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這就是輕薄我的代價
一眨眼的功夫,王公公的人魚貫而出,看熱鬧的人也紛紛回房睡覺,錦繡宮頓時安靜下來。
花腰回身進房的時候,一瞥眼,望見角落裡站著一個眉目如畫、清冷如霜的女子。
那女子清幽地看她一眼,兀自回房。
那女子,是王昭儀。
「婕妤,嘴角有血。」半夏遞過帕子。
「嗯,擦擦就乾淨了。」花腰用帕子拭去嘴角的血跡,臟腑隱隱的痛,很不舒服。
聞言,鳶夜來亮若星辰的眼眸爆出一絲火花,又似平靜的大海,突然起了狂風暴雨,驚濤駭浪,捲起千堆雪。
她正想回房,手腕卻被扣住,她本能地施展擒拿手掙脫,腰肢卻被一支鐵臂攬住。她的手指直刺他的眼睛,卻被他攬抱著騰身飛起,躍上房頂,飛向深夜中的殿宇。
該死的鳶夜來!
半夏瞠目結舌地看著三小姐被相爺擄走,想叫卻又不敢。
一抹黑影無聲無息地落在她身旁,「你家主子不會有事。」
她瞪大眼,畏懼地點頭。
這個男人,是相爺的暗衛,鬼見愁。
在二十一世紀,為了進「驚鳥」,花腰學了很多技能,武藝方面以劍術、格鬥術和槍法為主,她知道古代的劍術很厲害,卻不知道當真有飛檐走壁的輕功和內功。可惜,她沒有輕功、內功,遇到高手便只有被欺負的份兒。
瞧,現在便是如此,她又氣又無奈。
鳶夜來在殿宇的屋頂飛躍,如履平地,終於在「松風堂」停下來,裹挾著她直入殿堂內室。
難道他在宮裡有居住的殿室?
花腰掙脫開來,一張俏臉沉寒如冰,「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他默然不語,只是看著她,犀利的目光好似要洞穿她的腦袋。
她蹙眉,他那張臉一如萬年寒冰,俊眸卻有熾熱的火花,當真怪異。
半晌,她徑自往外走,走到他身旁時,皓腕被他扣住。
「你臟腑受損,若不醫治,會很麻煩。」鳶夜來淡淡道。
「跟你無關!」
就算他今夜幫了她,但花腰對這個第一次見面就要處死自己的奸佞權臣全無好感,只有討厭。她掙不脫手,怒道,「放手!」
他拖著她直往寢榻,她小臉一寒,一腳踢過去,他早有準備,眼疾手快地捏住她的腳腕。
右腳被捏住,她的身子往後仰,她氣極,突然身子翻轉,靈巧之極,另一腳踢向他的要害。可是,他的接招更高明,直接制住她整個身子,將她壓在寢榻上。
全身被制住,花腰掙了掙,還是無濟於事,如水的杏眸冷芒閃爍。
忽然,臟腑劇烈地痛起來,她的眉心緊緊蹙著,精緻如玉的五官皺起來。
咚咚兩下,鳶夜來在她鎖骨以下、腹部以上敲了兩下,她再也動彈不得。
「混蛋!放開我!」花腰怒罵。
「屏息靜氣。」
他坐起身,溫熱的右掌貼在她的心口位置,正巧覆在不該碰的地方。
她惱羞成怒,一張俏臉頓時漲得通紅,猶如一抹雲霞印染在她雪白的腮邊。
一股溫熱的氣流匯入體內,直抵心房,暖暖的,臟腑的劇痛慢慢減輕,很舒服。
他用內力為自己療傷?
由於太過舒適,花腰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鳶夜來收掌,獃獃地凝視這張臉。
擦擦就乾淨了。
稚嫩的童音與輕柔冷淡的聲音接連響在耳畔,那張玉雪可愛的小臉與眼前這張嬌妍、清媚的臉重疊在一起……如若說杜若的清香只是巧合,那麼,這句一模一樣的話,也是巧合嗎?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撫觸她光潔的額頭、秀挺的瓊脂鼻、粉嫩的唇瓣,柔情在他的五臟六腑撒開網,慢慢收攏,攏在心中,變成了一汪蕩漾的水。
那年,金陵的小女孩四歲,他十二歲;而今,她十七歲,他二十五歲。
花腰睜開雙眸,看見一張瓊姿雪貌的俊容,想起剛才他把手放在自己身上,小臉一沉,騰地彈身而起,與此同時,凌厲的一招已劈向他。
鳶夜來伸臂一擋,眨眼之間已過了十招,狹小的寢榻瞬間變得凌亂不堪。
他扣住她兩隻手,「你既無輕功,也無內力,三腳貓功夫只能打死一隻貓。」
她從未被人這般羞辱過,登時怒火燎原,卻不打了,撤了手,徑自下榻。
說我三腳貓功夫?老娘總有報仇的一日!
「你知道怎麼回去嗎?」鳶夜來起身走來。
「難道你送我回去?」花腰沒好氣地說道。
他攬緊她的腰肢,飛上屋頂,幾個縱躍便回到錦繡宮。
鬼見愁和血豹在暗影里徹瞪大雙眼,面面相覷,風中凌亂了。
爺轉了性子嗎?
這些年,爺從來不讓女子近身四步,若有女子靠近他四步之內,必將被掌風扇出去!若有人碰到他的衣角,那人的雙手必將被砍斷!今夜不僅和那個女人靠那麼近,還抱著她飛來飛去,而且,那女人還是昏君的妃嬪!
回到錦繡宮,花腰想掙脫,自己進房,卻被他攬抱著進了寢房。
房裡沒有掌燈,昏暗一片,但他們夜視能力都很好,不妨礙他們。
「你可以滾了!」花腰冷漠地下逐客令。
「你內傷已好,但只好了八成,若服用這粒清露丹便能痊癒。」鳶夜來的指尖捏著一顆藥丸。
她伸手去拿,卻出其不意地揚掌劈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這清亮的掌聲,就連蹲在樹上的鬼見愁和血豹都震了一下,誰被打了?不應該是爺吧。
她黑白分明的杏眸蓄滿了冷芒,「這便是輕薄我的代價!」
一巴掌已是便宜他了!為她療傷又怎樣?她可沒求過他!
鳶夜來沒有防備,才會被她得手。他臉龐緊繃,秋波瀲灧的桃花眸此刻跳躍著陰鷙的寒芒。他指尖的藥丸,化成白色粉末。
她鄙夷地睨他一眼,這粒藥丸是葯是毒還未可知,想用藥物控制她?做你的春秋大夢!
「還不滾?」她站在桌旁,拿了一隻小茶杯把玩著。
「你以為我想用毒藥控制你?」鳶夜來的俊臉暗沉如夜,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花腰陡然擲出小茶杯,力度不錯,準度也不差,往他的臉飛去。
他輕輕鬆鬆地捏住小茶杯,「我說過,你那三腳貓功夫,在我眼裡是繡花枕頭,微不足道。」
話落,小茶杯在他手裡化成了粉末,瓷白的粉末瀟瀟洒下,紛紛揚揚。
這奸臣的內功當真厲害!
她的美眸閃過一絲驚異,嗤笑一聲,合身躺在寢榻上,「半夏,送客!」
鳶夜來走到寢榻前,凝眸注視她,神色晦暗難懂。
「北周令滿朝文武聞風喪膽的奸佞權臣,竟然是一隻跟屁蟲!」花腰婉婉一笑。
「你——」他的拳頭,攥得緊緊的。
「夜深了,相爺還是回府吧。」半夏勸道。
花腰打了一聲長長的呵欠,轉過身,扯過棉被蓋上,「睡個美容覺。」
鳶夜來怒視她,彷彿要將她生吞活剝,半晌才恨恨地離去。
半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丞相終於走了,脖子上的腦袋就不用搖搖晃晃了。
剛才,她在外廳看見三小姐打了丞相一巴掌,又聽見他們吵架,她真擔心丞相一怒之下會扭斷三小姐的脖子。
可是,好奇怪,怎麼丞相像是一副被三小姐氣得吐血的模樣?
錦繡宮關押著被貶、被廢冷宮的妃嬪和犯錯的宮人,比關押犯人的天牢乾淨不了多少。牆角蟑螂橫行,虱子橫飛,老鼠蟲蟻更是橫街霸屋,大多人面黃肌瘦,青絲如稻草,眼神空洞,神色獃滯。
冷宮裡的人吃不飽、穿不暖,陽間不納,地府不收,好比飄蕩在世間的遊魂,沒有希望,沒有未來,等著她們的,是望不到盡頭的黑暗,委實凄慘,讓人心生絕望。
這冷宮的景象,看著就像世界末日,花腰實在不想再待下去,為今之計是要想辦法離開冷宮,或者是離開皇宮。
而周太后的蘭花失竊一事,背後是什麼人陷害她,她想知道,卻不急於一時。
惹到她了,總有一日會一併算賬!
這日,她聽兩個宮人說悄悄話,好像是昏君又傳召花瓊進宮,是以妃嬪的名義傳召的。她猶豫半晌,趁宮人不備的時候溜出錦繡宮。
一路暢通無阻,直達乾元殿。
花腰用上次的方法來到大殿,一陣喧嘩聲從殿內傳出來,有女子的嬌笑聲,也有男子爽朗的笑聲。她低著頭進殿,掃了一眼,十幾個雲鬢花顏的美人,沒有花瓊。
「婕妤,你終於來了。」
昏君坐在宮磚的軟氈上,被幾個美人簇擁著,那一截截凝脂般的玉臂往他身上靠,當真一副香雪暖玉、珠光寶氣的香艷亂象。
花瓊不在嗎?
花腰想退出去,殿前玉階上卻站著一排侍衛。
也好,今日就陪昏君玩玩。
在一堆美人里,昏君的花容月貌絲毫不比女人差,反而更加冷艷妖冶。那種妖孽般的美,精緻而邪魅,宛若一朵妖異的血蓮,於暗夜之地妖嬈綻放。
拓跋彧歡快地走過來,拉住她的手,酡紅的面腮漾著輕浮的微笑,「婕妤,你可來了……你答應過朕,要教朕新鮮有趣的玩法……」
聞著他噴出來的濃烈酒氣,花腰忍了又忍,「我這不是來教皇上了嗎?」
「快告訴朕……」他的腦袋搭在她肩頭,雙臂摟著她,挨著她的身,沒有骨頭似的。
「皇上不站好,我就不說了。」她小臉一沉。
他「嘻嘻」地笑了兩聲,慢慢站直,「可以說了吧。」
花腰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