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東廠魔頭

第011章東廠魔頭

兩日後的夜裡,花腰憑藉敏捷的身手和長繩鉤鏈出了皇宮,來到繁華熱鬧的街市,進了洛陽城最大的古玩鋪子。

從古玩鋪子出來,她得知,麒麟萬壽轉運玉的主人是丞相鳶夜來。

又是那個混蛋!

古玩鋪子的掌柜還說,麒麟萬壽轉運玉傳承五百年,是世間唯一的靈物,乃無價之寶。她問這轉運玉為什麼說是靈物,掌柜也不知道。

想到要走一趟丞相府,還要見那個卑劣小人,花腰就心頭冒火。

先飽餐一頓再說。

她走進一家酒樓,叫了一碗牛肉麵和兩碟小菜,吃到一半,她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抬起頭,如水的美眸微微眯起來,眸光冰寒入骨。

半瞬,無數飛刀從四面八方飛來,伴隨著「咻咻」的聲音。

千鈞一髮之際,她迅速地往後仰,纖腰折成一個優雅、完美的弧度,接著雙臂觸地,鯉魚翻身,避過雨點般密集的飛刀。

大堂用餐的三桌客人心驚膽戰,一片驚亂中抱頭鼠竄地逃出酒樓。

又一批飛刀蝗蟲般地襲來,絲毫不給喘息的時間。

花腰在各個桌子上翻躍,身子靈巧優美,各種各樣的姿勢匪夷所思,堪稱世界體操健將,避過了這一波奪人性命的飛刀。

她剛剛站定,十八枚銀白的繡花針向不同方向飛射出去,無聲無息地取了那些刺殺者的命。

血豹蹲在角落裡,目不轉睛地盯著,不禁讚歎,方才她的翻躍功夫當真靈巧利落、曼妙迷人,這飛針之術,短短几日便精進不少,一針封侯,實在是高。爺的眼光就是好,這婕妤果然非同凡響。

若她有性命之危,他自然會出手,不過眼下她尚能應付自如。

他判斷,四面八方共有黑衣刺殺者二十八人,剛才中飛針的死了十人。

黑衣人現身,使各種利刃一窩蜂地圍攻上來。

掌風兇猛,利刃鋒利,齊齊攻去,將她圍困在中央,密不透風。

只要稍微不留神,她便會命喪當場。

花腰從桌上拔身而起,又一圈銀針飛出去。

黑衣人見同伴已死一半,對視一眼,使出狠辣的殺招,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血豹正要飛身出去,卻見一道黑影從三樓急速飛下來,帶著一股囂張、凌厲至極的氣勢。那黑影腰間的精鋼軟劍一出手,劍氣橫掃,便有三人死於劍下。緊接著,他凌空飛轉,精鋼軟劍橫掃千軍,霸氣橫溢,劍氣凌厲可怕。黑衣人連忙後退閃避,堪堪保住一命。

可是,那精鋼軟劍忽然長出一截,從他們的脖間劃過。

血痕立現,當場斃命。

血豹瞪大眼,是他!

所有黑衣人都死了,花腰站在桌子上,獃獃地看他,這個幫自己的黑衣男子……好面熟。

黑衣男子也看著她,冷峻的臉龐龜裂了似的,瀰漫開深濃的情緒,那纖長的眼睫輕輕地顫動,眼裡水光搖曳,好像蘊藏著千言萬語。

這男人俊得無與倫比,不輸那混蛋和昏君。

他的五官精緻如美玉雕琢而成,冷與暖兼而有之,肌膚如雪,身姿軒舉,器宇卓然。他著一襲黑袍,袍面上綉著一朵朵碩大的金色曼陀羅,彷彿在暗夜妖嬈盛開,聚攏了所有的妖冶與美麗、陰暗與魔性,奪人眼目。

這衣袍與他的俊美,太不協調了。

或許,他本就是個像地獄曼陀羅一樣的人。

忽然,記憶潮水般地湧出,花腰知道了,他是花瑤喜歡的男子,揚大哥。

他走過來,執起她的小手,「你……怎會在洛陽?」

這張俊美如鑄的臉龐,泛著太多、太濃的深情愛意,讓人無法承受。

花腰抽出手,冷著臉,壓制住花瑤那蠢蠢欲動的情愫。

陡然,他攬住她的腰肢,飛上三樓,進了一間雅間。

血豹立刻跟著飛上三樓,剛站穩,卻有一人劈來一掌。他翻身一閃,見是周揚身邊最厲害的暗衛黑鷹,不敢大意,使出絕招迎上去。

二人在樓道間打鬥,掌風呼呼,掌影翻飛,漸漸遠離了那個雅間。

雅間內,花腰從他的鐵臂間掙出來,眸光淡淡。

「我去金陵找過你……可是找不到……」周揚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你何時來洛陽的?你怎會有這麼厲害的武藝?」

「你還是先自報家門吧。」她已不是當初在金陵跟他相識、相戀一月余的花瑤,不過她也知道很難離開,索性便談談吧。他一身好武藝,身邊還有暗衛,只怕不是等閑之輩。

「我叫周揚,你呢?想必你也隱瞞了真實姓名吧。」他苦笑。

周揚?

花腰感受得到,花瑤心魂震動,於是代花瑤問道:「你是北周東廠魔頭周揚?」

周揚頷首。

花瑤顯然是知道周揚其人的。

若說鳶夜來是令北周朝員、宮人聞風喪膽的猛虎,那麼周揚便是令朝野畏懼、北周百姓閃避的餓狼,北周民間送給他一個「美譽」:東廠魔頭。

東廠設立於先皇,監督緝拿百官、百姓,執掌詔獄,極盡巡查緝捕之能事,直接聽命於皇帝。如今是周太后掌權,便聽命於周太后,在洛陽城,甚至是北周國境橫行無忌。魔頭周揚執掌東廠四年,為周太后清除逆黨、異己千餘人,可謂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花腰明白了,難怪他的眉宇之間藏著一抹可怖的戾氣,是因為,殺伐之氣太重。

周揚握住她雙臂,緩緩拉她入懷。

她的小臉冷冽逼人,卻壓不住花瑤決堤湧出的情愫。

終於見到心上人,刻骨相思豈能輕易壓抑?

或許,花瑤遲遲不走,便是為了見心上人一面。

他撫蹭她柔軟的墨絲,低沉的語聲飽含濃情,「我想知道你的一切,告訴我。」

陡然,花腰推開他。

周揚詫異地看她,「怎麼了?」

她感受得到花瑤對他的失望、排斥,還有那種矛盾的心理:明明喜歡他,卻又礙於他東廠魔頭、殺人如麻的事實,而心痛如絞。

是啊,花瑤本就仁善,是金陵城有名的活菩薩,如今忽然發現喜歡的男子是殺人魔頭,這種痴心錯付的打擊能不重嗎?

「你本名是什麼?告訴我,好不好?」他乞求道,聲音黯啞。

「我可以告訴你,但從今往後,你我再無半分關係!」花腰冷漠道。

「為什麼……要這樣?」周揚又驚又痛,卷長的眼睫在下眼瞼投下一扇鴉青,「你忘記我們的山盟海誓了嗎?忘記我們在金陵相處的一個多月嗎?忘記……」

「因為,我絕不會喜歡一個殺人魔頭!」她目光森冷。

他身子一頓,仿似當胸受了一拳,悶悶的痛。

花腰道:「那一個多月,周大人就當是水中花、鏡中月,當一場夢吧。」

話畢,她從容離去。

周揚回神,立即追出去,「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她不回答,出了酒樓到街上,他也跟到街上。她忽然轉身,三枚銀針飛射出去。

他側身一閃,輕鬆避過,「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

花腰決然道:「不要再跟著我!不然,即便我曾喜歡過你,也不會再手下留情!」

周揚眼睜睜看著她走遠,那抹窈窕的倩影終究從視線里消失。

血豹和黑鷹仍在過招,見她走了,出了個虛招便撤。

黑鷹回到主子身邊,「督主,鳶夜來的暗衛血豹怎麼會跟著她?」

周揚收回視線,是啊,血豹是鳶夜來身邊的五大暗衛之一,排行第二,能讓鳶夜來出動血豹盯梢的,她必非尋常之人。

他在金陵認識、喜歡的女子,溫柔婉約,宛若江南的水,柔媚得能掐出水來,沒有半分武藝。可是,今日再見,她已不是她,不僅性情迥然不同,而且武藝高強,飛針更是厲害,只是沒有輕功和內力。

「跟著她,不要被她和血豹發現。」周揚的眼底,暗黑一片。

「是。」黑鷹疾奔追去。

問了人,花腰找到了丞相府。

怎麼進去呢?用什麼辦法拿到那什麼麒麟萬壽轉運玉?

隱身在暗處的血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花婕妤來丞相府做什麼?難道她來找爺?

這個事必須儘快稟報爺!

於是,他從另一側飛進丞相府,直奔主院,向鳶夜來稟報。

鳶夜來在書房看公文,聽了他的話,霍然站起,冷漠的眉宇綻開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不過,他又坐下來繼續看公文,不顯喜怒。

血豹錯愕不已,這位爺是要鬧哪樣啊?聽說她在府外,明明欣喜,卻裝作不知道,難道要讓她進府投懷送抱才行咩?

這些年,爺身邊一個女人都沒,就連鋪床疊被的丫鬟都沒有,更不讓任何女子近身四步之內,清心寡欲得慘不忍睹。如今難得對一個姑娘有了丁點兒心思,還要傲到什麼時候?

對了,血豹忘記說周揚一事,於是道:「爺,花婕妤與周揚好像是舊識。」

接著,他將酒樓發生的事講述一遍,希望爺多多上心,倘若周揚真的橫插一角,那可不妙。

鳶夜來俊眸低垂,淡淡道:「退下。」

血豹灰溜溜地退出去,心中哀嘆,爺你就不能主動點兒嗎?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鳶夜來盯著公文,可是那些字變得那麼陌生,被燭火一照,模糊得根本看不清。

在府外徘徊片刻的花腰,終於決定敲門。

從惡貫滿盈的奸佞權臣手裡取物,無異於與虎謀皮,但為了能回去,沒有其他辦法。

這些日子,她讓半夏打聽,對鳶夜來有了一個比較全面的了解。

鳶夜來年二十五,與昏君同年,原為軍中小將,五年前從天而降、出現在周太後身邊,被周太后破格提拔為丞相。那時昏君已是弱冠之年,本已親政,但周太后以拓跋彧心性頑劣、恐禍國殃民為由,繼續攝政。趙家、唐家極力反對,聯合其他大臣上疏,要求周太后還政於昏君。鳶夜來率禁軍夜入趙家、唐家,屠殺五百餘人,將北周兩個富貴百年的世家門閥整個兒給端了。

趙家、唐家族滅之後,鳶夜來奸佞權臣的「美譽」便在朝野、北周傳開,人人談之色變。之後,鳶夜來又殺了不少人,和周揚「並肩作戰」,成為北周鐵血太後身邊的兩隻猛獸,排除異己,羅織罪名,殘殺朝中大員,臭名昭著,北周朝野上下、市井坊間避之唯恐不及。

這下好了,東廠魔頭和花瑤是老相好,只怕還有得糾纏;如今她「有求於」奸臣鳶夜來,不知道要耗多少時間精力才能拿到那什麼轉運玉……這悲催的人生啊……

下人引路,花腰來到主院的寢房,輕步踏入。

鳶夜來坐著閱書,不過手裡的書冊只是擺設,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丞相大人,別來無恙。」她輕淡道。

「私自出宮,觸犯宮規,你可知罪?」他放下書冊,斟一杯茶潤潤乾澀的喉嚨。

「那丞相大人想怎麼懲處我?」

他舉目看她,今夜她來找自己,有什麼企圖?

從她淡漠如秋水長天的面容,瞧不出什麼。

粗劣的衣衫裹著她窈窕的身軀,掩不住那一身的傲骨與風華;素顏如凈玉,未曾雕琢修飾,純澈清雅,撩人心懷。

花腰施施然坐下,自行斟了一杯茶,飲了半杯。

雙唇染了水色,立時變得潤澤,粉嫩嫩的。

鳶夜來眉頭一皺,她究竟想做什麼?還舔了舔,這不是存心的嗎?

她將剩下的半杯茶水遞給他,他扣住她的皓腕,「有何企圖?」

「我一介弱女子,能有什麼企圖?」她淺淺一笑,挑釁道,「鳶夜來,不敢喝嗎?擔心我的口水有毒,還是擔心我的唇抹了毒?」

「你——」

他把茶杯操過來,一飲而盡,砰的一聲,重重地放在桌上。

由於房門沒有關,外頭的鬼見愁和血豹看見了這一幕,找不到自己的眼珠子和下巴了:爺竟然喝了別人喝剩的茶水,而且是一個女子喝剩的!爺愛潔的癖好徹底破功了嗎?

這個花婕妤,竟敢直呼爺的名諱!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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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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