。」
宇文珏掀眉,眸色陰寒。
沈墨玉並不害怕,義正辭嚴道:「皇上,臣妾所說的沒有半句虛言,那晚,皇後娘娘和皇貴妃娘娘率眾多侍衛到千波湖,對文姐姐下殺手,很多侍衛親眼目睹。」
蕭初鸞沒想到,沈墨玉膽敢得罪皇后和皇貴妃,維護自己。
「皇上,臣妾收到一封密函,說文妹妹與凌立在千波湖畔幽會。」唐沁雅解釋道,「臣妾將此事稟報皇後娘娘,便與皇後娘娘帶侍衛去瞧瞧。沒想到,文妹妹果真與凌立在一起,還做出……苟且之事,皇後娘娘與臣妾商議后,這才決定懲處他們。」
「眼見私情敗露,凌立拒捕,與侍衛打起來,臣妾只能命侍衛捉住他們,並非沈妹妹所說的『格殺勿論』。」楊晚嵐接著道,一副大義滅親的樣子。
「事情不是二位娘娘說的那樣,皇上若想知道真相,可派人去查。」沈墨玉著急道。
「沈妹妹,不必多說,公道自在人心。」蕭初鸞漠然道,下跪道,「臣妾求皇上,賜臣妾一死。」
眾人吃驚,只有楊晚嵐和唐沁雅不驚訝,看好戲似的等著看她的下場。
宇文珏眉宇清寒,冷聲下令:「今日起,貴妃遷去英華宮,沒有朕的口諭,不得出宮門半步。」
有人鬆了一口氣,有人不甘心地咬牙。
蕭初鸞始終淡淡的,面上波瀾不興。
她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會被貶到英華宮,嘗嘗冷宮的滋味。
冷宮,確實很冷,冷清,冷寒,冷寂,只有她,以及兩個伺候的宮娥。
宇文朗仍在景仁宮,宇文珏命藍飛雪和碧蓉好好照料,絕不會將嘉元皇后的兒子交給唐沁雅。
如此,蕭初鸞安心了。
聽英華宮的宮人說,唐沁雅在她搬出景仁宮后,立即去要人,被宇文珏罵回去了。
三日後,沈墨玉來看望她,帶來一些過冬的棉胎與棉衣。
「得罪後宮最得勢的兩個娘娘,你不會好過,以後莫再做傻事。」蕭初鸞身上的宮裝仍然單薄。
「墨玉不怕。」沈墨玉淡淡一笑,「墨玉身無聖寵,她們范不著與墨玉一般見識。」
「往後還是小心為妙。」
「姐姐,你的手這麼冷?」沈墨玉摸著她的手,連忙脫下綴著棉絮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本宮不冷。」蕭初鸞想拒絕,她卻已經拉緊袍子,「你把外袍給我,自己凍著了可怎麼是好?」
「讓宮女回去再取一件來就好了。」
「聽本宮說,以後不要再來了。」
沈墨玉嫻柔道:「在墨玉心中,早已將姐姐當作知己、當作可親可敬的姐姐,在這明爭暗鬥的後宮,墨玉能與姐姐成為知心的姐妹,是墨玉的福氣。」
蕭初鸞笑道:「有你這個好妹妹,也是本宮的福氣。」
前不久發生的一件事,卻浮上心頭:沈墨玉的心上人,是宇文歡。
沈墨玉為什麼會喜歡宇文歡呢?他們之間又有著什麼樣的交情?
再聊幾句,沈墨玉告辭回去。
蕭初鸞沒想到,宇文珏會駕臨英華宮。
如同往常一樣,他身穿明黃色龍袍,有著俊美的帝王之臉,有著明睿的王者之眸,有著莫測多變的脾性。
然而,她總覺得,從北疆回來的宇文珏,不一樣了,給人感覺他的眸色更為冷酷。
今夜來此,他有何目的?只是純粹來看看她嗎?
他坐在桌前,飲著她沏的熱茶,未發一言。
她站在身側,也不開口,低垂著眉睫。
「英華宮的井水不能沏茶,又苦又澀。」宇文珏語聲淡淡。
「自然不能與東西十二宮相提並論。」蕭初鸞也淡然道。
「朗朗總是哭鬧,要找姨姨。」
「再過幾日,朗朗就習慣了吧。」
「鳳王要見你。」他看著她薄施粉黛的臉,她面色沉靜,卻散發著艷麗的素光,令人怦然心動。
「勞煩皇上代臣妾對鳳王說,臣妾不會見他。」她不動聲色地說道。
宇文珏重聲道:「你不見鳳王,朕偏偏要你去見。」
蕭初鸞語聲輕軟,「臣妾是失德罪人,合該在這裡懺悔思過。」
一室寂靜,燭火低垂,暗影重重。
他不語,她也不再開口。
也許,對於宇文灃來說,不再見面是最好的。
假若她真的去見他,宇文珏不會讓他好過的吧。
過了半晌,宇文珏拉著她坐下,「你可知,朕為何執意御駕親征?為何平安歸朝?」
心中一動,蕭初鸞略略抬眸,「臣妾不知。」
難道,數月來所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內?
眸光凌厲,他白皙的俊臉在昏影中尤顯得冷酷,「這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她驚呆了,果真如此?
「十皇叔得到線報,近年來魏王不斷地招兵買馬、私造兵器,甚至與韃靼有密切的聯繫。魏王謀反之心,昭然若揭,既是如此,朕就設一個陷阱,讓他自投羅網。」宇文珏道,「魏王與韃靼密謀,當韃靼大軍犯境,朕就知道,是魏王暗中搞鬼。鳳王被韃靼俘虜,只不過是做做樣子,楊政和唐文鈞勸諫朕御駕親征,別有用心,朕就將計就計,與十皇叔謀划好一切,御駕親征。在大同,朕被韃靼軍俘虜,說服也該與朕聯手,事後朕可以與韃靼互通關市,促進北疆商貿。
朕離京以後,十皇叔監國攝政;如朕所料,魏王與鳳王秘密回京,控制十皇叔,夜襲皇宮,謀朝篡位。其實,十皇叔怎麼會輕易地被魏王軟禁?十皇叔也是將計就計,讓他們以為得到了一切,控制了一切。
也該率軍南侵,進逼帝都,鳳王一定會委任十皇叔統率全軍守戰,否則,帝都便岌岌可危。
朕沒有想到,在朕離開韃靼軍后,也該真的攻城,所幸十皇叔智謀超群,擊退了韃靼大軍。
十皇叔手握重兵,掌控了帝都和皇宮,要殺魏王和鳳王易如反掌。朕不想大開殺戒,這才在慶功宴上秘密進宮,重掌朝綱。」
「原來如此。」蕭初鸞聽得驚心動魄,這短短數月的變故,竟有這樣的真相。
這一切,是宇文珏與宇文歡謀算好的,為了除掉魏王,以及接管他的三萬騎兵,以一種不流血的方式。可是,他們能掌控所有嗎?預料得到每一件小事嗎?
她呢?他們沒想到,宇文灃會冊她為皇后吧。
宇文珏的眼中殺機分明,「魏王一直蠢蠢欲動,朕不能再容忍下去,但也不想令天下人詬病朕同室操戈。倘若魏王先行叛亂、謀朝篡位,朕就『師出有名』,治他一條死罪。」
她不知道能說什麼,「皇上英明。」
「玉致,朕沒想到,你會委身鳳王。」他凝視著她,眸中似有傷色。
「臣妾也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皇上的謀算。」她的聲音冷了、淡了。
「你怪朕?」宇文珏眉頭微蹙。
「皇上所思所想皆是家國社稷,臣妾怎敢責怪皇上?」蕭初鸞站起身,冷顏相對,「臣妾乏了,還請皇上儘早回宮吧。」
他沉沉地看著她,半晌才起身離去,走了五步忽又頓足,問道:「為什麼委身鳳王?」
她轉過身,背對著他,沒有回答。
須臾,她聽見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消失在死寂的夜裡。
在想到一個萬無一失的法子挽回他的心之前,她只能冷淡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