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甜澀青果

天亮后當我發現自己一個人成功霸佔了整張床，而慕皓乙正蜷縮在地板上睡著時，一種勝利的喜悅感頓時令我精神氣爽！換好衣服洗漱完畢后，慕皓乙還睡著。我像每個要出門的主人給寵物準備食物一樣，為慕皓乙備好一切，還留下一張詳細的說明字條才離開閣樓。

「她們在看什麼啊？」還在走廊里就看見教室門外圍著一層層的同學，區柔好奇地問我，我搖搖頭。走近后才發現，我的座位上竟然坐著慕井然？！！

他的一隻手抵著下巴正出神地看向窗外，一小片在風裡跳躍的陽光落在他沉靜的側臉上，一陣微風從樹枝間穿過，他忽然伸出另一隻手接住從樹上吹落的一片櫻花瓣……這畫面太美了，四周不時發出陣陣驚嘆聲。要不是有貝森弟守著門，她們估計早就全撲上去了。

「好帥啊！！」

「真的好帥啊！！」

……

「帥到爆啦！！」這是那個花痴的區柔發出的。

「擦乾你的口水，替我收門票啦！」深吸一口氣，走向慕井然。

「早啊，你怎麼來了？」笑著打招呼，慕井然轉過臉來，我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慕井然就是那種可以一眼一瞬間徹底吸引住你的類型，在他面前你總會覺得空氣稀薄，脈搏不穩。究竟要怎樣的灰姑娘才能配上這樣的王子？

「餓嗎？」他問。我點頭又匆忙搖頭。為了給慕皓乙準備充足的食物，我自願把早餐貢獻了。

「我做的。」慕井然將桌子上的一個飯盒打開，裡面擺著各種各樣的小飯糰。我如獲至寶地將飯盒捧起來聞了聞開心地說：「真香。」

「不嘗嘗？」

「嗯。」說著就捏起一個飯糰準備放進嘴巴里。

「不怕我還像當年一樣在裡面摻入芥末嗎？」

害怕地不禁吞咽下口水，飯糰停在唇前猶豫著是不是要送入嘴巴里。這不會又是他和當年一樣的惡作劇吧？哎……肯定是啦。飯糰里絕對有芥末，不然他沒道理親手做飯糰給我吃啊？我只不過是對他某個計劃有用的棋子而已，他又不是真的喜歡我……

見我還在猶豫，慕井然突然站起來，單手固定住我的後腦勺，另一隻手的食指將停在唇邊的飯糰溫柔地推進了我的嘴巴里，低聲說：「我要你，比當年更難忘記我……」

一瞬間，他的呼吸穿過我的身體，心來不及反應；他的聲音躲在耳朵里，所有的堅持散落一地……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從沒有忘記過他……

「西婭小姐，大少爺邀請你今天共進午餐。下課後，我來接你。」

「哇~大少爺好帥啊……」

……

我的世界被慕井然的那句話徹底打亂了，像是眨眼間四周的一切都成了背景，只有我一個人出現在畫面中。隱藏在內心的小秘密就像藏在盒子里的紙條被慕井然發現。

比當年更難忘記他……這飯糰里包著的會是比芥末更可怕的東西嗎？慕井然，你到底還要怎樣捉弄我去記住你？

「西婭，這麼多飯糰你一個人吃不完吧？西婭，你發什麼呆呢，大少爺都走啦！喂！回神，回神啦！！」區柔搖晃著我，這才清醒過來。沒等我阻止，區柔就已經捏起一個飯糰放進嘴巴里。

「小心！」吐出嘴裡的飯糰，驚呼著衝過去打算幫區柔把飯糰扣出來。

區柔卻生氣地擋開我說：「你也太小氣了吧！我就吃一個你還要我吐出來。這麼好吃的飯糰你一個人獨吞不怕會招天譴嗎？」

「好吃？」詫異地重複著又拿起一個飯糰，猶猶豫豫地放進嘴巴里小心咀嚼起來。

沒有芥末，沒有辣椒，更沒有其他毒藥之類可怕的東西……嘴角輕揚了起來。

……我要你，比當年更難忘記我……慕井然在飯糰里放的是一種叫做幸福甜蜜的東西，一種讓我永遠無法忘記的味道。

「你要是不喜歡我替你都吃掉算了，我不怕胖。」區柔說著就準備把飯盒搶走，我立刻抱緊說：「誰再碰它們，我跟誰拚命！！」

「就再吃一個還不行啊？」

「不行！！」

……

一整個上午，我都覺得心情從來沒有過的舒暢愉悅，連聽最頭痛的歷史課也覺得興緻盎然。腦子裡不停回放著慕井然早上坐在這裡的畫面，內心有種春天到來的感覺。他喜歡我嗎？他開始喜歡我了嗎？他決定要喜歡我了嗎？要是能看看慕井然內心那個盒子的紙條上寫著什麼就好了。

終於等到午餐時間了，但是和慕井然這樣的人一起用餐好有壓力啊。你會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坐才能顯得自然，不知道該把牛排切多大塊才顯得淑女。還是和慕皓乙那樣的傢伙在一起的時候自在些，就算我想打嗝也不用強忍著。腦殼壞掉啦！幹嘛要在這個時候想起那個噁心的變態！

「在想什麼？」慕井然突然問我。

一緊張，胸口立刻一陣痙攣，發出響亮的一聲：「咯！」

衰啦！竟然真的打嗝了！「咯！」立刻用手捂住嘴巴，屏住呼吸憋住氣。

「皓乙不見了。」慕井然淡淡地說著，低頭切開了一顆西藍花問我，「你知道嗎？」

匆忙拿開手直搖頭，又很不禮貌地「咯」了下。

「現在還不是他離開的時候。」慕井然將切好的西藍花用叉子叉住送到我嘴邊。

「哦。」有些不太習慣的張開嘴吃掉慕井然遞來的西藍花。這時，口袋裡的那部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嗡——嗡——」看都沒看立刻按了拒接。

「昨晚睡得好嗎？」慕井然又切了塊牛排送過來。

「很好。」話音剛落又咯了下，「對不起」匆忙端起水杯大口喝水。

「昨晚的事……」慕井然似乎想為昨晚的事情解釋，這個時候那個該死的手機又嗡起來。

「是鬧鐘。」當我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想關機時，胸口又不停地打咯，「咯，咯，咯。」

衰啦！為什麼一說謊就打嗝不止！！要不要這麼准啊！！千萬不要被懷疑啊……

「好了，繼續說吧。」關掉手機后的我如釋重負地說著，希望慕井然能繼續剛剛的話題。

「沒事了。」慕井然冷冷地說。

都怪慕皓乙！每次都是他攪局！

「大少爺，蘇顏小姐來了。」貝森弟走過來說。我的心一沉，心想，該來的終於來了。之前蘇顏在游輪上被劫持后一直在住院靜養。現在她出院了，肯定是來找慕井然質問的吧。畢竟他們是有著親密接觸關係的人，蘇顏絕不會輕易接受我成為慕井然未婚妻的事。深吸一口氣，做好迎接情敵的準備。

「帶她走。」慕井然對貝森弟說。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慕井然竟然讓貝森弟帶我走？！為什麼要我走？！難道我的存在會讓他和蘇顏很不方便嗎？！

貝森弟走到我跟前俯身做了個請的動作。是啊，當然會不方便了，我是大燈泡啊，世紀大燈泡！

平靜地從位置上站起來，假裝很開心地笑著說，「謝謝你的午餐。」

快步走出餐廳，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不在乎，可眼淚卻悄悄流了出來。我在難過什麼？反正我們想從對方那裡得到的都不是愛情，慕井然選我當未婚妻是因為他的一個計劃，我會同意做他的未婚妻是因為慕井然是個有錢人。所以慕井然喜歡誰，要見誰都跟我沒有關係，我不該在意的……當我這樣勸說自己的時候，更大的酸楚侵襲了我的心。我停下來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蓋將頭埋在手臂間哭泣起來。

如果不是喜歡我，為什麼要那樣擁抱我？如果不是喜歡我，又為什麼不讓我忘記？慕井然，對你來說，我到底是什麼……站起來轉身跑回餐廳。

快到餐廳時看見慕井然正從裡面生氣地走出來，蘇顏追出來叫住他，兩人停在院子里。我躲藏在餐廳外的廣告牌后。

「給我站住！」蘇顏高聲說，「如果不是因為她，為什麼住院這兩天你都不來看我？！如果不是因為她，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冷淡？井然，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因為你喜歡她，所以想一腳踢開我是嗎？！」

「該說的都說了。你要是不信，我也不想再解釋。」

「你要我怎麼相信？！相信你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相信你和那個賤人是清白的？！」

「她叫西婭。」

「西婭？」蘇顏的情緒開始有些失控，她冷笑著說：「冷若冰霜的慕井然什麼時候會這麼溫柔地叫一個人的名字？慕井然，我告訴你！如果你想踢開我，我就把一切都說出去！我要你什麼都得不到！」

此刻的蘇顏與之前那個矜持高貴的她判若兩人。現在的蘇顏更像一個精神快要崩潰的瘋子，我為她的這番話感到擔心，她或許還不知道，慕井然是絕不會允許自己被人要挾的。

「如果我失去一切，你又能得到什麼？」慕井然一個轉身走到蘇顏面前，一下子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冷漠地問：「慕皓乙還會接受你？」

「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喜歡慕皓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慕井然，我喜歡你！你知道的，我只喜歡你！！」

「那就應該相信我。」慕井然俯身吻住了哭泣的蘇顏。

我的大腦頓時空白了，很努力地將臉別開，四肢卻像玩偶一樣無力。我怕此刻狼狽脆弱的自己被他們發現，於是捂住自己的嘴巴躲藏在一旁的花圃里直到他們離開。

有時候，幸福就是毫不知情。如果我沒有返回來就不會看見剛剛的這一幕，那個口口聲聲說要珍惜我的人正在親吻其他的女人……夏西婭，你的慾望太多了。既然是為了錢才要追慕井然的，就不該奢求他會真的喜歡上你，更不該為了這樣事情傷心。

「西婭，你怎麼才回來啊？大少爺早就回來了。你哭過嗎？」一直等在停車棚外的區柔遠遠地看見我后立刻跑過來問，「和大少爺吵架啦？」

我搖搖頭。

「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可是西婭，你委屈不開心的時候，不要忘了還有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擔。」

「嗯，謝謝你區柔。」

「我們走吧，已經放學很久了。啊……不用打工的日子還真是有些無聊呢。」區柔安慰著我。自從我成了慕井然的未婚妻，成功追上了有錢人後，打工賺學費之類的事情自然就不需要了。

「其實哦，情侶之間的吵架都是不可避免的，這叫磨合期嘛。」一路上區柔就儼然變成一個情感專家開始對我開導，「大家吵吵鬧鬧，磨合磨合今後就會和諧啦。生氣的時候，多想想對方的優點，這樣就不會那麼氣了。」

「情侶之間的交往是門很深的學問呢。要給對方足夠的信任，自由和寬容，這樣才能讓愛情長久保鮮啊。仔細想一想哦，大少爺對你真的很寬容呢。他不會因為我們倆整天黏在一起而嫉妒，更不會因為你拒絕坐私家車而生氣。而且，今天早上他還有親手做愛心早餐給你吃哦。」

區柔最後說的這句話像良藥般治癒了我的心。慕井然是吻了蘇顏，但他不也親手做了飯糰給我嗎？相比之下，還是飯糰更能讓我溫暖。釋然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看見慕井然和蘇顏的親吻。而且換個角度想，我不也和慕皓乙有過幾次意外接觸嗎？

「看來錢真是萬能的，他什麼都不用說就會有人自告奮勇地幫他來求情了。」我開玩笑地說，區柔立刻著急地否定，「我才沒有被他收買呢！學費和爸爸醫藥費，我以後賺錢了就一起還給他！」

從游輪迴來后，當我和區柔為了區柔老爸的醫藥費焦頭爛額的時候，是慕井然悄悄替區柔支付了藥費。還有我和區柔的學費也是慕井然一起預付到了畢業。他總是默不作聲地留意著我身邊的一切……想到這裡心又被治癒了。

「好啊，別忘了帶上利息！」

「我馬上就去打工賺利息！」

「好啊，去吧快去吧！記得要多打幾份工，不然你要到下輩子才能還完了。」

「西婭！！」

「開玩笑的啦！我們快去醫院看你老爸吧。」

「我自己去好了。你今天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先回家休息吧。」

一聽到回家，我才突然想起一個人！！糟糕！已經快7點了！

「好吧，那我就回家了。明天見~」道別後我騎著腳踏車飛速向家趕。一路上我都在想，等下見到慕皓乙那個傢伙的時候，肯定又避免不了一場惡吵。我離開時只給他準備了早餐。而且不善良的是，我還在字條上留言說自己中午會偷偷溜回來給他帶午餐。結果卻因為慕井然的邀請忘得一乾二淨！夏西婭啊，你那是黏糊腦袋嗎！那傢伙現在肯定又餓又氣。

匆匆忙忙跑上閣樓后，漆黑的卧室里一片安靜。我的第一個想法是，忍受不了飢餓的慕皓乙逃走了。正失望地準備轉身離開卻聽見黑暗裡傳來一聲痛苦的喘息。立刻打開燈。

「你怎麼了？」衝到正蜷縮在床上的慕皓乙面前，擔心地摸了下他滿是冷汗的額頭。

他在發高燒，臉色像紙一樣蒼白，他用雙臂緊緊抱著肚子身體蜷縮成一團，脊背顫抖不止。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虛弱地說：「你終於回來了……」

「哪裡不舒服？」

「不用你管我！」當他拒絕我的關心時，身體里的疼痛似乎又加劇了。他用力咬著下唇，強忍著疼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他的嘴角漸漸滲出了血漬，我知道，肯定是出了大問題。

「現在不是鬧情緒的時候！快告訴我，你哪裡疼！」焦急地問，慕皓乙卻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瞪著我，然後他的眼神突然鬆懈下去，頭一歪昏了過去。

「慕皓乙！慕皓乙！！」我用力搖晃卻絲毫不起作用。

不行！要送他去醫院！立刻從床上將慕皓乙架起來走出了閣樓。

「少爺怎麼會這裡？」安雅吃驚地看著我們。

「他怎麼了？」安凝問。

「送他去醫院。快啊！！」我著急地大喊，安雅立刻跑去叫司機將慕皓乙送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院。

醫生很快就鑒定出慕皓乙是急性闌尾炎，需要立刻手術。安雅和安凝交了手術費后，我在手術同意書上的監護人那裡簽了字。很快，慕皓乙就被推進手術室。雖然知道這只是一個小手術，但一想起慕皓乙當時痛苦的臉，我還是會心有餘悸。

為了不讓慕皓乙的事情泄露出去，我對安雅和安凝說自己已經給貝森弟打過電話，他很快就會趕來。我騙安雅和安凝說，慕皓乙是在我們家出的意外，如果貝森弟追究起來肯定會怪她們。膽小怕事的安雅和安凝立刻提出家裡有事，很快就閃人了。

走廊里就剩下我一個人，有些不安地等待著正在手術室里的慕皓乙。我把慕皓乙給我的那部手機拿了出來並開機。很快手機就提示有5條語音留言。

「喂！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快餓死了！」這一條的他中氣還很足。

「聽到留言后，給我馬上回來！」這一條的他已經開始急躁。

「我身體不舒服，你快回來。」這一條的他語氣有些無力。

「為什麼不回來？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到這一條時，他已經很虛弱。

「求你，快回來……」

最後這句話在我的腦子裡反覆播放著，寂靜的走廊讓我覺得像被關在了密不透風的罐子里，空氣很涼卻出奇的沉重。慕皓乙的聲音讓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揪成一團。

我想到當自己和慕井然甜蜜吃午餐時，正忍受痛苦的慕皓乙給我打電話時的心情。他在等著我回去，等著我救他，而我卻關了手機，斷了和他的一切聯繫……他是豬嗎！為什麼不自己打120急救！為什麼不走出閣樓向其他人求助！為什麼非要忍受痛苦地等著我回來！！讓我難過自責的混蛋！！

一個小時後手術結束，護士們將慕皓乙推了出來。醫生說，原本只要半個小時就結束的手術，因為送得太晚腸子粘在一起闌尾費了時間才找到。內心又小小地內疚了下。

護士把慕皓乙推進病房，交代完注意事項后就離開了。我坐在病床前，看著仍昏迷著的慕皓乙想到了很多。

我想起在甲板上的那天，他拉住我的手不讓我去交換蘇顏的時候；想起他瘋了一樣衝進房間要救我的時候；想起他虔誠地向我道歉的時候……這傢伙只要不和我吵架的時候，樣子也沒有那麼猙獰啦。雖然脾氣有點暴躁，行為又有點孩子氣，但害羞起來的時候也還是挺惹人愛的……我不想否認，那些時候的他都讓我被感動過。

「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喜歡慕皓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慕井然，我喜歡你！你知道的，我只喜歡你！！」

我想起蘇顏的這句話，忽然之間覺得躺在這裡的慕皓乙變得好可憐。如果被慕皓乙聽見，他一定會很受傷吧。我想也許慕皓乙的養母很可怕，所以他才千方百計地拒絕被抓回義大利。這一點上，我有種和他同命相連的感覺。我又想到慕皓乙好不容易追上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卻是一個並不喜歡他的蛇蠍女人。我再一次被同命相連四個字擊中。我也是好不容易追上了慕井然，卻沒辦法讓他喜歡上自己。

唉……這個世界為什麼總是要製造出這麼多可憐又可悲的人？

唉……這個世界為什麼要有有錢人和窮人的區別？

唉……唉……唉……

「我還沒死呢，嘆什麼氣。」蘇醒過來的慕皓乙咕噥道。他的臉色依然很蒼白。

「真搞不懂，你們有錢人的身體是紙做的嗎？動不動就昏迷，不是發燒就是闌尾炎。這下好啦。你不用再擔心會被抓住遣送回義大利了。」

「喂，」慕皓乙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突然問我說：「手術名單上你寫的什麼？」

我不解地看著他。

「就是手術人的姓名啊！」

「慕皓乙啊？」我還是不解。

「你豬啊！」慕皓乙生氣地撐起身體就想從床上坐起來，可因為剛剛做完手術，他的刀口毫不留情地阻止了他的不理智行為。疼得跌回床上的慕皓乙一把拔掉手上的輸液管，一副慌張的樣子對我命令說：「快！帶我離開這裡！快啊！」

「你瘋啦！」我拒絕他。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慕家的能力！就憑你填寫的『慕皓乙』三個字，我媽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我要被你害死了！快點帶我走啊！」

「你的養母難道還比我的后媽可怕？就算她找到這裡來又怎麼樣，你現在是病人欸，她不會吃了你的。」我不明白慕皓乙為什麼這麼怕被抓回去。

「養母？」慕皓乙怔了下，「我到底要跟你說多少遍！慕家的少爺只有我一個！我是我媽親生的！」

「我也沒說你是石頭縫裡蹦出來了。好了啦，別大吵大嚷的，如果刀口裂開你就死定了！」

「喂，」慕皓乙突然安靜下來問了我一個問題：「如果慕家的少爺只有我一個，你當初會不會就追我了？」

「你的闌尾長在腦子裡啦！和蘇顏那樣的公主搶王子，你真當我沒有自知之明啊！別說了，快點休息。」

「如果王子身邊沒有公主呢？」慕皓乙阻止了我扶他躺好的動作，急切地問。

「如果沒有……」他瞪著黑亮亮的眼睛看我，我在他的注視下反到變得不自在起來，「那還用追嗎！你已經是我的了！」

「把它還給它本來的主人吧。看在你幫過我的份上，我不收取你的保管費了。」說著，將右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取了下來。

如果慕皓乙是王子，而他的身邊又沒有公主，那我們第一次戲劇性的相遇時，這枚戒指的主人就會是我。可惜，一切都是一個假設，如果……

「我現在是病人欸，怎麼保管它？先放你那裡。」

「你是斷手還是斷腳了？你愛要不要，不要我丟了！」說著舉起手做出要投擲出去的動作，慕皓乙一下子抓住我的手。

肌膚接觸的一剎那，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

「皓乙？！」

「媽？你怎麼來了？」慕皓乙說，我迅速從他手裡抽回自己的手。果然被慕皓乙說中，一個名字就能找來，慕家真強悍。

衰啦！衰啦！！竟然讓慕井然看見我的手被慕皓乙握著！！他現在肯定生氣了。

「井然，我……」走過去想解釋，站在門外的一個婦人快步走上來狠狠扇了我一個巴掌，「啪！！」

「媽！你幹什麼！！」慕皓乙激動地想從床上跳下來卻因為刀口又跌坐回去，「是西婭救我來醫院的！！」

「皓乙，你怎麼會和她在一起？」蘇顏走過來指著我的鼻子說，「是不是她也勾引你了？賤人！」

「啪！」緊接著蘇顏也給了我一個響亮的巴掌。現在我的臉火辣辣得燙，我沒有反駁也沒有為自己解釋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看著始終沒有走進來的慕井然。怒火在慕井然的眼中燃燒，那種火像是能吞噬一切地獄之火，我的心慌亂了。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沒有勾引我！」

「她就是賤人！」婦人傲慢地說著，抬手又給了我一巴掌，「啪！」

「媽！！！」慕皓乙突然從床上翻下來，門口的保鏢跑進來將他重新扶到床上。

「是我不想跟你回義大利才逃走的！是我威脅她讓她把我藏起來的！跟西婭沒有任何關係！你們不要再為難她！！」

「帶少爺回家。」婦人命令地說：「還有這個賤人。」

「是，夫人。」

……

就這樣在一場非常不愉快的氣氛中，我見到了未來的婆婆，慕家夫人，昊一涵。和我想象中的差別並不大，傲慢，冷漠，無情。所有狗血劇情里有錢人家太太的特性她都具備了。我不知道當她給我巴掌，叫我賤人的時候，是否知道我是慕井然未婚妻？我更不知道，當我被人侮辱欺負的時候，為什麼慕井然什麼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