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痛徹心扉
這夜,宮人來報,唐沁雅懸樑自盡,芳魂消逝。
皇室玉牒記載,皇貴妃唐氏身染癲症,病發之時,無宮人在場,不慎落水溺斃。
蕭初鸞不知,唐沁雅真的是自盡,還是宇文珏派人了結她。
接下來幾日,宇文珏神思孤郁,悶悶不樂,很顯然,他仍然無法從嘉元皇后被親妹妹害死的震驚、傷痛與自責中緩過來。
四月,風暖香來,熏人慾醉。
蒼穹高曠,天幕上鑲嵌著璀璨的晶石,光芒閃閃,流轉熠熠。
蕭初鸞命人在千波台擺了幾樣小菜和美酒,宇文珏抵達的時候,只有她一人。
珠珞宮燈散發出昏紅的光影,照得千波台恍如瓊台閬苑,這旖旎之夜,分外迷人。
他笑了,「玉致,今夜有如此雅興?」
「只要皇上展露笑容,臣妾做什麼都值得。」她拉著他坐在錦榻上。
「朕確實餓了,怎能辜負你一番心意?」宇文珏舉箸進膳。
「皇上只吃了一點點晚膳,這會兒自然餓了。」蕭初鸞斟了兩杯酒,舉杯遞在他的唇邊。
他就著她的手飲了,一臂摟她入懷,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玉致,朕覺得你今夜特別美。」
她嬌嗔道:「那臣妾以前就不美了么?」
他失笑,「以前也美,今夜尤其美,你笑起來的時候,這雙紅眸會散發出一種勾魂奪魄的光芒,就像現在這樣,把朕的魂魄都勾走了。」
蕭初鸞羞窘道:「皇上說哪裡去了?臣妾不都是這樣的么?」
他笑一笑,一臂攬著她,由著她侍酒。
總覺得,今夜的她有點不一樣,不像以往那般清冷,嬌聲曼語,舉止溫柔,媚眼如絲……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有意無意地撩撥著他,讓他情火燃燒、欲罷不能。
是的,蕭初鸞施展的,就是從秦樓楚館學來的媚術。
她要取悅他,要從他口中知道,父親到底有沒有通敵賣國。
「玉致,朕冊你為後……朕的後宮,由你掌理。」宇文珏喝了一壺酒,已有三分醉意。
「謝皇上恩典。」
她暗自嘆氣,假若她沒有背負為父親和蕭氏平反的使命,聽到這句話,必定開心、幸福的吧。
眼下,她真的幸福不起來,只覺得難過、悲傷。
蕭初鸞繼續勸酒,「皇上,廢后與皇貴妃薨逝不久,冊后一事,不急於一時。」
「朕想讓你名正言順地掌理後宮。」
「皇上將皇后金印交給臣妾,已經名正言順了。皇上,過兩個月再議,如何?」
「好,朕依你。」
衣衫半褪,香肩裸露,她任他索取著,腦中卻塞滿了各種各樣的話——應該如何開口,提起蕭氏獲罪一事呢?現在,他應該有五分醉意,她問起多年前的事,他應該會答,清醒之後,應該不會記得她問過什麼。
就這麼辦吧。
他啃吻著她的香肩、鎖骨,正要壓倒她,她卻推開他,淺淺媚笑,「臣妾為皇上寬衣。」
宇文珏受用極了,眸光如火地看著她。
然而,她悠緩的動作,實在太慢了,他等不及了,索性自己扯開衣帶。
「皇上莫急。」蕭初鸞慢慢解開他的衣袍,坐在他腿上,輕吻他的側頸,「臣妾好好服侍皇上。」
「真是個妖精。」他開心地笑。
「皇上,前兩日臣妾聽幾個宮人在牆角嚼舌根,說宣武元年鎮國大將軍蕭齊被處以車裂之刑,這是真的嗎?」她一邊以舌尖舔著他的耳垂,一邊狀似隨意地問道。
「嗯……」宇文珏胡亂地應了,大掌揉著她的背。
「那些宮人說,蕭將軍與韃靼勾結,通敵賣國,是真的么?」
因為飲了酒,他的臉膛與脖頸紅紅的,褐眸也染紅了,神智迷亂。
蕭初鸞驚慌地推著他,卻又不敢太過用勁,惹他懷疑,如此,她微薄的力道怎能推動他?
「皇上……皇上……」她使力拉他的手,卻被他壓倒。
「玉致,朕受不住了……」宇文珏口齒不清道。
她大震,心劇烈地跳動。
迅速地從髮髻上取下神針,精準地刺入他的百會穴。
幸虧,來得及!
本以為可以順利地為問到一些情況,沒想到功虧一簣,只能再尋良機。
蕭初鸞不知,宇文珏醒來后,會不會記得她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忐忑不安。
這夜,她對宮人說,皇上多飲了兩杯,醉得不省人事,命侍衛抬御輦到千波台,然後將皇上抬回乾清宮。翌日一早,他睜開眼睛,看見她已經起身,整理著他上朝時穿的龍袍,忽然間覺得,作為一個凡夫俗子,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每日早上一睜眼,看見妻子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袍。
由於宿醉,腦額有點疼,他命人去奉天殿傳令,今日不早朝。
蕭初鸞讓他多躺會兒,絞乾棉巾,溫柔地給他擦臉,眼神專註,「皇上,臣妾命人去太醫院傳話了,解酒茶很快就端來了。」
宇文珏握著她的皓腕,笑眯眯道:「假若每日早上醒來都能看見你,那該多好。」
她莞爾,「皇上想要臣妾服侍,臣妾每日一早都來乾清宮服侍皇上。」
「你豈不是很辛苦?」他笑,「朕的意思是,假若你與朕每夜同眠,朕就是世間最幸福的男人。」
「臣妾不能壞了規矩。」
「那朕每夜都去景仁宮,過陣子每日都去坤寧宮。」
「皇上又不正經了,東西十二宮,那些妙齡佳人可是眼巴巴地盼著皇上駕臨呢。」
「朕心中,只有你,沒有旁人。」
宇文珏柔情脈脈地凝視她,觸吻著她的掌心,褐眸中情絲纏繞。
蕭初鸞也望著他,被他的綿綿情意吸附了,移不開目光,抽身不得。
最初心動、最初喜歡的男子,就在眼前,對她說:朕心中,只有你,沒有旁人。
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感動,更何況是她?
消逝的情愫彷彿回到了心間,纏著她的心,越繞越緊,緊得她透不過氣。
心弦,為他而顫動。
只要她願意,她就能成為他的真愛,他的皇后,他真正的妻子。
可是,她可以么?
她不能放棄進宮的目的與使命,不能!
她不能在委身宇文歡之後,再委身宇文珏,不能!
無論是宮人,還是妃嬪,都明白,貴妃文玉致最得寵,雖然她還沒冊封為後,但手握皇后金印,冊后大典只是遲早的事。皇上不是歇在乾清宮,就是夜宿景仁宮,視其他妃嬪於無物,獨寵貴妃。
因此,妃嬪們暗自較勁,各出奇謀,誰能博得皇上青睞,便能分得一點恩露。
那些蠢蠢欲動的妃嬪,蕭初鸞看在眼裡,並不放在心上。
其實,她想物色兩個性情溫婉、心地善良的妃嬪,送去乾清宮侍寢,只可惜,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
沈墨玉,是眾多妃嬪中的翹楚,可是,她心儀燕王,不願意侍寢的吧。
張公公忽然來稟,已經聯絡到魏王的下屬,那下屬是魏王的得力幹將,為魏王辦了很多事,蕭氏一案也是他查到的。
這日午後,蕭初鸞在千波台等候張公公。
接著,張公公帶著她來到千波碧湖畔一處隱秘的地方,也就是她曾盪鞦韆的地方。
張公公說,那人很快就會現身,讓她在此稍候片刻。
不多時,張公公果然帶了一人來,蕭初鸞看著那個身形嬌小的男子,愣住了。
怎麼會是她?會不會弄錯了?
蕭初鸞亂了,徹底地亂了,錦畫不是燕王的得力下屬嗎?怎麼變成魏王的人了?
「張公公,你先去忙吧。」身穿公公服色的錦畫揮手道,然後笑盈盈地望著她,「貴妃娘娘,別來無恙?」
「你是魏王的人?」蕭初鸞壓下那些紛亂的思緒,竭力冷靜。
「對,你我都是魏王的人。」
「這麼說,是魏王派你潛伏在燕王身邊?」
「魏王的眼光不會錯,這麼簡單的事,你應該猜得到。」錦畫那雙美眸凝出一抹清冷的笑意。
蕭初鸞心念急轉,腦中閃過幾個最重要的問題:
錦畫是魏王的人,燕王一直沒有發現嗎?或者已經發現了?
錦畫應該喜歡燕王,不然就不會對她做出那些事,然而,既然喜歡燕王,錦畫為什麼還對魏王忠心耿耿?
錦畫真的知道她的真正身份,知道蕭氏獲罪的真相?
「魏王叛亂,軟禁燕王,是你在燕王的茶水、膳食中做了手腳?」除了她,蕭初鸞想不到下藥更神不知鬼不覺的人。
「燕王信任我,我想在王府中做什麼事,再容易不過。」錦畫坐在鞦韆上,輕輕地搖晃。
「直到現在,燕王都沒懷疑你?」
「魏王伏法之後,我向燕王請辭,離開了燕王。若非張公公聯絡我,我還在江南一帶遊山玩水呢。」
「你不是喜歡燕王嗎?為什麼要害燕王?」蕭初鸞不明白,當初錦畫一再對自己說,誰也搶不走王爺,王爺是她的,難道她只是做戲?
錦畫回想起那時候的愛戀,心中悵惘,傷色迷離,「我沒必要騙你,在王爺身邊這麼多年,王爺的性情與手段、睿智與氣度,我很了解,那種愛,是仰慕,是敬佩,是想念……我是魏王的人,是魏王安插在王爺身邊的棋子,不能動情,然而,我動心了,無可救藥地愛上王爺,只要王爺喜歡我一點點,我就心花怒放……王爺讓我做什麼,我就會搏命去辦成,甚至王爺讓我去死,我也毫不猶豫地去……在燕王與魏王之間,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背叛魏王,為燕王賣命,犧牲一切……可是,王爺對我並無男女之情,只當我是得力的下屬……王爺寵幸我,都是我引誘王爺的,因為王爺不碰王府中的女人,需要女人,於是我利用了這一點,給自己一個幻想,幻想王爺喜歡我才會寵幸我……」
蕭初鸞震驚了,沒想到錦畫愛得這麼深,愛到可以付出性命。
與錦畫相比,她對燕王的感情,真的不算什麼。
「我看得出來,王爺當你不僅僅是一顆棋子。王爺關心你的安危,時常約你出宮碰面,我知道,王爺情不自禁地喜歡上你……我恨,我妒忌,我恨不得殺了你,你就不會搶了王爺的心,搶走我的一切……」錦畫憤恨地瞪著她,眼中的恨意如火狂烈。
「因此,你做那麼多事,讓本宮誤以為王爺對本宮只是逢場作戲,讓本宮自願放手離去,後來又害得本宮病了三個月。」
「是,我做那麼多,就是離間你和王爺,然而,王爺識破了我的詭計,一再地叱責我……我不甘心,就假傳王爺的命令約你出宮……我並非真想弄死你,只想試探一下王爺是否真的緊張你,愛你……」
「結果呢?」
「我得到了答案,王爺愛你,為了你的安全,不惜犧牲我,要我死……」錦畫美眸盈盈,水光晃動,恨意轉變成傷痛,「那次之後,我痛定思痛,決定繼續留在王爺身邊,繼續效命魏王,有朝一日,我要王爺求我,要王爺為當初的選擇後悔。」
蕭初鸞想不到,燕王竟然被一個女子捏住性命,「你做到了,你控制了王爺,軟禁王爺在王府,讓魏王控制了帝都和皇宮。」
錦畫怒吼:「那又如何?王爺仍然不愛我,王爺愛的是你!就算我做得再多,付出再多,王爺也不會憐憫我……魏王伏法,王爺知道是我暗中下藥,饒我一條賤命,要我在帝都消失……」
蕭初鸞心想,也許王爺早就知道下藥的人是錦畫,「倘若是別人,王爺一定會將那下藥的人碎屍萬段。」
錦畫冷笑,「也許是吧。」
「你不是恨本宮嗎?現在你可以殺本宮泄憤。」
「以前執著於愛,一定要得到王爺的心,得到王爺整個人,只要你不跟我爭,王爺就是我的……離開帝都后,我在江南一帶遊歷,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回想起那些情啊愛啊,覺得自己很可笑。我想通了,既然得不到王爺的愛,又何必執著於此?沒有王爺,我還有自己,我會活得更逍遙、更愜意。」
「你真的想通了?」蕭初鸞還是有點懷疑,「你不恨本宮了?」
「你是當朝貴妃,我恨你做什麼?」錦畫笑道,「雖然王爺愛你,不過你與王爺能否廝守一生……只怕今生今世都不可能了。」
蕭初鸞的心隱隱作痛,錦畫說得對,今生今世,她與王爺不可能終成眷屬。
錦畫問:「你想知道蕭氏一案的真相?」
蕭初鸞回神,正色道:「張公公說你查到蕭氏一案的真相,真的嗎?」
錦畫悠悠地晃著鞦韆,「據我所知,蕭將軍兩個女兒沒有倖免,你也是蕭將軍的女兒?莫非是妾室所生?」
蕭初鸞淡淡一笑,「對,本宮是妾室所生,流落在外,還沒來得及認祖歸宗,父親就獲罪。假若你知道蕭氏滅族的始末,還請告訴本宮。」
「魏王命我暗中查探蕭氏一案,既然你也是魏王的人,也為魏王辦事,我告訴你也無妨。」
「謝謝。」
「殺你全家、誅蕭氏九族的罪魁禍首,是皇上。」錦畫幽靜地看著她,聲音沉重。
「皇上?」雖然蕭初鸞已經知道是皇上下旨誅蕭氏九族,而且也接受了這個事實,然而,經由錦畫的口說出來,她還是心魂大震,直覺錦畫的話大有深意。
「蕭氏一案,的確有不為人知的內幕與齷齪,不過,罪魁禍首是皇上,皇上要你們蕭家每一個人死。」
錦畫的話,就像一根木棍,打得蕭初鸞頭暈目眩、頭疼欲裂。
皇上要蕭家每一個人死?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頭很疼,心很痛,鮮血橫流。
錦畫以淡漠的口吻道來:「二十幾年前,皇上的母妃是神宗的賢嬪凌氏,也許你也知道,賢嬪與你母親是表姐妹,姐妹情誼很好。賢嬪進宮兩年,頗為得寵,時不時地邀你母親進宮相聚。你母親是鎮國將軍夫人,進宮並不難,因此,賢嬪與你母親的情誼比以往更好了。」
蕭初鸞不知道母親與皇上的母妃賢嬪是好姐妹,這些事與蕭氏獲罪有什麼關係嗎?
「當時,後宮以皇后和賢嬪最得寵,不過只有皇后誕下皇子,其他妃嬪所生的都是公主。母憑子貴,賢嬪想在後宮立於不敗之地,就要生一個兒子。有一日,賢嬪傳你母親進宮,對你母親說,有喜了。更可喜的是,你母親突然暈倒,經御醫診斷,你母親也懷孕了,時間差不多。」
「然後呢?」
「幾個月後,你母親懷的是龍鳳胎,生了一雙兒女。賢嬪聽到這個消息,為姐妹高興,就在這個時候,賢嬪開始腹痛,疼了一日一夜才產下一個男嬰,可惜,男嬰已經斷氣了。」錦畫嘆氣道。
蕭初鸞沒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哥哥,忽然覺得這件事大有蹊蹺。
錦畫道:「當時神宗不在宮裡,好像去了護國寺。賢嬪產下死嬰,無法接受事實,就心生一計,封鎖了消息,派忠心可靠的宮人秘密出宮,讓母親去鎮國將軍府求你母親,將蕭家長子讓給賢嬪,當做賢嬪和皇上的兒子。」
蕭初鸞聽得驚心動魄,腦子裡嗡嗡地響,賢嬪的兒子,宇文珏,是自己的親哥哥?
不,不可能……絕不可能……
她震驚、不信、崩潰的表情,錦畫看在眼中,繼續道:「你無法想象世間竟有這樣的事,我想你母親起初也不答應的吧,不過,你父親母親終究答應了,將自己的兒子送進宮,送給賢嬪當兒子。賢嬪的兒子,就是當今聖上。」
彷彿有一把尖銳的匕首刺入心口,熱血噴濺……
蕭初鸞痛得四肢發抖,痛得身心撕裂,痛得無力支撐,軟倒在地,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宇文珏與她是同父同母的兄妹!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真相?
父親,母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天啊,她與自己的親哥哥做出那麼多逾越倫常的親密舉動,雖然沒有夫妻之實,卻也同床共枕好些日子!
這是造孽啊!父親,母親,初鸞該怎麼辦?
然而,還有更沉痛的真相等著她。
錦畫看著她痛楚、崩潰的神情,面色淡然,「這個秘密,只有賢嬪與你父親、母親知道,皇上十歲那年,賢嬪染病薨了,這個世間就只有你父母知道這個秘密。皇上登基后,不知怎麼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擔心有朝一日這個秘密會泄露,那麼,他就不能坐擁江山、君臨天下。因此,為了保住秘密,為了坐穩皇位,他一不做二不休,決定剷除知道他身世秘密的兩個人。」
「不要說了……本宮不想聽……」蕭初鸞淚流滿面地叫道,捂著耳朵,再也不想聽那令人痛徹心扉的真相。
「皇上暗中命四大世家搜集蕭將軍的罪證,不過蕭將軍對朝廷忠心耿耿,精忠報國,怎會做出背叛朝廷之事?」錦畫兀自說著,「皇上不惜污衊親生父親蕭將軍與韃靼勾結,通敵賣國,讓四大世家製造偽證,將蕭將軍定罪,賜車裂之刑,誅九族。」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蕭初鸞嘶啞地喊道,手足發軟,心痛得無法喘息。
心口插著一柄匕首,慢慢地轉動,攪著她的心,血肉模糊。
她哭得肝腸寸斷,一雙紅眸流下的淚,彷彿血淚,鮮艷的紅,觸目驚心。
她苦苦追求的真相,竟然是皇上!竟然還是皇上!
是宇文珏要父親、母親死!
是宇文珏要蕭氏九族無一人活著!
是宇文珏利欲熏心,殘忍地害死了親生父母和親人!
父親,母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錦畫蹲在她身前,拍拍她的肩,憐憫地安慰,「有時候,知道真相,不如蒙在鼓裡的好,因為,大多數真相齷齪不堪,令人無法接受。」
「你騙本宮的,是不是?」蕭初鸞低啞道,雙眸模糊。
「你可以選擇從未聽我說過。」錦畫站起身,「我該出宮了,娘娘保重。」
話落,她徑自離去。
蕭初鸞痛得站不起身,痛得遍體冷汗,痛得四肢痙攣。
一直哭,淚水仿如決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簌簌地掉,落入翠綠的草叢。
痛到深處,痛到絕望,神思俱滅,她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