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放手
宋夫人手裡的帕子緊緊捏成了一團，清冷的面色如罩寒霜，她金尊玉貴養大的兒子，自己都捨不得碰一根手指頭，如今卻被人打折了腿？
偏偏這犯事的人還是他們惹不得的存在？
英國公府那座大山能夠壓死多少人，他們根本討不回公道是不是？
「母親……」宋青蓮在扶著宋夫人回房的路上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也無從辯解。
事實擺在眼前，宋青瑜折了腿，英國公府世子袁靖做的，倆人還簽了生死狀，生死都不能理會，何況只是折了腿？
宋夫人一口氣走回了屋，連氣都不帶喘的，劉媽媽給她捧來了手爐和熱茶，宋夫人喝了一口茶水才緩過來。
宋青蓮擔心地坐在一旁，手指輕輕地絞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們都退下吧，我和青蓮單獨說說話。」宋夫人把手爐捧著，目光細細地打量著宋青蓮，和她一樣的眉眼，和她一樣的心焦，是了，她們是母女沒錯。
她擔心兒子，宋青蓮則擔心她嫡親的兄長。
「母親，您想問什麼，知道的我都告訴您。」宋青蓮看了一眼宋夫人，她的心裡也是紛亂如麻，或許宋夫人有更好的主意也不一定。
「他們倆……不是單純地打架鬥毆吧？」宋夫人細細摩挲著手爐上的花紋，思緒在回憶里沉澱了下去，「我記得這位英國公世子這兩年是去邊疆歷練，而從前聽聞他一直愛慕著永樂公主！」
宋夫人的話一針見血，宋青蓮心中顫了顫，這個時候也不敢再有所隱瞞，「可公主……心儀的人是二哥，所以英國公世子才故意挑釁……」
「我早就知道，偏偏這孩子還不說……」宋夫人長長嘆了口氣，「我們家雖然是不差，但怎麼和英國公府比？那英國公世子如此囂張跋扈，若是你二哥還不放手，今後恐怕還有得折騰……再說公主也並非良配！」
齊大非偶，想要尚公主，不僅要自身實力過硬，也要家世顯赫才行啊！
和英國公府一比，宋家就低到了塵埃里去，沒有底蘊沒有人脈，如何與這些積年的勛貴之家較量，而且在宋夫人心裡也並不想要一位公主做兒媳。
「母親，這事也不是咱們能做主的。」宋青蓮抿了抿唇，永樂公主與宋青瑜兩情相悅，若是感情能夠控制那就不是感情。
她和郭硯的情路也並非一帆風順，再看宋青瑜，似乎更加艱難。
「你得空了勸勸你二哥。」宋夫人拉了宋青蓮的手，輕輕拍了拍，「我就你們兄妹兩個，都是我的心頭肉，誰都不能出了岔子，不然我這心裡怎麼過得去……」
「我知道的母親。」宋青蓮連連點頭，「給他些時日，或許二哥自己也能想通，他心裡明白的。」
這話宋青蓮不想多說，宋青瑜這次是深受打擊，除了家裡人以外，連永樂公主都不想再見。
之後的日子永樂公主幾次登門都被拒之門外，一門之隔的地方彷彿是一扇阻隔的心牆。
宋青蓮在一旁勸著，「二哥心情不好，還請公主體諒。」
「叫我體諒他，誰來體諒我？！」永樂公主一把抹去眼角的淚痕，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緊閉的木門，「宋青瑜，有本事你就一輩子別出來！就做個縮頭烏龜吧！」
說罷，她又狠狠地踹了門框幾腳，似不解氣一般地猛拍了幾下木門。
就在宋青蓮都以為宋青瑜不會理會永樂公主之時，木門「嘎吱」一下開了，宋青瑜杵著拐仗出現在了門后。
永樂公主驚訝地看向他。
今日的宋青瑜想來也是特意梳洗過一番，穿著一身雨過天青色的袍子，除了臉頰有些削瘦人有些憔悴以外，和平日里沒什麼差別，只是那雙眼睛沒有絲毫溫情可言，有的只是木然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宋二哥……」永樂公主的驚訝轉化為驚喜，她好幾次厚著臉皮來宋家都沒有見到宋青瑜，這次終於如願以償怎麼能不開心？
永樂公主欣喜地想要跨進門檻，卻被宋青瑜揮手阻止，「公主，今後還請不要再來了。」
「你說什麼？」永樂公主眨了眨泛紅的大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她和宋青瑜該是好好的，她一點都不在乎她輸給了袁靖，那人本來就是一頭蠻牛，又久經沙場歷練，宋青瑜不是他的對手多正常。
袁靖那裡她都好好地去罵了一通，怪他不該欺負人。
「微臣不想耽擱了公主，請公主今後也不要再來。」宋青瑜冷冷地看向永樂公主，一雙黑眸沒有半點波瀾，就像死寂的深海，泛不起一點漣漪。
宋青蓮一直在旁邊看著，沒有勸說一句，或許她心裡也有些惋惜，但卻也知道對於眼前的一切來說這或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宋青瑜是驕傲的，而一個驕傲的男人眼下最不需要的就是來自愛人的同情。
永樂公主的憐憫和痛惜，對此刻的他來說無疑是凌遲的刀，正一刀一刀地割著他身上的肉，雖然表面看不見，但內里卻已經鮮血淋漓。
「宋青瑜，你再說一次！」永樂公主的淚水一下就滑出了眼眶，她伸手指著宋青瑜，眼睛不錯地看向他，不想放過他每一個表情的變化。
她不相信，才多少日子人就會有這種改變，他們從前在一起的歡樂是假的嗎，那些你儂我儂的時光就在片刻間就化作了煙雲嗎？
不，她不相信！
「公主何必自取其辱？」宋青瑜突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怎麼看都帶著幾分自嘲和涼薄的意味，「您是公主之尊，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禁軍侍衛，何德何能得公主親睞，您又何必花心思在我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追著你跑，我自取其辱，是嗎？」永樂公主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一排貝齒咬得咔咔作響，難道你宋青瑜要臉面，她堂堂公主就不要臉面了嗎？
「難道不是嗎？」宋青瑜挑高的眉眼在永樂公主眼裡怎麼看都像是嘲弄。
啪！
凌空舉起的手飛快落下，永樂公主狠狠地給了宋青瑜一巴掌，袖袍一甩，這次是頭也不回地離開。
「公主！」宋青蓮追出幾步又猶豫地轉身，「二哥……」
宋青瑜的臉上還留著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在他蒼白的臉上尤其顯眼。
而他只是緊緊地抿著唇，半晌才吐出四個字來，「這樣也好。」說罷便退進了屋裡，緊緊地關上了房門，猶如關上了他的心門。
宋青蓮站在門邊，舉起的手終是垂落了下來，沒有拍響門板。
她知道宋青瑜的心一定很痛，但或許這對他來說也是最好的結局。
宋夫人讓宋青蓮勸勸宋青瑜，她也沒說什麼，他卻已經做了選擇。
……
永樂公主這次離開宋府後便再也沒有登門，彷彿和宋家的關係就這樣一刀兩斷，宋青蓮也不好厚著臉皮進宮，只是每月按例讓人將新做的衣服給帶進了宮裡。
好在永樂公主並沒有拒收這些衣服，宋青蓮暗暗鬆了一口氣。
看來公主並沒有遷怒於她，或許倆人的友誼因為宋青瑜的關係已經出現了裂痕，但這也需要時間來修補，她並不想操之過急。
……
敬國公府春日宴請，宋青蓮帶著給郭籬做好的幾身衣服登了門。
這不是她第一次去敬國公府，但在兩家定親后她還是第一次來，心中難免有幾分忐忑。
幸好宴上人不多，郭籬早早地拉了她去自個兒屋裡試衣服去了。
「這粉紫色真好看，還有那個桔黃，嬌俏得可愛，暈染的顏色就像百花盛開一般，青蓮你真厲害！」郭籬試了一套又一套，真正是愛不釋手，「我瞧著都好，將來我的嫁衣你也幫我設計一套吧？」
郭籬在鏡前轉了一圈，帶著幾分欣喜激動地轉身。
永樂公主都相信宋青蓮的眼光和設計水平，她自然也是相信的，特別是在親自穿過這些衣服之後，哪個女子會不愛呢？
「阿籬你定親了？」宋青蓮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才回味過來郭籬話中的意思。
鏡中的少女明媚嬌羞，兩頰泛著紅暈，似乎有幾分不好意思，又拿眼斜睨著宋青蓮，捂唇一笑，「前不久的事情。」
「是哪家的公子有這個福分，竟然要娶我們阿籬？」宋青蓮給郭籬別上一朵紫色的絹花，心裡也在為她高興，郭籬比她大快要兩歲，這定親也是正常，只是不知道會不會那麼快出嫁？
「是永恩伯府的世子，盧俊逸。」郭籬說著這話唇角都不自覺地帶了幾分笑意，想來是對這個未來夫婿很滿意的。
「阿籬是認識他的？人怎麼樣？」看著郭籬的神色，宋青蓮又順著把話接了下去。
郭籬含笑點頭，「從前不認識，前不久見過一面，他長得斯斯文文的，母親說他才學好做得一手好文章……」
「伯母的眼光定是錯不了的。」宋青蓮也跟著笑了起來，郭籬肯定是相看過盧俊逸，只有她點頭了敬國公夫人崔氏才會給她定下親事，母親疼愛女兒的心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