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交好
馬車裡一時安靜非常，小果和小如兩個丫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如趁機又塞了個杏子到小果嘴裡，給她使了個眼色，倆人便縮在了角落裡坐著，她知道這個時候她家主子肯定有話說。
果然，宋青蓮揚眉笑了笑，輕輕撥弄著自己綉著纏枝紋的袖口，「二姐姐是想讓母親知道，還是不想呢？」
若是不想，宋青萍大可以藏起這綉帕，更甚者她今日都可以不帶這綉帕，為什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帶著一張雙面刺繡的綉帕出了門？
其實每個人都有私心的，宋青萍想要自己出彩也不讓人意外。
「我……」宋青萍看了宋青蓮一眼，眸中有著糾結的神色。
宋青蓮便坐到了她身旁，將那一張綉帕攤在掌心中細看，「我瞧著二姐姐這雙面綉，真的不比我差，只是從前未瞧見過……」
其實宋青蓮心中轉動的是另一個想法，有錢大家一起賺，本都是庶女出身，她拉宋青萍一把也沒什麼。
但如今她真不清楚宋青萍這人品性如何，斷不可輕易交付真心，免得最後受傷的是自己。
日久見人心，這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五妹妹快別笑話我了。」宋青萍一臉尷尬，搶過綉帕便藏在了自己的袖袋裡，略有些忐忑地看了宋青蓮一眼。
若是宋青蓮真坐實了嫡女的身份或許可以幫她一把，但若是不是……
倆人都是庶女，宋青蓮能做的事情她宋青萍也能。
她缺少的也只是那麼一個機會罷了。
其實她宋青萍不是不爭不奪，她只是在靜靜蟄伏，等著屬於她的那個機會，那個可以一飛衝天的機會。
但眼下看來，宋青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將事情給搞砸了。
「二姐姐去年就已經及笄了吧？」宋青蓮突然說起這事來，宋青萍的眉目緩緩一凝。
及笄的姑娘就該說人家了，可宋夫人壓根沒替她打算過，二姨娘的手又越不過去，她其實心裡也急。
若真的嫁到一戶好人家去，她私心裡還想帶著二姨娘一同離開，她們母女過自己的好日子，再不捲入宋家的紛爭里去。
這才是宋青萍真正的打算。
「五妹妹，你想說什麼？」事已至此，宋青萍卻是緩緩地平靜了下來，一雙明眸無波無瀾地看向宋青蓮。
她從前怎麼沒有發現這個五妹妹竟然如此聰慧，一點就透，那雙黑眸里神采奕奕，彷彿有使不完的主意，她倒想聽聽宋青蓮會怎麼說。
「二姐姐也別著急，這次母親帶著我們到敬國公府賀壽，想來也有為姐姐相看的意思。」宋青蓮緩緩開口，宋青萍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一個庶女，即使母親有意為我挑選，這來賀壽的人恐怕也是非富即貴，我如何高攀得上？」
「我想二姐姐也不是嫌貧愛富的，只要人品貴重，家世如何反倒是次要的。」宋青蓮挽了宋青萍的手，兩姐妹又坐得近了些，「二姐姐以為呢？」
「你說的我也明白，不過這姻緣不由人，還得看緣分。」宋青蓮這樣一說宋青萍反倒心中定了定，她也知道宋青蓮如今在宋夫人跟前是說得上話的，那剛才這一說是對她的暗示嗎？
宋青萍的心不由咚咚直跳，「五妹妹若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儘管說就是。」
在這之前，她們母女在宋家總是不偏不倚的，從沒向哪邊倒過，可眼下宋青萍想要站到宋青蓮這一邊，她想賭上一把，因為眼前這姑娘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二姐姐別急，這事以後再說。」宋青蓮便拍了拍宋青萍的手背，這姑娘真是心思聰慧，聞弦歌而知雅意，她心中是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但眼下還不是說的時候。
宋青萍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就握住了宋青蓮的手保證道：「五妹妹，我人笨嘴拙，也不會說什麼漂亮話，但眼下我把話說到這裡，你若誠心待我，我必不負你所託！」
「看來二姐姐也是性情中人啊！」宋青蓮呵呵地笑著，又回握住了宋青萍的手，「虧得從前不動聲色的模樣，看著把我都嚇一跳呢……」卻是掠過了這個話題，並沒有像宋青萍一樣急急表態，這人還是要相處觀察的，可別太過自大看走了眼。
得不到宋青蓮肯定的答覆，宋青萍眸中的失望一閃而過，但她也知道她眼下表現得一腔赤誠，別人也不敢立馬相信啊。
想了想，宋青萍才緩緩說道：「咱們府里的情景五妹妹也不是不知道，從前有三姨娘跋扈，夫人又管著家，我和姨娘也不敢出頭爭什麼，就想著安安靜靜得過且過，這日子一晃就拖到了如今……」
她今年得要十六了，雖然離年底還有些時日，但女子的青春經不起耗。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宋青蓮能說什麼呢，她只能握住宋青萍的手表示安慰。
她也是庶女啊，從前在三姨娘的淫威下也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如今三姨娘被送走她才能夠稍稍喘口氣，今後的日子還是未知呢。
「五妹妹，」宋青萍的目光有些閃爍，又壓低了聲音道：「近日裡府中傳言，說你……可是真的？」
其實這已經是個大家都知曉的秘密，但關於這一點的真實性還沒有得到官宣，所以眾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猜測。
可宋夫人對宋青蓮的態度就說明了一切，恐怕真是八九不離十呢。
宋青蓮無奈一笑，雙手一攤道：「二姐姐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尚在襁褓中，誰能給我個定數，為我分辨真假呢？」
其實要說最忐忑的該是宋青蓮，或許幸福就在垂手之間，或許她立馬又會從天堂跌到地獄呢？
宋青蓮還是那個原則，靠山山倒，靠海海枯，靠自己最實在。
不然如今雖然坐享安逸，她為什麼還要積極地為自己謀划，這不是居安思危的表現嗎？
「妹妹說得倒是。」宋青萍便認同地點了點頭，又好好打量起了宋青蓮，「不過我觀五妹妹如今的氣度，是與不是對你來說也不打緊了吧？」
宋青蓮笑了笑算是回答。
馬車裡人心各異，兩個丫環雖然在吃著蜜餞卻也在偷偷打量著她們的主子，不知道還在悄聲嘀咕著什麼。
宋青蓮有幾分倦意，便靠著車壁假寐。
沒想到這一睡還真的睡了過去，等著宋青萍搖醒她時，宋家的馬車已經到達了敬國公府的大門。
「女眷在二門處下車，兩位妹妹且跟著母親一道去，我看得空了再來尋你們。」宋青瑜顯見是碰到了相熟的老友，隔著車簾對宋青蓮她們交待了一番便迫不及待地打馬向前。
「二哥倒是交友廣闊。」宋青萍笑著說了一句。
宋青蓮也就著撩開的車簾向外看了一眼，倒是瞧見宋青瑜翻身下馬的身影，很快就與另幾個青年公子的身影混在了一起，她便放下了車簾。
馬車拐到了二門，宋青蓮這才扶著小如的手下了馬車，宋夫人與宋青玲已經站定在一側，見她下了馬車便對著她揮了揮手，「青蓮，你們過來！」
宋青蓮與宋青萍對視一眼，姐妹倆挽著手一同走了過來。
看著她們姐妹親昵的模樣，宋夫人還有些驚訝。
宋青萍向來是個鋸嘴的葫蘆，原本倆姐妹也看著不親的，怎麼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好成了一個人似的？
宋青玲也有些吃味，她早就看出宋青蓮與她是面和心不和，怎麼如今對著宋青萍倒是有話說了，好個惺惺相惜的姐妹花！
等著宋家的女眷都到齊了，便有敬國公府的僕婦將她們領著往裡走，還一邊給宋夫人介紹著府里的布局。
宋青蓮也在一旁細聽著。
敬國公府很大是個五進的院落，正中路筆直走去是如今的敬國公夫妻的住處，老國公已經傳了爵位給郭硯的父親，便搬離了主屋，和老夫人住到了靠南面的院子，那裡冬暖夏涼，春季里百花盛開，植被茂盛，是個清幽的好住處。
敬國公府里除卻老國公夫妻以外，住著就只有兩房人，都是嫡出，至於庶出的兩房聽說是在旁邊蓋了宅子，也就相鄰住著有個照應。
郭硯的父親郭聚濤是長房長子，承襲了爵位，如今世子之位也落在長房的頭上，自然是羨煞了郭家其他幾房。
敬國公府的確很大，若是坐著軟嬌走一圈只怕也得半個時辰往上，幸好宋青蓮她們去的待客的花廳不遠，不然恐怕都要走斷了腿，都是些長居宅內的女眷，誰有這般腳力？
這一路走來宋青蓮都出了薄汗，她不由拿帕子擦了擦。
一旁的宋青萍卻是沒再扯出她的千樹梨花帕來，反倒是在小果那裡取了張素凈的白絹帕子擦著汗水，宋青蓮便看了她一眼，這個二姐姐果然是個聰慧的，從前是誰說她木訥來著？
既然答應了要聽她的安排往她這邊看齊，宋青萍就斷不會在這個時候想著自己出彩去蓋過宋青蓮的鋒芒，不然前頭還有宋夫人在壓著呢，搞不好就偷雞不成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