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水香豆蔻
拓跋涵的雪顏無比的沉重,語速很快,「瑤兒確是中毒,而且是一種很可怕的毒。這不是劇毒,而是一種損害臟腑的鑽心毒蟲。若不及時把毒蟲殺死,再過片刻,毒蟲就會開始啃噬臟腑,那時,縱然有大羅神仙,也救不了瑤兒。」
燕王聽得毛骨悚然,眼裡布滿了痛惜與心疼,「如何殺死毒蟲?你速速救治瑤兒!」
「我對毒術一竅不通……我也不知如何救瑤兒……」拓跋涵苦惱道,暗下決定,從今日起,潛心鑽研毒術。
「我運功把毒蟲逼出來。」鳶夜來決然道,桃花眸淚澤盈盈。
「即使你耗費百年功力,也逼不出來毒蟲,只能用藥物殺死。如今,瑤兒只能自己救自己。」拓跋涵看向輕雲、蔽月,「快取來麒麟萬壽轉運玉!」
與上次一樣,麒麟萬壽轉運玉的靈力令花腰蘇醒,她為自己把脈。
鳶夜來看著她雪白的小臉抹了木炭似的灰黑一片,又悲痛又憤怒。
究竟是誰謀害瑤兒?溫柔郡主,還是周子冉?
燕王不知女兒會毒術,心急如焚地問:「瑤兒,你懂醫術?」
「這種鑽心毒蟲在我體內已有一段時日,潛伏時期把脈也把不出來。」花腰的語聲低緩無力,「今日不知我吃了什麼,誘使毒蟲毒發。」
「如何殺死毒蟲?」拓跋涵問。
「若要殺死臟腑里的毒蟲,必須以毒攻毒,還要用十八種至陽至寒的相剋藥物配合。不過這種鑽心毒蟲的製法有數十種,每一種配方制出的毒蟲必須用相應的毒物來以毒攻毒,若是用錯毒物,毒物的劇毒便會毒氣攻心,那時也是……回天乏術。」
「那怎麼辦?」鳶夜來的眼裡跳躍著嗜血的戾氣,他要把謀害瑤兒的人千刀萬剮!
花腰倦怠地眯眼,「父王,我不能陪在父王身邊盡孝……」
燕王哀慟,有淚欲傾,「不,是父王沒用……父王一定找到謀害你的真兇,找到解藥!」
她輕輕搖頭,「我不是今日才中毒……該有一個多月了……父王,你讓賓客都回去吧。」
他唯有應允,吩咐李管家去送賓客。
王府大門前,周子冉和溫柔郡主站在徐徐吹拂的夜風裡等自家的馬車,鬢髮和衣袂隨風而飛。
「看見那賤人吐血,我渾身舒坦。」拓跋思薇神采飛揚地笑,鬱積在心裡的苦悶之氣一掃而空,「我會祈求上蒼,讓那賤人熬不過今夜!」
「今夜郡主可以睡個好覺了。」周子冉眉目清婉,似笑非笑。
「為什麼那賤人會吐血?肯定是中毒!」
「郡主不記得了嗎?那次郡主壽宴,那賤人被靈獸傷了,郡主要醫侍在傷葯里加一點東西。」
拓跋思薇恍然大悟,可又蹙眉,「那次下藥不是配合幻術的嗎?」
周子冉輕雲般的眉目蘊著一絲陰毒,「上次她死裡逃生,不過可能體內的毒沒有清除乾淨。」
她給郡主的藥粉有兩種,一種是與幻術配合使用的,一種是鑽心毒蟲。
這一次,她要花瑤的心被毒蟲吞噬!
拓跋思薇水靈的眸子滿是兇狠的光,激動道:「我真想看看她彌留之際痛楚的樣子!」
那賤人死了,鳶夜來就是她的了!
鳶夜來,你遲早是我拓跋思薇的人!
鳶夜來、拓跋涵和周揚守在寢榻前想辦法,燕王看著越來越虛弱的女兒,哀痛不已。
花腰一張臉黑得像木炭,且顏色逐步加深,很嚇人。
房內氣壓很低,壓抑得快崩潰了。
「生死有命……父王,你們不要難過……」她微弱道。
「瑤兒,我絕不讓你死!」
鳶夜來的語聲堅決如鐵,握緊她的小手,淚光搖曳的桃花眸迸現嗜血的魔性。
周揚抹去臉上的清淚,啞聲問:「你想怎麼做?」
鳶夜來取來一隻瓷碗,劃破她的手指,放血。
「你做什麼?」拓跋涵震驚地問。
「你別管!」鳶夜來眸色寒鷙。
「你們不能傷及無辜!」拓跋涵驚駭道。
「你留在這裡!」周揚的俊眸布滿了嗜血的殺氣,「若保不住瑤兒一條命,我不會放過你!」
他和鳶夜來出去,把瑤兒的毒血分裝成兩份,問道:「你想怎麼做?」
鳶夜來冰寒道:「還需要我教你嗎?要救瑤兒,只有這個辦法!」
拓跋涵追出來道:「還有一個法子救瑤兒!」
鳶夜來和周揚異口同聲地問:「什麼法子?」
拓跋涵面有驚喜,「世間有一樣東西可解百毒,水香豆蔻。」
鳶夜來本是狂喜,但聽到「水香豆蔻」四個字,彷彿有一桶冰水澆下來,澆滅了唯一的希望。
「水香豆蔻是流傳百年的世間聖葯,傳言能解百毒、治百病,世間只有三顆,如今只剩下一顆。」他沉沉道。
「水香豆蔻或許能救瑤兒一命,但僅有的一顆水香豆蔻,傳言在幽冥鬼市。」周揚接著道,「幽冥鬼市是什麼地方,想必是你們有所耳聞。想得到那僅有的一顆水香豆蔻,難於上青天。」
拓跋涵不再多言,是啊,即使能尋找水香豆蔻,也要費不少時日,瑤兒體內的鑽心毒蟲等不了。
鳶夜來、周揚施展輕功飛出燕王府,一人往唐王府去,一人往鄭國公府去。
他們無法確定,是周子冉還是溫柔郡主害瑤兒,因此只能讓她們都嘗嘗被鑽心劇毒折磨的滋味。。
唐王府守衛森嚴,但鳶夜來輕功絕頂,從巡守的府衛面前飛過,像一隻極速掠過的大鳥。他潛入溫柔郡主的閨房,將毒血倒進她口中。
她驚醒,正想呼救,卻覺得黑暗中的男子有點熟悉,定睛一看,狂喜道:「是你!」
半夜闖入她的香閨,難道他對她……
想到此,她嬌羞地低頭,心裡甜滋滋的,「鳶夜來,你終於知道我的好了嗎?」
他差點吐了,還好被滿腔怒火壓住,「你可知,方才我給你吃了什麼?」
「什麼?」拓跋思薇溫柔道,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
「瑤兒的毒血。」他冷酷道,「你也中毒了,和瑤兒一樣的毒。」
「什麼?」她驚駭,小臉瞬間慘白,「你怎麼可以這樣?」
「瑤兒遭受什麼樣的罪,我也要你遭受同樣的痛楚!」鳶夜來怒火焚心。
她被他的疾言厲色震得呆住。
他徑自離去,躲在隱蔽之處,等候她用解藥解毒。然而,等了半晌,她毒發了也沒有拿出解藥。
難道下毒之人不是她?
鳶夜來趕往鄭國公府,周揚自然熟悉住了二十幾年的府邸,輕而易舉地潛入周子冉居住的院落。她武藝不錯,聽到異響就驚醒,可是她如何打得過他?他封住她的穴道,把毒血灌入她口中。
「你究竟是什麼人?給我吃了什麼?」周子冉憤怒地問。
「毒血。」他用黑布蒙著臉,刻意改變聲線。
「你為什麼害我?」她面色劇變,雙目閃著驚疑的光。
一人從窗檯飛進來,宛若展翅的鵬鳥,優雅而瀟洒。
她蹙眉瞪眼,心一寸寸地下沉,來人是鳶夜來!
鳶夜來盯著這個心如的蛇蠍毒婦,恨不得將她撕成幾塊,「你吃的是瑤兒的毒血。」
周子冉已猜到幾分,怒得秀眸微眯,「你們竟敢害我!明日一早我一定向太后稟奏!」
他語聲寒酷,「太後知道你下毒毒害瑤兒,不知會怎樣處置你?還有,你三哥周處督修寶山大佛時私挪朝廷巨款,中飽私囊,半個時辰后,都察院陸大人便會收到罪證。」
她咬牙一字字道:「我沒有毒害雲鸞郡主!」
「你做過什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你的臟腑也有鑽心毒蟲,很快便會毒發。若你不把解藥給我,你三哥的下場比你大哥還要慘。你父親連失二子,不知會不會氣得吐血?」鳶夜來化身為嗜血的妖魔。
「你——」周子冉向來不顯喜怒,這次再也無法剋制怒火,怒容滿面。
「交出解藥!」周揚厲聲逼迫。
她下頜微揚,沒有交出解藥的意思。
鳶夜來的眼裡跳躍著駭人的戾氣,「你大哥在牢房吃好睡好,無人敢欺負,不過往後的日子就難說了,定是生不如死!」
周子冉切齒道:「卑鄙!」
最終,她交出解藥。他擔心她交出來的解藥是毒藥,要她喝一口,確保無虞后才拿回燕王府。
倘若再晚一步,花腰就永遠去了,好在鳶夜來及時帶回解藥。
看見她臉上的灰黑之色漸漸消退,四人懸得高高的心慢慢落回原處。
這一關,終於險險地度過。
連服三日湯藥固本培元,花腰體內的鑽心毒蟲才徹底清除。這日,鳶夜來、周揚和拓跋涵不約而同地來看她,聊起周子冉交出解藥一事,花腰覺得不可思議。
周子冉恨毒了她,怎麼會輕易交出解藥?再者,以周子冉縝密的心思,沒道理這般失策,會不會有后著?
「無論她有沒有后著,往後當心便是。」周揚的目光森厲如鷹隼。
「周子冉不簡單,不知那夜她用什麼誘發鑽心毒蟲。」拓跋涵尋思道。
「那夜我吃了不少東西,喝完玫瑰醉之後便毒發吐血,難道是玫瑰醉?但玫瑰醉這種酒應該不會誘發毒蟲,除非酒里加了東西。」這兩日花腰研究過,鑽心毒蟲可在人體內可以潛伏很長的時間,毒花可誘發毒蟲。
「玫瑰醉是皇上帶到王府的西域佳釀,周子冉如何避過耳目在酒里下毒?」
鳶夜來劍眉凝沉,暗下決定,必須想一個好法子解決周子冉。因為,她不死,瑤兒就不會有安生的日子。
這時,宮裡的公公來傳旨,周太后召見花腰。
拓跋涵回府,周揚去處理公務,鳶夜來陪她進宮。卻沒想到,與他們一同踏進萬壽宮的是溫柔郡主和拓跋涵。
拓跋涵在回府途中遇到拓跋思薇,便陪她進宮,看看周太后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那夜,拓跋思薇見自己臉龐發黑,差人向周子冉要解藥,這才解了毒。
四人踏進靜謐的書殿,恭敬地行禮。
周太后鳳姿端然,陡然呵斥:「你們兩個跪下!」
指的是兩個郡主。
花腰不情不願地下跪,拓跋思薇問:「太后,薇兒做錯什麼了嗎?」
這不是廢話嗎?肯定是做錯了,不然怎麼會讓你跪下?
花腰腹誹著,神色淡漠。
「你們是郡主,尚未出閣,當眾為了一個男子爭執、吵鬧,成何體統?你們還要不要臉?」周太后怒斥,十足十的火氣。
「瑤兒錯了,太后教訓的是。」花腰誠懇地認錯,只有這樣,才能給周太后好印象。再說,她花腰能屈能伸,認個錯又不會少塊肉。
「薇兒知錯。」拓跋思薇低頭道。
「世間好男兒何其多,何必弔死在一棵樹上?」周太后語重心長道。
「太后,薇兒此生非鳶夜來不嫁!」拓跋思薇苦楚道,「倘若他迎娶他人,薇兒也活不下去了,便自行了斷。」
「胡鬧!」周太后重聲呵斥。
「太后,瑤兒真心喜歡鳶夜來。只要他開心幸福,瑤兒便開心幸福。他喜歡誰,迎娶誰,瑤兒無權過問,只希望他與喜歡的女子攜手一生、白首偕老。」
花腰語聲淡淡,溫婉大方,勝拓跋思薇一籌。
周太后不語,若有所思。
拓跋思薇見此,暗道不妙,早知道不那麼說了。
鳶夜來沉沉道:「太后容稟。臣心儀雲鸞郡主,與她兩情相悅,望太后成全。」
周太后遲疑道:「可薇兒也待你一片真心……」
「太后,臣對溫柔郡主毫無男女之情,也一直迴避郡主,郡主明明知道臣的心意,卻死纏爛打,臣不勝其擾……」他懇切道,「望太后成全臣與雲鸞郡主!」
「鳶夜來!」拓跋思薇又氣又傷心,哀怨地瞅著她。
「薇兒,你總是這樣,如何討人喜歡?」周太后不悅地瞪她,對鳶夜來道,「這兩個郡主金枝玉葉,都對你情有獨鍾,哀家不願她們受到任何傷害,更不願燕王和唐王因此失了和氣。」
拓跋涵錯愕,她不會要鳶夜來把兩個郡主都娶了吧,那丞相府豈不是日日雞飛狗跳、夜夜開戰?
鳶夜來也聽出這意思,決然道:「臣今生今世只娶雲鸞郡主一人!若不得,便終身不娶!」
周太后輕輕一嘆,「這樣吧,哀家讓兩個郡主完成一個任務,誰能完成任務,哀家就下旨賜婚!」
拓跋思薇雙眸一亮,「什麼任務?」
花腰與鳶夜來對視一眼,有古怪!
「哀家時感身子不適,想延年益壽,太醫說,水香豆蔻是延年益壽、解百毒治百病的聖品,你們誰能尋來水香豆蔻獻給哀家,哀家就為誰賜婚!」周太后鳳顏淡淡,高深莫測。
「太后,傳言世間唯一的一顆水香豆蔻在幽冥鬼市,進入幽冥鬼市的路途已是九死一生,更何況是在地府般的幽冥鬼市找尋?」拓跋涵皺眉,「兩個郡主身子嬌弱,若因此次冒險而喪命,那不是……」
「若無本事,就妄想嫁給哀家的丞相!」周太后冷哼。
「太后,瑤兒願一試。」花腰溫婉道。
「薇兒也願一試,尋來水香豆蔻,獻給太后!」拓跋思薇的靈眸閃著堅定無畏的光。
鳶夜來太了解周太后,她插手這件事,並非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為了分化四大王府。
數十年來,四大王府同氣連枝,同一個鼻孔出氣,緊緊地綁在一起。早前周太后想過分化四大王府的法子,卻都無功而返。如今,燕王和唐王的女兒喜歡他,為了他斗得你死我活,周太后豈能放過這大好良機?要她們去尋找水香豆蔻,只不過是一個事由,讓她們在路途中自相殘殺,而無論她們是傷是死,燕王和唐王都會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