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情深似海

第014章情深似海

周揚身子還虛,有氣無力道:「瑤兒……謝謝你……」

花腰淡淡道:「黑鷹,帶你家大人回去好好歇著。」

黑鷹攙扶著主子起來,周揚輕輕揉她的細肩,語聲如水的溫柔,「待我好一些,再來看你。」

她點點頭,送他們出去。

黑鷹施展輕功,負著他飛入濃密的夜色里。

她沒有問周揚是否查到殺她的人,他定是查到了,卻沒有說,只有一個理由。

此時是最黑暗的時刻,即使有稀薄的月光灑落人間,也只是給夜色增添一抹朦朧。

鬧騰了大半夜,倒是沒了睡意。

花腰站在前庭,冷涼的夜風吹在臉上,冷入了心。

西側有聲音!

她警覺地看過去,是那個戴黑皮面具的刺客。

那挺拔的男人站在牆頭,仿似從九幽地獄而來,站成一道詭譎的剪影。墨發與黑披風齊齊飄飛,張牙舞爪,好像能帶起四周的風,陰風陣陣。

「帶你去一個地方,敢去嗎?」男人的聲音一如地獄魔音,魔性十足。

「去哪裡?」花腰有一種直覺,他對自己沒惡意。

「去了就知道。」他譏諷道,「若你不敢,那便罷了。」

「怎麼去?」她倒是想看看,他帶自己去哪裡。

男人飛過來,一臂緊緊勾住她的纖腰,再騰身飛起,凌空飛翔,騰雲駕霧一般。

她看一眼下面被夜色籠罩的殿宇,那麼渺小,卻困住了她。而眼前,黑濛濛的夜色往後飛掠,刮面的冷風拂開她的鬢髮,這種感覺,還真不錯。

「你帶我去的地方,若不好玩,你便欠我一個人情。」花腰說道。

「保證好玩。」男人自通道。

不多時,他往下飛,停在城牆上。

她掃了一眼,這城牆破落不堪,地上有廢棄多年的爛旗幡,一個人影也無,「就這破地方?」

男人的嗓音忽然變得沉暗,「這是廢棄的城牆。」

花腰不以為然,「你欠我一個人情。」

夜風呼呼而過,他戴著黑皮面具的臉堅毅如冰。

他坐到城牆上,把她也拉上去,「有拖無欠。」

她仰起頭,半圓的月亮懸挂在墨藍的天際,特別的亮,特別的近,漫天繁星也特別的璀璨,近在咫尺一般。

「坐在這裡望天,月亮和星辰彷彿近在咫尺。別處沒有這種感覺。」男人低沉魔魅的聲音響起。

「是嗎?」花腰莞爾,「你帶我來這裡,就是來看月亮和星辰?」

他望著深黑、虛無的遠方,沒有說話。

她也不再說話,靜靜地望天。

古代人真是憂傷,沒事就望天,這不是無病呻吟咩。她變成古代人,也無病呻吟了一次。

今夜真是昏頭了,才會陪這個不知底細的刺客來這裡喝西北風。

時間久了,冷風吹得身子冷颼颼的,手足冷冰冰的。

忽然,身子一緩。

花腰轉過頭,男人解了自己的墨色披風,披在她身上。

墨色披風沒有氣味,可見,這人為了不讓人猜到他的身份,便不留蛛絲馬跡。

她沒有問他的身份,他也沒有開口。

二人坐在一起,各懷心思,他們好像很近,又似乎很遠。

坐著坐著,瞌睡蟲來襲,花腰昏昏地睡著了,醒來時已經是次日午時,躺在熟悉的寢榻上。

她懊惱極了,後來的事,她一丁點兒印象都沒,怎麼昨晚睡得那麼死?

三日後,周揚再來錦繡宮。

夜裡,花腰坐在寢榻上捧著案卷看,看到東廠對鳶夜來的記錄,可謂詳盡。

忽然,一句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瞪大眼再看一遍,果然沒眼花。

噗,原來如此。

她笑吱吱的,下次再遇到那混蛋,便給他致命的一擊。

「看到什麼這麼開心?」

她小臉一沉,微笑瞬間消失。

周揚站在那裡,眉宇含笑,一身墨袍、一朵朵曼陀羅給他那張明媚瀲灧的玉容添了幾分陰冷,那種妖冶的陰暗令人印象深刻。

他來得無聲無息,以她的耳聰目明,都沒有察覺,可見他武藝之高。

周揚走過來,見她似有不悅,有些著急,「瑤兒。」

花腰放下案卷,下榻走去,斟了一杯茶,「這麼晚了,還來幹什麼?」

「我體內的劇毒差不多清了。」他坐在他身旁,不期然地握住她的小手,「這次多虧了你,不然你我便陰陽永隔……」

「大人為了我獨闖燕子樓,中毒也是因為我,我救你是應該的。」她冷冷地抽出手。

他靜靜地看著她,她的神色、語氣這麼冷,為什麼?明明她就在眼前,可是,他為什麼覺得她距離自己很遠、很遠?那夜,她明明很很關心自己,還吻自己,對自己情根深種,今夜為什麼又變成這種態度?他實在想不通,女人的心啊,果然是海底針。

花腰忽然道:「大人今夜來,是陪我干坐嗎?沒話說便走吧。」

「瑤兒,我……」周揚欲言又止。

「你已知置我於死地的人是誰,卻不打算告訴我。」。

「不是這樣的……」他從來沒有過舌頭打結的時候,第一次覺得說話這般困難。

「因為,那人是你的親人!」花腰盯著他,眸光冷淡疏離。

他的心頭和口裡愈發的苦澀,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她站起身,聲色俱寒,「周大人請回!從今往後,你我便是陌路人!」

為了保護他在意的親人,他就無視花瑤的安危嗎?他就是這麼愛花瑤的?

男女之間的情愛果然是鏡花水月,根本比不過親情、權勢與利益。所幸,她花腰從來不信奉愛情,甚至不信奉感情!只有無心無情,才能不受任何傷害!

周揚慢慢站起身,劍眉緊擰,千般糾結,心頭萬般無奈。

「滾!」花腰厲聲喝道,清澈的眸里盛滿了鋒銳的寒意。

「瑤兒……」他心神一顫,陡然抱住她,「不要這樣……」

從未見過她疾言厲色的模樣,沒想到她動怒的樣子這般可怕。

她一字字、切齒道:「別讓我說第二遍!」

雖然把心愛的女人抱在懷裡是他一直想做的事,雖然佳人在懷的感覺美妙得令人如痴如醉,可是,周揚聽她的話里恨意十足,迫不得已不放開她,「我絕不會再讓你受一點點傷!這件事我會解決,相信我!」

花腰側過身,面色清淡,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色。

周揚低聲道:「你早點歇著。」

出了錦繡宮,他做了一個決定。

天亮之後,早膳時分剛過,他前往漪蘭殿。

「拜見貴妃娘娘。」他欠身行禮。

后苑擺滿了盆景,種植著各色奇花異卉,繁花似錦,為這蕭瑟的秋日畫上一筆濃重的艷色。

一宮裝女子坐在風亭里品茗賞花,姿容美艷,錦衫綉裙精美華貴。

此人便是執掌北周後宮、代掌鳳印的周貴妃。

「這麼早進宮,有事?」她柔音和緩,卻浸染了上位者的威儀與氣勢。

「臣去過燕子樓。」周揚的俊容全無一絲溫柔,唯有冷厲。

她正要擱下茶盞,半空中的手稍微一頓,卻不動聲色。

他接著道:「燕子樓剛接了一筆買賣,殺宮裡的人。」

周貴妃輕緩地瞟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若娘娘願意罷手,臣保證,她不會是娘娘的阻礙,且再過不久便會從宮裡消失。」

「能讓東廠魔頭出手,這人可真不簡單。」她的眼風蘊著濃濃的嘲諷,「怎麼?是你的舊相好?」

「無論如何,臣定會保她一命!」周揚語聲溫和,卻不容質疑。

「沒想到本宮寄予厚望的兄長是一隻白眼狼!」周貴妃霍然站起身,嬌媚的眉目布滿了戾氣,「你生母只是一個低賤的洗腳婢,若非本宮向爹爹求情,你早在六歲那年被爹爹趕出府!若非本宮從小護著你,你早已被其他兄弟欺凌至死!若非本宮替你說情,爹爹如何肯讓你去學藝?若非本宮在太後面前舉薦你,太后怎會給你機會,把東廠交給你執掌!沒有本宮,你周揚會有今日?」

他面不改色,「娘娘所言不差!沒有娘娘,便沒有今日的臣!然而娘娘可知,若她死了,臣生不如死!」

周貴妃氣得發抖,「你為情所困,如何做大事?男兒要干一番大事業,便不能被兒女私情牽絆!你趁早斬斷情絲!」

周揚堅決如鐵,「娘娘,臣定要保她一命!臣會讓她從宮裡消失!」

「啪」的一聲,極為響亮。

她照著他的臉龐狠狠地打下去,「你讓本宮太失望了!滾!」

他轉身離去,出了風亭又頓住,背對她說道:「娘娘不罷手,臣也不會罷手!」

周貴妃看著他大步流星地走了,捏碎了一朵黃菊,美目凝出一絲狠毒的光。

花瑤,你好本事,魅惑了皇上,又來勾引周揚!

本宮就看看,周揚如何保你一條賤命!

花腰廢寢忘食地看案卷,花了三日時間把所有案卷過了一遍。

這日早間,半夏叫她起身,她困得很,實在不想起來,便說多睡一個時辰,讓半夏先吃早點。

待她神清氣爽地爬起來,卻看見半夏趴著,一動不動。

她過去一瞧,大驚失色——半夏睡得很死,面色蒼白,眉心和手腕正中有一縷黑氣,貌似中毒。

一枚銀針插入飯菜,銀針沒有變黑。可是,她知道,銀針只能試出普通的毒。

花腰迅速做了一個決定,背起半夏,出了小院。

還沒踏出錦繡宮的宮門,侍衛便攔住她們,陳嬤嬤也出來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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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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