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絕不妥協
兩人回到新宅之後,坐在院子里的葉青羽,立刻焦急地問了起來:「發生什麼事情了?」
「葉繼武在鎮上的聚和賭場輸了二千兩銀子,賭場的人說了,要麼在三日內還錢,要麼砍掉葉繼武一條胳膊,」葉瓊丹無奈地說道,「爺爺不想傾家蕩產,想留著銀子給大伯、大堂哥念書,但是奶奶想保住葉繼武的胳膊,現在正把脖子套在白綾里呢,說是爺爺不從二房、三房那裡把銀子弄來,她就弔死自己!」
葉青羽蹙了蹙眉,向來溫潤的眸中,閃過了一抹冷意。
「奶奶到底是什麼意思?」雪丫頭問道。
「是不是想讓二房、三房也跟著傾家蕩產?」海丫頭問道。
「沒錯,奶奶惦記上了我們二房、三房的錢財,想讓我們也跟著傾家蕩產,」葉瓊丹點了點頭,「奶奶反正是沒把我們當人,就只把我們當錢莊了。」
「我先說明一句,我不贊成籌錢給二堂哥還賭債!」雪丫頭最先表明了立場,「二堂哥也不是小孩子了,他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可不是我心狠啊。」
「我也不贊成。」海丫頭說道。
「不贊成。」葉清寒說道。
葉瓊丹又看向了葉青羽,葉青羽有些不忍,他的嘴唇囁嚅了一下,終是沒有開口。
他的確是不忍心看到葉繼武沒了胳膊,可他更不忍心看到大哥、三妹繼續過苦日子,還要背上一堆本不屬於他們的債務。
更何況,大房曾經無情地欺壓過三房,葉繼剛年幼的時候,更是狠揍過他多次,每次都揍得他要養很久的傷。
而老爺子、老太太每次都拉偏架,大房也對他的傷勢不以為然。
當初他雙腿受傷的時候,大房那麼有錢,卻不肯出一文錢給他請大夫。
如今,要他以德報怨,那麼何以報德呢?
「我也不贊成湊錢給葉繼武還賭債,」葉瓊丹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可以,我都想送他去挖幾百年的煤,讓他自己還了這筆債!」
從前朝開始,南方便挖煤取暖了。
發展到如今,挖煤、賣煤成了南方的一個成熟的產業。
「我大姐為人老實,估計不會表態,我娘肯定不會同意籌錢給葉繼武還債,」雪丫頭接著說道,「也不想想大房吃了我們二房多少年的人血饅頭,好不容易幾房分家了,我娘才沒那麼傻呢!就是我爹……我爹那裡不好說……」
「是啊,爹最重感情了。」海丫頭悵然地嘆了口氣。
「時辰不早了,我和大哥先去鎮上了,」葉瓊丹說道,「這件事情我會和二伯娘商量一下,雙方一起拿個主意。若是今天飄絮、葉繼剛過來了,你們就跟他們說,我們三房堅決不出錢,若是老太太執意要上吊,那就請便!也別說我們這些孫子、孫女心狠,她先對我們心狠的,他想為了不學無術的二孫子的一條胳膊,讓我們吃糠咽菜去背債,也就怨不得我們頑抗到底了!」
「好!」雪丫頭鄭重地點了點頭。
葉瓊丹和葉清寒來到村頭后,遠遠地看到羅大熊架著一輛牛車,送毛春往王家灣的方向去了。
老驢頭抽了一口旱煙,蹙了蹙眉:「別看了,羅家那個侄女要回王家灣的杏花村了!嫌貧愛富!」
「她不是感染了風寒,還病著嗎?哪能這麼快上路?」葉瓊丹幫著葉清寒將一捆捆新鮮的野蕨菜搬了上去,一邊問道。
「病了?我看她精神得很吶,一點兒也不像是病了的樣子。」老驢頭搖了搖頭。
葉瓊丹嘆了口氣。
她能理解毛春想要攀高枝的心思,因為她是個命苦的姑娘,自從父親過世之後,便窮怕了。
可理解是一回事,苟同又是另一回事。
天底下有多少人命苦?
成親就一定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嗎?
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靠山山都會倒,靠人人都會跑,只有靠自己,才能活得安心。
所以,她一點兒也不贊同毛春努力的方向,只是不知道毛春看到三房沒傾家蕩產,會不會後悔。
半個時辰后,驢車來到了鎮上。
葉清寒把驢車上的一筐筐野蕨菜卸了下來,搬到了九味飯鋪。
葉瓊丹一進飯鋪,便看到了葉老爺子和聚和賭場的老闆,兩人坐在鋪子里,一言不發。
二房媳婦冷笑連連:「想從我這裡拿錢啊?沒門!爹,不是媳婦說你,瓊香、瓊雪、瓊海這個三個丫頭也到了適婚的年紀了,沒分家的時候,你們老兩口就沒打算給她們準備嫁妝,只想著白白收一筆彩禮,好讓大房的人讀書,可曾想過這三個丫頭不帶嫁妝嫁過去,會過上怎樣水深火熱的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分家了,我沒揪著往事在外面到處說你這個做公爹的苛待孫女,你就該謝天謝地了,你還敢來找我要錢?還想讓我傾家蕩產?呵呵,爹,你是覺得今天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二房媳婦笑得直不起腰。
「放肆!」葉老爺子攥著拐杖狠狠地錘了捶地板,「你還有沒有將爹放在眼裡?」
二房媳婦被嚇了一跳,葉老爺子的積威,讓她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差點給他跪了下去。
可是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
「爹,你現在嚇唬不到我了,」二房媳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腰板,「現在幾房已經分家了,我們二房每月都給二老交了養老的銀子,即便我們不願意為了葉繼武那個敗家子傾家蕩產,旁人也無法說二房的不是。」
「你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娘弔死嗎?」葉老爺子一拍桌子!
「那是娘自找的!不就是一條胳膊嗎?葉繼武他自作自受!別說他馬上要掉一條胳膊了,就是他馬上要掉腦袋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與人無尤!到那時候,我們二房給點錢買個棺材是情分,袖手旁觀是本分!」二房媳婦大聲說道,「爹,你這麼苛待二房、三房,說句不好聽的,小報自身,大報子孫,如今葉繼武要被砍胳膊了,那就是承了你的報應!」
「放肆!放肆!」葉老爺子氣得渾身發抖,差點倒地。
二房媳婦不禁沒上前關心他,反而更刻薄地說道:「爹,你要倒就倒到外面去,別倒到店裡,免得讓店裡沾了晦氣,以後不好做生意!」
葉瓊丹聽到這裡,才發現二房媳婦之前對她說的那些刻薄之言,已經算是嘴下留情了。
葉老爺子被氣得直翻白眼,差點喘不上氣來。
葉瓊丹嘆了口氣,走進了鋪子里,拉了二房媳婦一把:「二伯娘,別說了。」
「不!我要說!我偏要說!」二房媳婦大聲嚷嚷道,「想不讓我說,當初他們就別做那些事!爹,我告訴你,我一個銅板也不會掏!」
葉老爺子期盼地看向葉瓊丹,葉瓊丹平靜地說道:「爺爺,三房也不打算出錢。」
「你……你真的要看著你奶奶弔死嗎?那畢竟是你奶奶啊……」葉老爺子的眼裡閃過了一抹哀色。
葉瓊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一旁的賭場老闆說道:「葉掌柜何必為難呢?只要你交出了這間鋪子、處理豬下水和野蕨菜的方子以及全部的菜譜,就可以抵了這兩千兩銀子了。」
葉瓊丹微微勾唇,繞了大半天,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啊。
「老闆吶,你是不是跟付管事認識?」葉瓊丹似笑非笑地問道。
「聚和賭場是武氏商會的產業,」賭場老闆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付管事對你很是賞識。」
「付管事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葉瓊丹沒有溫度地笑了笑,「真是,玉璧無罪,懷璧其罪啊!」
賭場老闆以為她會妥協,便鬆了一口氣。
哪知道,葉瓊丹卻說道:「請轉告付管事,想要鋪子、方子和菜譜,做夢!」
「那麼,葉掌柜是打算籌錢替你二堂哥還債了?」賭場老闆沉聲問道。
「哦?關我何事?」葉瓊丹聳了聳肩,「我那二堂哥雖說不學無術,以前卻也從不進賭場。此番沾染惡習,又是一次便輸得債台高築,想必是有人在做局,但是葉繼武本身若是心志堅定,又怎麼會被別人鑽了空子呢?倒不如給葉繼武一個教訓,讓他吃一塹,長一智!」
賭場老闆的腮幫子動了動,片刻后,起身離開了。
葉老爺子說道:「只是交出鋪子、方子以及菜譜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你這半個月賺的錢不是還在嗎?你買下的新宅不是還在嗎?即便你不用傾家蕩產,你也不肯去保你二哥的一條胳膊嗎?你真是這世間最薄情寡義之人!」
「爺爺,你甭拿親情來綁架我,我不吃這一套!」葉瓊丹冷聲說道,「從你當年活活累死了我爹娘,又不斷地剝削壓榨我們三兄妹開始,你就當知道我們三兄妹對爺爺奶奶和大房沒多少感情,此番是葉繼武自作自受,與人無尤。」
「沒錯,你別想斷了我們二房、三房的財路!」二房媳婦說道,「爺爺請回吧!」
葉老爺子只好佝僂著背離開了,葉瓊丹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他一瞬間似乎老了十幾歲,心中頓時湧上了一層不忍之情。
無論如何,那也是一個老人啊。
二房媳婦扯了她一把,焦急地說道:「我說丹丫頭,你不會是心軟了吧?你可千萬別犯傻啊!」
「我沒有犯傻,」葉瓊丹搖了搖頭,「時候不早了,幹活吧。」
「丹丫頭,你跟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確定不交出鋪子、方子和菜譜了吧?」二房媳婦追著她進了後院,連忙問道。
「不交!肯定不交!不過,爺爺看著也可憐,我肯定是要想辦法讓葉繼武全須全尾地從賭場出來的。」
「你打算借錢嗎?找唐家借?還是找陶家借?你不會是要借高利貸吧?」
「山人自有妙計,你就別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