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殺手不冷

第十九章殺手不冷

我近距離觀察,發現這假貨只是身材跟林翎柒相似,但舉手投足間能透露出,他是個練家子。他也不再多解釋啥,我以為林翎柒又有什麼緊急任務呢,讓這小子跟我們去一趟。陸宇峰也趕緊起車,假林翎柒說的地址,是市外一處荒郊。現在霧也小了,我們車速挺快,直奔而去。我想起黑老大的事了,連帶地認為這次我們又去交易什麼東西呢,可等到了荒郊,我們停車等半小時,也沒見其他人影。

假林翎柒倒沒閑著,來回四下看。我實在忍不住,問一句:「咱們到底等誰?」假林翎柒哼了一聲,還當我面裝起來,嘎巴嘎巴地活動脖子說,「聽說林總剛才被人跟蹤和恐嚇了,我倒看看誰這麼大膽,咱們就在這等,直到他出現。」我這下明白他意思了,真想狠狠抽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假林翎柒一頓,被他這麼一耽誤,浪費一個多小時。這時間很關鍵,要是殺手趁機找林翎柒麻煩,我們又不在場,很容易讓他得逞。陸宇峰盯著假林翎柒看了看,也不多說啥,急忙踩油門,讓吉普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假林翎柒還不服,問我們咋不聽命令。我心說沒把你撇出去解恨就不錯了。等回到武館,我們仨迅速跳下車,往裡面飛奔。這時武館都開課了,不過都是些青少年,哼哼嘿嘿地打拳踢腿。

陸宇峰不客氣地喊了一嗓子林翎柒,估計這武館的人都認識林總,有個武術老師還臉一沉,指著阿峰說,「幹嘛的?怎麼稱呼林總呢?」我不想僵局,接話問這老師,林總去哪了?能看出來,他知道林翎柒的下落,但他一聳肩,說林總走了,去哪兒不知道。他眼角上還掛著一個很長的刀疤,配著現在的表情,讓人看著直生厭。都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有這些人「幫」林翎柒,我要是那殺手,保准偷偷笑呢。

我記得李峰說過,林翎柒有外出避禍的打算,剛才削木偶殺手的出現,讓他改變策略了,連保鏢都不帶了,讓我們跟一個假林翎柒去外面兜一圈,他好趁機獨自逃到外地。烏州市很小,沒有機場,我分析他想逃,坐動車的可能性最大。我們不再多說半句,扭頭就走。但那武術老師倒來脾氣了,對著其他人一使眼色。

有兩個小伙,故意擋在我們面前,樣子很吊,大有找麻煩的意思。我們能怕他們,潘子平時馬馬虎虎,但遇到這種找茬子,他變得很積極,對著一個小伙,猛地抽了一巴掌,打得跟小響雷一樣。氣氛有點緊,這武館的人要是看不下去,我們兩伙人保准要打架。雖說我們在人數上吃虧,但有陸宇峰在,真打起來,未必不能討到便宜。不過我沒心情跟這些人死磕,而且從林翎柒那邊論,我們也都算是自己人。我推了眼前這倆小伙一下,讓出個通道后,我們繼續走。那武館老師眼露凶光,不知道打什麼算盤呢,但沒叫人攔著。我們上了吉普后,又全力往火車站趕。

坐動車有個規律,都在火車南站,也就是郊區,等我們快趕到時,眼看著一輛動車開出了車站,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林翎柒不會就坐這車走了吧?我還順帶望了眼陸宇峰。陸宇峰使勁給吉普車加油,讓車速又提高了,他還說:「無論怎樣,咱們都得去看一眼再說。」我們在停車場找個車位,下車就往候車室趕,正當我爬台階時,電話來了。我拿起一看,是林翎柒的。我說不好當時什麼心情,趕緊接起來問了句:「林總?」對方呵呵笑了,反問我:「小白你真高看我,我這命兒當不了老總。」

這聲調一下讓我聽出來,是殺手的,我心裡跟打鼓一樣,不用說,林總肯定沒坐上車,而且還被殺手擒住了。看我冷不丁不走了,陸宇峰和潘子也停了下來。我還在接電話,只能用口型對他倆提醒兩個字,殺手。陸宇峰眉頭皺得緊緊的,還指著一個牆角,那意思讓我去那繼續打電話。我隨著他倆走過去,只是這裡風大,吹得話筒呼呼響,潘子趕忙擋在我們面前,算為我們遮風了。陸宇峰把耳朵貼近,想知道我和殺手的談話內容。這期間我沒回話,那殺手也聰明,又問了一句:「陸宇峰是不是在旁偷聽呢?這次通話也沒什麼保密的,你們隨便聽。」既然被兇手點破了,我們也沒啥避諱的,陸宇峰還接話問了一句:「孤狼,你收手吧。」

我被孤狼這字眼刺激到了,甚至都愣了一下,心說這一定是個代號,難道削木偶殺手以前也是特殊線人?孤狼聽完的反應是笑了,他還加重語氣對我倆說,「知道么?在我看來,杜小白就是個好奇的漂流瓶,在茫茫人生中,隨波沉浮,哪怕是逆來順受。阿峰嘛,你太能逃避了,攤上麻煩,哪怕看著朋友犧牲,也屁都不敢放一個。你們真該學學我,難道叛逆不好么?既然活著,就該自己把握自己的自由,就算老天要整我,天塌下來又能怎樣,我依舊用男人的肩膀狠狠扛下來。」

我被他說的迷迷糊糊的,感覺完全聽不懂,不過這話中似乎有很強的邏輯,不像胡扯亂編的。潘子一直在擋風,他抽空回頭瞧瞧,但根本聽不到孤狼的話。陸宇峰臉色越來越沉,而且在孤狼說完后,他沉默一會又岔開話題說,「把林翎柒放了,他對我們有用。」孤狼嘿嘿笑了,有些得意,這次他肯回答了:「峰哥!你以前一直瞧不起我的手段,覺得我太狠,不讓審犯人,那好呀,我也知道林翎柒有秘密,不如我幫你們審吧,等有什麼發現了,我再來通知你們如何?」沒等我們再說話,孤狼就把電話掛了。

我聽著那嘟嘟聲,很想把電話撥回去,但也明白,他不會接的。潘子看我們聊完了,也不擋風了,湊過來問什麼情況。我也不好回答,就望著陸宇峰。陸宇峰想了一會,長嘆一口氣跟我們說,「算了,咱們做不了什麼,先回家吧,我跟上面彙報一下,另外也等著孤狼再找咱們。」我們這麼拚命地趕到火車站,最後卻只望了候車室一眼,就打道回府。不過在趕回家之前,陸宇峰又去了一個地方,帶我們中途去了一家養生會館,這種門市在烏州比較少見,尤其還在一片老樓區里。

要一般人做這生意,不賠死才怪,但轉念一想,要是組織開的,把會館作為一個秘密據點,那就沒虧本的說法了,而且光顧的人越少越好。陸宇峰自己去的會館,讓我和潘子在車上等他。過了半個多鐘頭,他拎了一個小盒子回來。這小盒子看外形像禮品盒,但特意在上面鑽了幾個眼兒,讓裡面的東西呼吸用。我好奇裡面裝的什麼,陸宇峰卻不急著告訴我們,還把這禮品盒放在後備箱,直到我們回家,他才把這盒子又拿出來。這期間我猜到一個可能,心說難道這裡裝著一個小動物,小白鼠什麼的?我只猜對一半,當他撕下外包裝后,我看到的是一種怪鳥。

這鳥也就兩個指節那麼長,大腦袋粗脖子,是個鸚鵡。我和潘子都挺納悶,搞不懂陸宇峰啥目的。或許是長時間在籠子里悶著,這侏儒鸚鵡不滿意了,它來回在籠中溜達,還哇哇叫上了。它說了一大排數字,剛開始聽兩句我沒怎麼明白,但全聽完之後,我覺得整個脊梁骨都有點冒涼氣。

這數字就是破北國毒王案時,我夜裡聽過的那個電話號碼,換句話說,那晚之所以那麼詭異,一定跟這鸚鵡有關。我指著它,想說點啥卻說不出口。陸宇峰解釋幾句,「這鸚鵡是我和囚狐去軍事基地時意外發現的,我猜測咱們在毒王案中之所以會稀里糊塗地中毒,全拜這怪鸚鵡所賜。

它是毒王專門培養出來的寵物,以毒蟲為食,而且它是動物,不怕被病毒感染。所以那晚毒王冒充送貨的,假意送錯貨,其實是藉機讓這鸚鵡偷偷潛伏到咱們家,把病毒傳染給咱們后,午夜又偷偷打開窗戶,帶它離開了。」我算把毒王案最後的疑點全弄明白了。陸宇峰又繼續說:「這鸚鵡是新幾內亞的品種,來自於一個神秘原始部落,你們別因為它長得畸形就小瞧它,它還有一個特殊本領,警惕性非常高,得到它以後,組織就在一直馴化,想讓它成為咱們的一個護身利器。雖然現在還沒馴化完全,但孤狼太恐怖了,為了防著他,咱們先把鸚鵡借來用一用。」

我大體聽懂了,問題是這鸚鵡怎麼護身呢?陸宇峰笑了,說組織上馴化這鸚鵡的師傅有點逗,給鸚鵡做了一種警報提示,一旦意識到危險,鸚鵡會大喊嫖客來了。我明白此嫖客非彼嫖客,但敵人是「嫖客」,那我們仨成什麼了?陸宇峰又把鸚鵡從籠子里放出來,還攤開手掌說:「來,到爸爸這兒。」鸚鵡出奇地聽話,跳上去后,還一邊點頭一邊高呼爸爸、爸爸。我也學著阿峰樣子做了一遍,鸚鵡也跳到我手上這麼喊,剛才我看它喊阿峰爸爸,倒沒太大感覺,可一旦聽它這麼喊我,板不住都笑了,感覺很有趣。潘子也眼饞,不過也不知道咋搞的,他做了這邊動作,鸚鵡卻叫他媽媽。這下可好,我和阿峰是它爸爸,潘子成它媽媽,我們仨成一家子了。

接下來這一天,我和潘子都沒出門,陸宇峰下樓把那輛吉普開走了,估摸趁著送車的同時,他也跟李峰聯繫一下。按原定計劃,我們乾等著就行,晚間沒什麼事,我們都睡得很早。我這一覺睡得挺死,半夜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怪聲,「嫖客來了,嫖客來了」的叫喊不斷重複著。我冷不丁沒反應過來是鸚鵡,還有點莫名其妙,心說我們在家睡覺,也沒逛按摩院啊。

但隨後一激靈,知道有敵襲,我嚇得從床上坐起來。這時候陸宇峰都下地了,還順手拿起床頭的匕首,往卧室外跑。我和潘子落後一步緊隨,可我們把住處的燈全打開后,挨個地方檢察一遍,也沒發現敵人的影子。我和潘子都盯著鸚鵡瞧著,它正落在一個柜子上,看我們瞧它,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來回溜達。這把我恨得,它這一宿要是總「狼來了」地叫喚,我們還怎麼休息?潘子瞪著鸚鵡,還伸手就想抓它,損了一句:「乖閨女,敢逗你爹?看我不把你一身鳥毛擼沒了的。」

可陸宇峰及時把潘子喝住了,指著窗戶說,「『閨女』沒誤報,真的有人來過。」我順著一瞧,發現在一處玻璃上,貼著一張紙條,還掛著一個電子鑰匙。這都在玻璃外面,換句話說,有人特意爬過窗戶。我們住在三樓,能有這身手的,也就孤狼了。我和潘子也不管鸚鵡了,隨著陸宇峰走過去,我們配合著,把紙條和鑰匙都拿進來。

我們先打開紙條看了看,上面就寫了一句話,「右轉30.5,左轉20,右轉10.5」。這又是左轉又是右轉的,我能猜到是保險柜的密碼,再聯繫這個鑰匙,難不成是天馬大廈十一層保險柜的密碼么?我們仨商量一番,都覺得可能性很大,孤狼一定對林翎柒審訊了,撬開他嘴巴問到的。

既然有所發現,我認為應該趕緊上報給李峰,但陸宇峰搖頭,說我們不如跑趟腿,趁今晚把保險柜打開,拿了資料。林翎柒剛失蹤,那辦公室也沒別人能進去,我們現在去偷資料,倒真是最佳時機。我和潘子也沒反對,就一同離開屋子,開著黑轎車,潘子還是負責監視,這次我也跟他強調了,讓他別監視那麼死性,抽空留意下四周,發現孤狼后,趕緊開車跑。

我和陸宇峰依舊從一樓那個窗戶跳進去,我記得上次來時,能看到保安室的燈亮著,但這次很奇怪,燈滅了。我沒多管,隨著阿峰跑到十一樓,我們有鑰匙,滴滴兩聲后,就把紅外線解除了,也犯不上再爬過去了。我們進了屋,又一同蹲在老闆台前,阿峰按照紙條提示,一下就把保險柜打開了。聽到咔的一聲時,我心裡抖了一下,也很期待看到這裡面到底放著什麼。

陸宇峰用小手電筒,把裡面照了一遍,最上面放著一個盒子,裡面壓著不同款式的錢幣,有美元、日元、韓元等等,我估計這也是林翎柒留的一個後手,萬一避禍逃到國外,這不同的錢幣能應急。另外最底下壓著一個優盤。這優盤跟市面見的不一樣,看外形就能感覺到質量特別好。我們要找的資料,一定都在這裡面。陸宇峰把優盤拿出來揣到兜里,而那些錢幣,我們不感興趣,動也沒動。

我們住處有一台電腦,跟阿峰建議,咱們帶著優盤迴去先看一眼,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可還沒等陸宇峰迴答,屋裡傳來另一個聲音,他哼了一聲。這把我弄驚到了,我倆進來時,也沒發現有外人。我順著一看,有個黑影從書柜上跳下來,也就是之前阿峰藏身的地方。他還順手把燈打開了。我認出來,他是孤狼。沒想到這小子早一步在辦公室埋伏好,跟我們用這種方式見面了。

我和阿峰一直處在黑暗中,冷不丁被強光一刺激,有些睜不開眼,我不敢這時候放鬆警惕,強忍著看他。但這麼一挺,讓我眼裡不由自主地含著淚水。也幸虧這淚水沒流出來,不然見到孤狼就哭,這成啥了。陸宇峰倒是沒像我這樣,他故意用手遮光,說了一句:「把燈關了,小心保安!」孤狼冷笑地搖搖頭,說不用擔心,那倆保安都被他弄暈了。我反應過來,怪不得保安室燈滅了,原來是孤狼的「傑作」。

他毫無顧忌地大步走過來,甚至還帶了一點脾氣,指著我倆說:「你們的性子怎麼還這樣,一點變化都沒有,早晚還得吃大虧。」我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孤狼的思維跳躍很強,又話題一變,說了別的事。而且他還一摸后腰,把軍刺拿出來,對著老闆台狠狠一戳,目光也凶了起來。

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軍刺上還粘著乾枯的血。這一定不止一個人的血,或許代表的,是一個個屈死的亡魂。他軍刺還特別鋒利,狠力一戳下,都刺入半個指頭的長度。在這種場合下,我看著發出奪命之光的軍刺,心裡撲通撲通亂跳。孤狼眼神凶歸凶,但整個兒人顯得很沉著,他當我倆面來回大步地走著,說:「我很謝謝這把武器,有了它,我才能賺大把的錢,甚至讓我後半輩子無憂無慮,當然了,這些死人里,大部分你們都認識,也包括線人,最近又有一個僱主,他要花高價收三個人的命,不用我多說,你們也知道這三個人是誰吧?」

我反應過來,這三個人就該是我、陸宇峰和潘子,我以為孤狼現在就要動手呢,嚇得把甩棍拿出來,還故意往旁邊走幾步,跟阿峰保持一下距離。孤狼看我這麼緊張,他笑了,搖著食指做了個不的手勢,又說:「小白,我和阿峰的身手屬於半斤八兩,但有你沒你也不會影響大局,我倆真鬥起來,你在一旁賭運氣就好了,阿峰贏,你就贏,他輸了,你也不需要做多餘的反抗。」

隨後他又一伸手,把軍刺從老闆台上抽下來,從桌面紙抽上拽下幾張手紙,對著軍刺很仔細地擦拭。我發現我們三個里,就屬我緊張,他倆都顯得沒什麼,陸宇峰甚至還就勢坐在老闆椅上。孤狼能在這時候擦軍刺,肯定有他特殊的含義,他盯著我們,又看了看軍刺說:「以前的事想起來或許很痛苦,就跟這刀一樣,布滿了血痕,不過沒關係,只要擦乾淨了,就是新的開始。哼!那僱主真是低估我們間的兄弟情分了,我當然不會對付你倆,不過也眼饞那筆錢,所以把僱主殺了,這也是一舉兩得。我既然背叛了做殺手的規矩,你們也該重新下個決定。這次林翎柒的秘密被挖出來,李峰他們就有足夠的證據反擊了,你們倆還要像以前那樣,繼續淌渾水么?就不想就此逃走,跟我一起,咱們逍遙地隱居過日子么?」說到這兒,他還拿出恍惚記起一件事的樣子:「對了,你們現在還多了個累贅,那個所謂的缺德獸潘子,既然小白把他當兄弟,那我也認他,同樣把他也帶走,如何?」

我有些似懂非懂,他說這個局中局,我之前就猜出來了,可另外他又再次強調做兄弟的事,這讓我犯懵。陸宇峰沒跟我解釋啥,他只是微微搖搖頭,就算把孤狼說的計劃全否了。孤狼是很有主見的人,聽完氣得把眼睛都眯了起來,不過也真像他強調的那樣,他對我倆不動武。他緩了一會,一邊冷笑地點頭,一邊把軍刺收起來:「我給你們三天時間,好好想明白了,不然我替你們下決定。」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孤狼真要下決定,保准又會濺血。他失去了跟我們聊天的興趣,扭頭走了,而且在出屋的一剎那,他隨手把燈關了。

之前我還不想要這燈光,覺得暴露身份,現在冷不丁沒燈光,讓我心裡都隨著陰暗下來,那股壓抑感也隨之而來。我慢慢讓眼睛適應一會,陸宇峰出奇地跟我要煙,還不顧場合地在這裡吸起來。我也想抽兩口,但忍住了。他吸得很快,同時沉思著。不過他也注意了,在吸完后,找個手紙把煙屁股包起來。他又跟我說:「小白,優盤的事你不要管了,我一會去找組織,你和潘子在家等我,別的事咱們回去再議。」我點頭說行,而且這裡也不宜久待,我倆鎖好門,悄悄下樓了。我們還是從一樓那個窗戶跳出去的,在出去前,我望了望保安室。

陸宇峰把黑轎車留給我和潘子,他自己徒步消失在一個衚衕里。我繞了一圈,來到天馬大廈前面,鑽到車裡跟潘子匯合。見面后我當先問一句,這期間他發現什麼可疑人物沒有。潘子有點猶豫,告訴我就在剛才,有個摩托從黑轎車旁邊轉悠一下,那司機還特意往黑轎車裡瞧了瞧。我挺好奇這騎摩托的是誰,不過也沒其他證據,根本猜不出來。就讓潘子趕緊開車,先迅速回家再說。

大晚上的,街上沒幾個人,更沒幾輛車,我們為了能快點,專可近道走。最後潘子還把轎車開到一個衚衕里,這是一片居民區,都是平房,可在馬上開出路口時,遇到岔子了。潘子是司機,他眼睛賊,猛地急剎車,又指著遠處跟我說:「不對勁,你看路口地上放著啥。」我仔細一看,有一條粗鎖鏈,橫著鋪在地上,借著車燈一照,還能看到上面布滿了鋼釘。轎車要是直接從上面壓過去,四個車輪保準會廢。我突然覺得,這鎖鏈是針對我們的,有人在這裡做了埋伏。我也不知道是哪路冤家,但現在我倆要三十六計走為上,潘子趕緊倒車,爭取快一點出了這個衚衕。我是這麼想的,這次我們也不貪近了,等出去了就在主路上走,我不信有人這麼膽大,在國道上也拿鐵鏈「封路」。

可沒等倒車多遠呢,有四五個黑影從兩旁牆上爬出來,他們身手不錯,嗖嗖地跳了下來。還都拿著棒球棍,算是一種打人武器吧,實打實掄上了,一下都能把人胳膊打折了。他們拿出一種威脅的架勢,不住地掂著棍子,有個黑影更狂妄,掄起棍子,一下把黑轎車後窗玻璃打碎了。潘子不得不把車停了,我倆壓著性子往外瞧。其他人我還真不認識,但一下看到那個武術師傅了,就是今天早晨在烏州武館遇到的。

那武術師傅走到車前,還一屁股坐在前蓋上了,對我倆吼著說:「下車吧,今天林總失蹤了,我他媽就覺得你們有問題,果然不出所料!」我算明白他們的意圖了,而且也猜測,剛才潘子說的摩托司機,應該就是他們一夥的。我怕他們還砸車,趕緊把車窗搖下來,跟武術師傅喊,讓他們別動怒,啥事下車好好說。可我這就是善意的謊言,潘子跟我有默契,他趁空猛地起車,最快速的往前沖。武術師傅還傻兮兮坐在前蓋上呢,被車這麼一帶,把他嚇一跳,也就是他身手好,突然來了爆發力跳下去,換做一般人,保准被車一甩,受重傷。

潘子跟我想的一樣,這車不要了,我們把它開出衚衕,就算扎胎了,借著這段距離,我們也好逃走。眼看壓到鐵鏈時,潘子還喊了句,讓我抓穩。黑轎車咣當咣當兩下,整個被鐵鏈絞住了,我倆打開車門,撒開腿就逃。對於跑路的本領,我一直不擔心,別看他們都練過,但拼起耐力來,不是我們對手,可壞就壞在,這不是一伙人。他們一定在好幾個地方都埋伏了。我和潘子跑了幾個衚衕,突然發現前面又被五個人給堵住了。

他們本來四下看著,正猶豫往哪走呢,看我倆出現,他們有人都樂了,喊了句追。我和潘子沒法子,又逃到別的地方。我不想跟這些人浪費體力打鬥,四下看了看,指著一個矮牆說:「走,避一避。」這時潘子有點累,呼哧呼哧喘著氣,悶悶嗯了一聲,我倆一前一後翻了進去。看起來牆裡面應該是個倉庫,有三輪車,還擺著大大小小的紙殼箱子,也沒人住。我和潘子趕緊找個犄角蹲下了,我還對潘子示意,捂著嘴巴,防止弄出大聲響來。

這樣過了一分多鐘,牆外響起腳步聲,還有人咦了一聲說:「我看他們往這兒跑的,這麼快又跑哪去了?」還有人接話:「大哥,要不咱們順著這個衚衕接著追吧。」這話正合我心意,我心裡不住默念,巴不得他們快點離開呢,我和潘子這麼熬上一會兒,等他們找不到人撤了,我倆也安全了。可那帶頭大哥沒急著走,估計還四下打量了,隔了一會兒他也咦了一聲,跟手下說:「你們看,這牆頭上怎麼有個布條呢?」我心裡猛地一震,就在我倆腦頂上方,有個磚頭上掛著一條黑布,我又看了看潘子。他也正不好意思地看著我呢,還指了指褲腿,我發現他褲子壞了,裂了一個大口子。

都這時候了,我也沒心思指責潘子什麼。覺得事情還有緩,就拽著潘子想偷偷離開,可沒等走上幾步呢,牆頭就探出個腦袋,他一眼看到我倆,還喊一嗓子:「他們在這!」隨後有三個黑影嗖嗖全跳了進來。帶頭大哥就是早晨冒充林翎柒的那個傢伙。現在他跟我倆是敵對關係,很不客氣,而且他又使上那招牌動作了,左右晃著脖子,弄得脖頸咔吧咔吧直響。他問我們:「兩位是誰的人?把林總藏哪了?你們真是有眼無珠,敢打林總注意,上!把他們擒住再說。」

他兩個手下一看就是武館學員,也就十八九歲的毛頭小伙,但這倆小伙挺橫,大哥一發話,他們就沖了過來。他倆的招式也都差不多,稍微蹲著身子,拿出一副打泰拳的樣子,上來就來個側踢,想把我和潘子直接踢倒。我根本不怕這個,他腿踢過來,我就往後避了一步,還藉機掄開拳頭。我是把拳頭甩個弧線打出去,這樣腰板也能借上勁兒,這種打法力道不小,正打在對方下巴上,一下讓毛頭小伙暈了過去。潘子倒是實惠,挨了對手一腳,不過他骨頭硬,只是悶哼一聲踉蹌一下,並沒受太重的傷,但一下被弄急眼了,他整個人往上一撲,雙手抱著毛頭小伙的脖子再往下一蹲。潘子體重沉,借著這力道一下把對方撅暈了。也虧了他手下留情,不然幅度再大一點,小伙保准就此送命。

假林翎柒沒想到我倆身手還不錯,尤其一招就把他手下解決了,他拿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看著我們。我和潘子也不搭話,全摸向腰間,把甩棍拿出來。他知道不是我倆對手,也不逞強,趕緊轉身,一下撲到牆上往上爬。我緊忙奔過去,拽著他褲腿,想把他拉下來,但這小子穿的是運動褲,在使勁拽扯之下,只能把褲子拉長,也借不上別的力道。假林翎柒是拼了,壓根不理我,甚至褲子都快被扒下來了,他也不在乎,打定主意逃出去。

潘子也來幫我,一人一個褲腿地跟他玩起僵局。最後我一合計,我們這麼弄也不是辦法。我跟潘子一使眼色,我倆全部撒手。這冷不丁地突然撤力,假林翎柒也沒想到,他還使勁往前用力呢,這下可好,也別說爬牆了,他整個人直接撲到牆外面去了,我還聽到噗通一聲,估計摔得不輕。但很奇怪,假林翎柒摔這麼嚴重,也不叫喚,難道是摔暈過去了?我跟潘子說,咱別在這院子待了,趕緊換個地方躲避。潘子說好,我倆也爬起牆。可等我倆剛上了牆頭,往外面一看時,我整個心咯噔一下。

那假林翎柒在地上趴著,正捂著嘴巴,瞪個大眼睛看著我倆,牆角還蹲著一個人。是那武術老師,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趕過來了。看我倆露面,武術老師下黑手了,他猛地往上一跳,一手一個地拽著我和潘子的脖領子,又大力往下一拽。我和潘子全中招了,哼哼呀呀地撲出去,一同狠狠砸在地上。這都是土路,我摔得幾乎眼冒金星。我知道現在不是喊疼的時候,不管怎樣,先把敵人解決再說。

我強忍著想站起來,但武術老師對準我和潘子的脖頸一切,我倆全暈了過去。醒來后發現被關在一個昏暗的屋子裡。看格局能猜到,這是武館的一個房間,我和潘子全被吊著,還是手腳全離地那種,腰間被系了一個大鐵鏈,另一端掛在天棚上。武術老師和假林翎柒正吃著雞爪子,喝著啤酒。

我扭頭看一眼,潘子還沒醒呢,而武術老師一定一直留意著我,看我醒來,他獰笑了,哼了一聲說:「小子,身體不錯,這麼快就醒了。」他又從桌上拿起甩棍,這是我和潘子的武器,他擺弄一番說:「這玩意兒挺高級的,既有甩棍也有電棍,是二合一的,看起來,你倆是特警吧?」假林翎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著我說:「老子不管你們是不是警察,快點把林總的消息說出來,不然給你倆灌上兩瓶燒刀子,再丟下海,就算警方發現,也只能認為你們酒後失足,落海而亡。」武術老師看我還不開口,他不滿意了,走到牆角,拎過來一大水桶,舀了半瓢水,對著潘子潑了過去。

這絕不是一般的水,潘子一下就醒了,痛苦得直哼哼,鼻涕和口水嘩嘩往下流,明顯被嗆住了。我估摸這是很濃的辣椒水。他又從后腰摸出一把小皮鞭,隔空啪啪地抽了兩下。這種封閉環境里,鞭聲格外明顯,我被嚇得一哆嗦。接著他還把鞭子浸在辣椒水裡,又拎出來恐嚇道:「你們一定知道這玩意有多痛苦,識相的趕緊說正事,老子還能考慮只剁你們一隻胳膊,留你們一條命,不然我兄弟的話可不是嚇唬人的,明早你倆就會在海里飄著。」我發現武術老師對潘子情有獨鍾,他看我倆都不說話,對著潘子狠狠抽了一下。潘子肩膀中招,一下就溢出血來了,他疼得渾身扭來扭去,只是苦於被吊著,根本掙脫不開。武術老師又盯著我,慢慢舉起鞭子。我不由得想眯起眼睛來,準備熬著吃這一下子,突然門口傳來古怪的敲門聲。

噠噠噠、噠噠的,這種三長兩短是我們線人的暗號,這讓武術老師和假林翎柒變得敏感,而我卻心裡一喜,知道我們的援手到了。假林翎柒當先問了一句:「誰?」武術老師也接話念叨一句:「學員都回家了,怎麼還有人沒走?」假林翎柒順手拿起甩棍,說他去看看。他顯得很警惕,還把甩棍倒著拿,準備用電擊的功能。等開門后,我順著瞧一眼,外面就是武館大廳,黑咕隆咚還空蕩蕩的。

假林翎柒又往前走,一邊繼續問著誰,一邊消失在黑暗裡。武術老師沒太當回事,又把注意力放在我倆身上,可不一會兒,門外傳來噗通一聲,武術老師喊著問了一句,沒有人回答他。他坐不住了,拎著鞭子,大步走到門前。順手對著牆邊的開關摁了一下,整個大廳的燈先後閃動起來,借著這燈閃的時刻,我看到有個人突然出現在門口。武術老師反應很快,立馬退後一步,想掄起鞭子來,可對方同時往前走了一步,還舉起一把軍刺,用把手兒對準他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武術老師算是遇到硬茬子了,這一下子,他就坐地暈了過去,那人拽著他的衣領往裡走,還用他憂鬱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沒想到孤狼能出現,而且他要遠比武術老師這幫小角色恐怖得多。本來我就被吊著,腦袋昏昏沉沉的,這下可好,腦門一熱,一股血氣一衝,忍不住再次暈了過去。不過我暈的時間很短,等睜眼后,發現場景變了。武術老師和假林翎柒都被吊起來,正破口大罵呢。潘子在不遠處躺著昏迷了,而我被綁著雙手,正靠在孤狼肩膀上,與他肩並肩地坐著。孤狼倒是有興緻,正開了一瓶啤酒,悶悶地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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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案局中局(完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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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偵探推理 兇案局中局(完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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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殺手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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