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輕輕拭乾微濕的眼角,再不敢看一眼那泛著金光的大字,轉身快步離開了。
擋規定後宮女子是不可以私自出宮的,可雪芙心繫月夜,自是管不了這許多。以她的功力要修修逃出宮去並非難事,且有過上次的經驗了,她很容易便找到了守衛鬆懈的後宮最偏處,也就是梨園深處。
出了宮,雪芙先是回了白俯,自後門偷偷溜進去后直接去了三夫人所在的院子。院子冷冷清清,根本不似有人住在裡面。心頭一怔,雪芙突然心急了,滿院子地尋找著三夫人的身影。屋裡因為無人居住起了一層灰塵,與她入宮之前完全不一樣。
她沙啞著聲音喊了一聲娘親,心急的淚水滾了下來,一位經過的丫環聽到低啞的喚喊后停下腳步。見是雪芙,驚了一驚后伏地稱禮,嘴笨地不知該稱她為二小姐還是皇後娘娘好。雪芙不想驚動府內的其它人,摸去臉上的淚水盯住小丫環問道:「我娘呢?」
小丫環顫顫微微地答道:「回……回皇後娘娘,夫人她……早在娘娘入宮不久便病逝了。」
「你說什麼?病逝了?」雪芙驚住,大腦立時空白一片,喃喃自語:「怎麼會……?」
「奴婢不敢說謊……」小丫環情急道:「娘娘入宮后,夫人天天以淚洗面,後來感染風寒便一病不起了,請娘娘節哀……」
這簡直就是一場晴天霹靂,讓她如何節哀?雪芙終於崩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一隻手緊緊地捂住小嘴不讓哭聲溢得太遠,她一直挂念著的娘親,甚至一直因為娘親而受著白相國的威脅。原來娘親一早就死了,甚至沒有人告訴她!
小丫見她哭得傷心,頓時不知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這麼無措地立在雪芙的身側,看著嬌陽下的她哭得渾身顫抖,只到一個冷漠的聲音響起。
「喲,咱們的皇後娘娘回府了,真是稀客呀!」雪芙的哭聲慚止,一個黑影往她跟前罩來,緊接著就看到一襲質美帶花的裙裾出現在跟前。她沒有抬頭,只是兀自拭擦著臉上的淚痕。
大夫人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冷笑一聲道:「怎麼?沒了月夜帝,這皇後娘娘當不下去了?」說著仰臉一笑,蓮足輕移在她的身邊繞起圈兒:「也對,皇上這一去必死無疑,雲月國馬上就要面臨改朝換代了,你這皇后眼下不逃更待何時?」
雪芙仍然不語,身子因為生氣擔憂傷心而顫抖得越加利害,月夜這一去真的回不來了嗎?雲月國真要面臨著改朝換代了嗎?這麼多的叛軍,這麼多野心勃勃的狼群,誰將會是下一代最高統治者?不管是誰,皇城似乎再沒有值得她留戀的東西了!
她不該出現的!至少不應該與月夜相認,若非因為她,月夜不會走上今天這步田地。這三年來好不容易穩住的江山,既因為一個女人而全盤皆輸!
她不說話,大夫人卻說得起勁,吃吃一笑道:「瞧你這樣與你那位早死種娘親便是同命,這輩子都不是榮華富貴的命,這皇后的寶座都還不曾坐熱,就被迫下來了……」
大夫人後面的話因為雪芙的一個瞪眼而突然消失,那黑眸的冰冷……讓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斷是被生生嚇了一大跳。從未見過這樣子的雪芙,大夫人驚過之後,心想她也就這點能奈了,一個弱女之輩能奈自己何?如是嘴角一翹再度冷笑:「怎麼?不愛聽?」
雪芙倏地從地面上竄起,奮起一掌擊在大夫人的心口,掌勢激烈,用盡了五成的功力。毫無防備的大夫人既這麼活生生地被她拍飛出去,身子撞倒在牆后反彈回來,『砰』的一聲落地。驚叫混合著血液自她的口中溢出,一干丫頭嚇得呆在原地,愣是沒有人敢上前扶一把。
痛得幾欲喪失知覺的大夫人雙目圓瞪,驚恐萬分。與一干丫頭一樣不明白雪芙哪來的那麼大力氣,誰也不知道雪芙學過功夫的事實,所以大夥都覺得驚奇極了。
「大夫人,我敬你為老,你卻不願敬我娘親為三夫人,別以為我白雪芙不反擊就是拿你沒轍,好自為之!」白雪芙冷冷地扔下這句話,身子一閃,在眾目癸癸下瞬間消失在這荒蕪的院子內,再一次驚嘆了在場的所有人。
「夫人,您怎樣了?」丫環們這才敢上前去扶大夫人,七手八腳地將她從地面上扶起。
大夫人氣得一口血噴出,頓覺心口處如被火燎,痛得她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而後身子一軟,便在丫頭們的驚呼聲中昏過去了。
雪芙衝出白府的時候,淚水再度遍布了整張小臉,眸中淚水盈盈,模糊了她的視線。回頭,目光透過淚霧注視著這個宏偉壯闊的白府,這是她的家嗎?這龐大的府祗卻沒有一塊她的容身之地。這流著相同血源的白家人,卻沒有一個血是有溫度的。
娘親死離世,白依疑也走了,僅有的兩位親人都不在了,在這個白府裡面再沒有值得她留戀的東西。這金碧輝煌的白府,她甚至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是刺眼的。
用隨身帶出來的首飾換了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雪芙縱身上去用力一甩馬鞭,黑馬便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帶起一陣飛揚的塵囂,向著北面延升。
寧城對她來說已是空城一座,她今生唯一的牽挂在北國,不多時日便會征戰在沙場中!不管戰果如何,她都希望能看到他,陪著他,同生同死……
已經是夏季初始,速度所帶出來的懼風卻如寒風般割得人面龐生痛,寧城離北國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從未北上過的她只能依靠著本能的直覺一直前路,蹄聲飛濺,羅衣飛舞。她曼妙的身影穿梭在在街小巷中,很快便出了城門。
月夜所領兵馬均是由別的洲所調動,而他只領了一隊精良騎兵便出了城。這一路雖是路途遙遙,但畢竟是出過征的人,迅速定是比她要快上許多的。
雪芙擔心自己去到的時候,已經白骨一堆,無處可尋月夜的身影。這麼一想,她越加將鞭子抽得狠辣,可無論她怎麼抽這馬都比不上月夜上回帶她騎過的那頭高頭大馬。皇上親自駕馭的馬兒,自是最上等的!
馬兒賓士著,慚慚地寬敞的大路變成一條窄窄的,從未走過的小路。停在這分岔路口前,兩邊的綠林迎風發出沙沙的響聲,挑動著她額角如墨般的髮絲。看著前方的兩條路,一時不知該往哪邊走。
雪芙只得翻身下馬,細細地研究起這兩條鋪陳著青石板的道路,如果是泥路倒好辦,月夜的人馬前幾天剛過去,定會留下一串雜亂的蹄印子。只可憐天都不助她,到了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既迷了路。
最終只能憑了直覺走,好在走了不多久便看到青石板路面已經變成泥路了,而地面上的馬蹄印子明確地告訴她,她並沒有走錯!
永城,這裡是屬於雲月國偏遠的地區,城內還算太平,百性安居樂業,一直沒出過什麼大事故,月夜和段王的兵馬便是在這裡約定匯聚的。
軍營扎在城西的一處山坡下,月夜派了隨行的一位副將去徵收糧草后,獨自立在一顆松樹下仰望滿天的繁星。這一仗會打得很艱難,幾乎沒有勝的可能。他突然想起還留守在宮中的雪芙,這輩子怕是再見不上面了。
立在高處,一直在眺望星空的月夜突然聽到一陣轟轟的馬蹄聲,目光順了那聲音望去。只見火光點點,延了長長的一路,正迅速地往這邊而來。
緊接著便聽到一位小兵的通報:「段王爺到——!」
馬隊臨近,段王爺翻身下馬往月夜的跟前行來,下禮道:「臣參見皇上!」
「六哥辛苦了,請起吧。」月夜掃一眼正忙著交接紮營的新到士兵們,問道:「這兵馬如何?三日後能全線上戰場么?」
「皇上請放心,臣挑的都是些英勇善戰的人才,定沒問題的。」段王拱手說道。
「那就好。」月夜沖他一抬手,掃呼道:「先坐下來歇歇腳吧。」
段王搖頭拒絕:「臣還要趕回南方邊境去,遲些怕是那幫燥民又要開始造反了。」皇帝都出來親征了,他斷是不能再掉以輕心,讓林將軍有空兒造了反。
夜風吹拂,吹得兩人衣袂飄飄,髮絲飛舞。陣陣涼意鑽入盔甲中,沁涼了肌膚。柔和的月色撒在這千軍萬馬間,照得人身上的甲衣銀光閃閃,威風凜然。
段王正欲造辭時,那位被派去徵收軍用糧草的副將突然折了回來,情急道:「啟稟皇上,段王,永城一帶兩日前剛被劉將軍的人馬征過糧草,據說劉將軍手腕強硬,迫每家每戶必須繳納一定數額。已經是鬧得民不聊生,民眾對朝庭的怨聲不止了。
「好一個劉將軍!」月夜氣得低吼一聲,拳頭緊緊地攥起,月色下,怒容遍布了整張帥臉。
段王亦是一急,轉向副將道:「到隔鎮或者隔城看看,這麼一批大軍,自是不能沒有良草,快去。」
副將無奈道:「回王爺,在下已經打聽過了,這一帶數十里都剛剛被繳過,根本繳不出來。」他當然知道良草是軍隊的根本,所以各處各縣都已經派人去問了。
「你再去,定要想到辦法把軍糧湊足了。」段王命令道,副將無奈告退,行了幾步後段王突然叫住他,叮囑道:「記得別勞材害命,盡量別動用武力。」
副將垮著臉稱是,心下想著即便是動用武力,也未必能繳得上一顆半粒了。不動用武力就更……不過皇上有命,他也只能厚著頭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