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讚賞
敬國公府待客的花廳坐落在一座水渠之上，春日裡只開了幾朵芙蕖，卻也是暗香浮動。
宋青蓮走過那座雕刻精美的拱橋，側身往橋下張望，便能瞧見各色魚兒在水中遊動，紅的白的錦鯉聚在一處，尤其喜人。
「小姐，這裡的景色真美啊！」小如壓制不住心裡的激動，偷偷在宋青蓮耳邊說道。
宋青蓮的眸中亦有認同的笑意，遂點頭道：「國公府自然不同與一般門第，氣派非凡，景色相比也多了不少。」
宋青玲卻是扭頭望了她一眼，雖然沒有明說什麼，但宋青蓮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明明白白對她的嘲諷。
誠然，宋青玲不是第一次來到敬國公府，以往有什麼宴請游會宋夫人都會帶著她出席，至於家中兩個庶女常常就是被忽略的對象。
這次如果不是蹭了宋青蓮的福分，只怕宋青萍還難得踏出家門一步。
這樣一想，宋青萍挽住宋青蓮的手不由更緊了一分，剛才宋青玲眸中的嘲諷她如何沒有看見？
這不只是對宋青蓮，也是對她的。
宋夫人被劉媽媽扶著在前，卻沒能留意到身後幾個姑娘間的暗潮湧動，等著到了花廳之後，自然就面帶笑容的和各家夫人小姐打起了招呼，也順道將宋家的姑娘給推到了人前。
「青玲你們是見過了，」宋夫人對著宋青蓮招了招手，等著她上前後才溫和地拉了她的手道：「這是咱們家的五姑娘青蓮，還有三姑娘青萍。」
「宋夫人好福氣啊，女兒們個個都如花似玉，我就羨慕的不得了。」這說話的是永義伯夫人，他們家雖然有爵位承襲，但如今卻沒人擔著實權，遠遠比不上坐著戶部侍郎職位的宋老爺。
「夫人您謬讚了。」宋夫人淺淺一笑，永義伯夫人這張嘴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她只能聽一半信一半，但有人誇她的女兒們好她心裡還是開懷的。
「青蓮，過來見見葛夫人。」宋夫人又拉著宋青蓮往裡面走，這一路走來認識了不少夫人小姐，別人怎麼稱呼她，她就客氣地還禮，宋青蓮自覺禮儀氣度都沒什麼出錯的地方。
跟在她身後的宋青玲倒是有些不服的，緊緊揪著帕子。
她雖然行動不便要人攙扶著，可也沒到見不得人的地方，宋夫人卻一直把宋青蓮往前面引，這在從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宋青玲委屈的不行，就差眼中包著淚花了，這親生的和不親生的差別就那麼大嗎？
宋青萍倒不覺得有什麼，她是沾宋青蓮的光認識了那麼多夫人小姐，眼下她是不求出彩，只盼著在別人心中留下個好印象，真要說到哪家親事，別人能想起她今日的溫柔沉靜，那就謝天謝地了。
「葛夫人是戶部尚書葛大人的夫人，葛大人是你父親的上峰，他們倆是戶部的正副手。」宋夫人趁著走這一段的功夫，拿了帕子掩著悄聲在宋青蓮耳邊交待著，「剛才那位誇你們的是永義伯夫人，你見到她客氣有禮就不會出什麼錯。」
「我知道了，母親。」宋青蓮便感激地看了宋夫人一眼，看來宋夫人為了將她推出來還是煞費苦心的，至少眼下宋青玲就被扔在了後頭。
或許各家夫人會有猜疑，怎麼宋夫人把自己的女兒不管，反倒讓庶女出了彩，但宋夫人卻依然挺著胸昂著頭，等著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當來，她會驕傲地向所有人宣布，宋青蓮才是她的女兒，有這個女兒她並不覺得丟人。
「葛夫人，這是小女青蓮。」宋夫人笑著帶著宋青蓮屈膝行了一禮，「還有青玲您認識的，另一個是青萍。」
「你們一大家子倒是到齊了。」葛夫人的笑意端莊持重，她穿著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紋的長裙，看著低調又華麗，一頭黑髮梳成了老成的圓髻，頭上斜插著一隻白玉孔雀簪，看著氣度便是雍容沉靜。
說著話葛夫人便拉出了身後的少女，「玉清，你也來認識認識宋家的姑娘。」
宋青蓮便打量了一眼葛玉清，她身著一身淺紫色的穿花百褶裙，裙擺上還綉著幾隻展翅欲飛的蝴蝶，眼睛靈動，唇角含笑，看著便是極好相處。
「幾位妹妹好。」葛玉清笑著福身，她年紀要比宋家姑娘長一些，或許和宋青萍相當，但此刻她託大做一次姐姐倒沒有人會說什麼不好。
「葛小姐好。」宋青蓮與宋青萍對視一眼，紛紛還了一禮。
葛玉清這樣親近好說話，她們卻不敢真的放肆，畢竟是宋老爺上峰的女兒，她們不說討好奉承著，那也絕對不能得罪的。
「葛姐姐，我好想你啊！」宋青玲卻是從宋青蓮她們身後擠了上來，她行動不便自然就落後了一分，此刻心裡正堆著怨氣，那將宋青蓮她們擠開的動作便顯得毫不客氣。
宋青萍還差點被她給擠倒了，幸虧宋青蓮及時地扶了她一把，轉過身時眉頭卻是微微皺起。
若不是顧忌著這是大廳廣眾之下會失了宋家的顏面，她一定讓宋青玲向宋青萍道歉，這姑娘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麼養成的，頗有屢教不改的意味。
葛玉清自然也看見了這一幕，笑容不由淡了幾分，連宋青玲來拉她時也借故側身避開，只用帕子掩了口鼻輕聲道：「確實好久不見青玲妹妹了。」話語間就顯出了幾分疏離。
雖然嫡庶之分沒有嚴格地劃出來，但在這樣的場合也是嫡女們在一起，庶女們在一塊。
但宋夫人親自將宋青蓮她們姐妹給推出來，又有葛夫人喚那麼一聲，葛玉清也不得不給幾分薄面。
不過對於這個宋青玲，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不說沒有嫡女的氣度，還總是爭強好勝，其實葛玉清已經忍她很久了，只是不和宋青玲一般見識罷了。
「我這腳受傷了，不然也能約葛姐姐出來賞花遊玩的。」宋青玲一臉遺憾，說到這裡還意有所指地瞪了宋青蓮一眼。
葛玉清心思微動，難不成宋青玲的傷還是宋青蓮造成的？
一個庶女敢動嫡女？
真當宋夫人是眼瞎的不成？
葛玉清心思轉動，直覺里宋家似乎有些暗潮湧動，但這和她又沒什麼關係，她只要做好葛家小姐就行。
宋青蓮自然不想去理會宋青玲，相信這姑娘也不會傻地去向外人告狀吧，若是顛倒黑白是非最後丟的是誰的臉還不一定呢！
宋夫人已經與葛夫人攀談起來，就沒怎麼留意幾個姑娘家的相處，但在外人看來她們還算相處得融洽。
又有幾個葛玉清相熟的小姐們走了過來，她也不吝地將她們介紹給了宋青蓮姐妹認識。
雖然這些小姐們面上帶著笑，但眸中輕視的笑意卻逃不過宋青蓮的眼，她這才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嫡庶的差別在外人眼中是如此強烈，嫡小姐的尊榮不容侵犯，那麼這些身為庶女的小姐們就要一輩子在嫡女的陰影下委屈求全，卑微過活嗎？
宋青蓮咬了咬牙，握住宋青萍的手微微收緊了一分。
「五妹妹，你怎麼了？」宋青萍心思過人，自然一下就察覺出了宋青蓮的異樣。
她倒是沒什麼感覺，在宋家的時候她們母女就是被忽略的那一個，所以此刻別人對她熱情還是冷淡對她真的沒有什麼影響，不過能認識那麼多張新的面孔，宋青萍的心裡還是很激動和興奮的。
只是她向來壓製得很好，不會將這份喜悅表現在面上，在別人看來卻更有一種寵辱不驚的意味。
「你們家這兩個庶女是第一次帶出來吧，我看你調教得不錯，氣度都不差呢。」葛夫人與宋夫人說著話，目光卻掃過宋青蓮姐妹那處，這姐妹倆沉靜溫和，落落大方，絲毫沒有卑怯的感覺，背脊挺得筆直，對和她們打招呼的人都溫和地還了禮，態度周到，禮儀得當。
誰家沒幾個糟心的庶女呢？
葛夫人自覺很是能夠體會宋夫人的心情，不由拍了拍她的手道：「調教得好，將來也能嫁得好，給你們家青瑜添些助力。」
庶女的價值也就在聯姻上了，能夠為家族添些助力，這便是她們的用處所在。
宋夫人心下一噎，那到了舌尖的話差點就脫口而出，卻又在舌尖轉了幾轉才開口道：「葛夫人說得是，我覺得青蓮和青萍都氣度極好，也是她們懂事知禮，從小就乖巧得很。」
她差點就說出宋青蓮是她的女兒，可眼下還不能啊！
宋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和藹地望向了宋青蓮那處，「特別是青蓮這孩子，沉靜大方，我很喜歡她。」
葛夫人的唇角微微一翹，滑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又看向了宋青玲那裡，「倒是你家青玲，這性子還是有些毛躁呢，我看著這腳還似受了傷……怎麼回事？」
「不過就是不小心崴了腳罷了，我還勸她今日別來，可這孩子有孝心，偏說要親自給郭老夫人賀壽。」宋夫人拿著帕子湊到近前，家醜不對外人言，她自然不會在葛夫人跟前揭宋青玲的短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