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不自量力
「好!有趣!」拓跋彧興奮地笑起來,「來人!」
「皇上有何吩咐?」幾個侍衛站在殿門外。
他低聲吩咐后,拽著她坐在案前的軟氈上,示意美人斟酒,「婕妤,陪朕飲酒。」
花腰很想一腳踹飛他,卻端了一杯酒,徐徐笑道:「我喂皇上飲酒。」
拓跋彧張口喝了,忽然握住她的手,淫邪地笑,「婕妤的手拿過的酒,就是特別的香醇好喝。」
眾美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定在她臉上,有妒忌,有敵意,有不甘,有憤恨。
花腰不著痕迹地抽出手,「侍衛來了。」
拓跋彧笑嘻嘻道:「美人,聽從他們的吩咐。只要朕盡興了,重重有賞!」
聞言,眾美人心花怒放。
幾個侍衛用粗繩將八個美人掉在半空,高度並不高,昏君可以摸到她們的脖子。
待她們反悔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看著侍衛將一個個美人掉起來,笑得身子亂顫,甚至倒在花腰身上,軟得沒骨頭似的在她身上磨蹭。
她嫌惡地推開他,眸底冰涼如寒冬的湖水,「皇上還不去試試?」
拓跋彧走過去,穿梭在群芳叢中,比以往都要盡興,因為,她們失去了反抗之力。他的眼底眉梢布滿了淫笑,粉腮桃額皆是無可救藥的輕浮之色,若是讓滿朝文武見了,只怕是氣得咬牙切齒。
花腰想著是時候走了,卻看見他從侍衛那拿來一根馬鞭,不由分說地往空中美人抽過去。頓時,慘叫聲與抽氣聲響成一片,越來越尖銳高亢,傳出殿外,聲震八方。
她愕然,這昏君還真暴力!
眾美人慘叫連連,花容失色的模樣還真令人同情。
昏君越大越興奮,下手越來越狠辣無情,他還縱聲狂笑,狂狷得很。
不多時,她們的身上就布滿了一道道觸目的血痕。其中幾個美人憤恨的目光落在花腰身上,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花腰無辜地眨眼,她可沒讓昏君用馬鞭抽人。
「咻——咻——」的聲音終於停歇,拓跋彧乏了,癱在軟氈上,喘著粗氣,「好玩!太好玩了!」
「皇上慢慢玩,我先走了。」她笑道。
「你再陪陪朕嘛……」他拉著她的衣袖,俊眉皺了起來。
尼瑪!一個大男人還撒嬌!
不過對一個昏君要求節操,那顯然是不理智的。
花腰翻白眼,然後道:「如若讓人知道我私自出冷宮,我會被賜死的。皇上想要我死嗎?」
拓跋彧為難道:「這……朕自然不願你死……可是……」
「這樣吧,皇上賞我一百枚銀針,下次我再教皇上一個更好玩的。」
「好好好!」
他雀躍不已,吩咐小路子去取一百枚銀針。
不多時,小路子回來,將一百枚銀針用綢子包好,遞給花腰。
她含笑謝恩,退出寢殿。
拓跋彧手執馬鞭,在眾美人之間走來走去,好似獵人尋找最好的獵物,玩得不亦樂乎。
花腰手腕一抖,一枚銀針飛射出去,卻掉在地上。
她羞惱,又一枚銀針飛出去,這次中了,刺入昏君的膝蓋。
「啊——」
拓跋彧蹲下來,卻對膝蓋上的銀針視而不見,四處張望,大聲嚷嚷:「誰打朕?出來!給朕出來!朕賜你九族盡誅!」
花腰冷笑著離去,用花瓊騙我來,就算你是皇帝,也要吃我一針!
然而,走出乾元殿沒多遠,她就收住腳步,前面站著一人。
鳶夜來。
又是這瘟神!當真是跟屁蟲!
冷風吹起他的袍角,廣袂飄飛,一襲深紫莽袍在秋光下散發出灧華的光芒。
花腰信步而行,從他身旁走過,聽見一道寒沉的聲音:「教唆皇上,是死罪!」
「跟屁蟲!」
「乾元殿的一舉一動,很快便傳到萬壽宮。」鳶夜來眉頭一緊,心頭隱怒,她真的不怕死?
「那又如何?」她悠然止步,萬壽宮是周太后的寢宮。
「你不怕死?」
「死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有花氏一族給你陪葬!」
花腰的美眸冷凝起來,若是這樣,花瑤定是不願看到的。
手被他牽住,她下意識地想甩開,卻還是隨他去一處隱蔽的殿室角落。
鳶夜來自覺地鬆開手,冰冷道:「自個兒想想怎麼應付太后的責難吧。」
「不如丞相大人幫我想想法子?」她清俏地笑,摟著他的右臂,做出親昵的舉動。
「本相無能為力。」他淡漠道,這女人翻臉比變天還好。
「這樣啊,那我就只好等死了。」花腰委屈地嘀咕,嘆氣道,「我一個弱女子,又有什麼法子從鐵血太后的賜死懿旨中逃過一劫?」
「你是弱女子,天下間就沒有弱女子了。」鳶夜來嫌棄地拂開她的手。
她低著頭,嚶嚶地抽泣,說不出的傷心絕望。
他靜靜不動,瓊雪般的臉龐沒有半分漣漪。
她走到他身後,額頭靠在他後背,抽抽嗒嗒地哭泣,竟然真的有眼淚蹭在他矜貴的紫袍上。
站在角落裡的鬼見愁和血豹都不淡定了,眼珠子快瞪出來了:那可是宮裡最好的綉娘綉了整整十日的蟒袍!那女人竟然把眼淚蹭在蟒袍上,而爺竟然沒有閃開!
以爺愛潔的癖好,倘若衣袍有一點點的臟污,或是被女子碰到一點點,那衣袍就要焚化成灰燼!而碰到爺衣袍的女子,一雙手定是砍斷了!
爺對這個女人,太不一般了。
「好自為之!」
鳶夜來扔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徑自離去。
花腰抬起頭,手腕一動,一枚銀針追風逐月地飛射出去。
手被你摸了,怎能不回敬一針?
他未曾轉身,兩指一夾,夾住細細的銀針,堅毅的薄唇輕啟,「不自量力!」
話音未落,銀針便飛回來,裹挾著一股冷冽的風。
那是強勁的內力!
花腰心神一緊,急忙閃開。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的,仿似濃稠的墨汁,化不開。
五個公公進了錦繡宮,幽靈一般,如入無人之境,直入花婕妤的寢房。
即使是細微的聲響,花腰也會警醒。
在「驚鳥」的十年,面對的是同伴的競爭、陷害,面對的是無數強勁、厲害的對手,如若不保持高度的警覺性,睡覺之時便會無聲無息地被人暗殺。因此,即使是睡覺,也要保持三分清醒。
五道黑影矗立在房間里,猶如地獄使者來索命。
她心裡清楚,這是周太后的殺令!
之所以選擇這個時辰來下手,是因為,周太后必然知道了她身手不凡,又因為,這時辰是睡得最沉的時候,最容易下手。
花腰站起身,語聲清寒,「太后的懿旨?」
當中那人粉面如削,應該是大內總管連公公,是北周皇宮內廷最狠、最毒的角色,殺人如麻。此時,夜色模糊了他的面目,黑了他的心。
「婕妤聰慧。乖乖受死吧。」連公公的聲音帶著地獄的陰鷙與魔性,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要死,公公可否讓我穿好衣衫,也好死得體面一些?」她輕柔道。
「婕妤儘快。」連公公陰陽怪氣地說道。
花腰背對著他們穿衣衫,忽地,她猝然轉身,雙手飛揚,十五枚銀針飛射而出。
銀針閃著細碎的銀芒,一人三枚,五個公公皆迅速地做出反應,或擋或避。
然而,四個公公皆中了銀針,即刻斃命,只有連公公毫髮無損。
「婕妤如此能耐,倒是咱家小瞧了。」
連公公陰柔的聲音飽含殺氣。
話音未落,詭異而凌厲的一掌已襲至她面門,掌風陰柔而霸道,比王公公的掌風厲害數倍。
雖然她的五枚銀針已出手,但根本阻止不了他,也躲不過這迅疾如急電的一掌。
若中了這一掌,必定當場喪命。
花腰心驚膽戰,心道:吾命休矣!
在這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一抹黑影自天而降,落在她身前。
這黑影一掌劈出,輕鬆而就,從容揮灑,挺立如松。
兩道掌風在半空對決,半瞬,連公公往後退去,背靠牆壁,喘著粗氣。
而站在她身前的男人,紋絲不動。
花腰聞到了淡淡的清香,是淡渺的優曇花香。
這種優曇花香,她只在鳶夜來身上聞到過。
「相爺要違逆太后的懿旨?」連公公怒道。
「本相自會向太后交代!」鳶夜來的嗓音又寒又沉。
「咱家奉了懿旨而來,此人斷斷不能留!」
「萬事有本相擔著。」
「只怕相爺擔當不起。」
「你想本相廢了你半生修為?」
鳶夜來寒聲威脅。
連公公靜默片刻,終究離去。
花腰從他身後鑽出來,想著他怎麼會在緊要關頭突然現身?難道他一整夜都在屋裡?
想到此,寒氣從腳底升起,竄上脊背。
她竟然沒有發現有人潛藏在屋裡!
她一整晚的一舉一動,他竟然從頭看到尾!
混蛋!
怒火焚心,她氣得發抖!
鳶夜來趔趄三步,虛軟地坐在榻上,捂著心口。
花腰見他如此,便知他雖然技高一籌,但臟腑也受了損傷。
然而,即使他救她一命,她也不會感激他!唐敬堯也救她數次,最後還不是除她而後快?
重活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輕信任何人!
「還不滾?」她用力地拽他。
「本相救你一命,受了內傷,歇會兒都不行?」
鳶夜來語聲醇厚低沉,哪裡是受內傷的樣子?騙鬼呢?
花腰小臉一沉,「我可沒求你。」
再說,如果她真的死了,說不定她就離開這個異世了,誰要他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