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8 愛情的味道

臨近寒假，顧菁每個周末都住在學校。孟荻也以期末要好好複習為由，留在學校陪她，其實根本就是為了能夠與顧菁多多相處。

孟荻倒挺喜歡周末的，學校里沒多少同學在，冷冷清清的，比較自在。往日里，顧菁總是躲躲閃閃的，在人前與他更疏離了。如今白天在教室里學習，晚上兩人就在操場上逛逛說說話。

顧菁認為在外邊太冷，不如在裡面寫作業，孟荻二話不說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帶著徵求的口吻：「陪我出去走一走好不好啊？」

微冷的月光勾勒出他英挺的輪廓，五官比少時多了幾分英氣，他挑了挑眉頭：「這樣呢，就不冷了吧？」

他的外套帶著他的體溫，披在她的身上像是他的擁抱。

顧菁哪兒肯依，把衣服脫下來往他身上披：「你瘋了？要感冒的！」

「我不冷，你看我的手很暖和。」孟荻用熱乎乎的手捧住她的臉，使勁蹂躪，「真的很暖和，跟你一塊兒我全身都發熱。」

「……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穿回去！」顧菁非要給孟荻穿上，孟荻也只好穿回去。

「既然你不喜歡在操場，我們換個地方吧。」

孟荻帶著顧菁跑到圖書館與教學樓之間的走廊，這裡擋風，又暖和又清冷。

顧菁被他拖著手，周圍沒有電燈，黑漆漆的。地上的台階都沒看到，踉蹌了一下，她沒好氣道：「到這裡幹嘛。」

孟荻噓了一聲，聲音低沉下來：「不要說話。」

顧菁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被孟荻給按到牆上了。他緊緊地抱住她，臉蹭著她的脖頸，用唇摩挲著她的耳朵、臉頰，動作溫柔繾綣。

顧菁有些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地說：「別、別這樣。」

「不要，我想了很久了。」他強勢地把她壓入自己的胸膛，少年的氣息緊緊地包圍著她，「反正現在又沒人。」

他的臉，他的手，他的氣息都是炙熱，顧菁只覺心跳失衡，臉部燒灼得厲害，不停地催著他：「我們回去吧。」

「現在還很早。」

「可是——我想回去了。」

孟荻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臉：「你在不好意思嗎？在我面前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在臉紅。」

「我知道你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顧菁，不要欺騙自己對我的感受……」他喃喃地說著，「我對你好不好？」

顧菁遲疑地點了點頭。雖然孟荻有時挺煩，也總會無理取鬧發脾氣，但是她承認他對自己確實很好很好。

顧菁和孟荻雖然低調，不過兩人之間的傳聞愈演愈烈，只是上次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也沒人拿這件事做文章。

吳老師有聽到風聲，開班會時也嚴肅地說過關於早戀的苗頭要及時掐滅，但是孟荻最近成績穩步上升，顧菁又保持著班級第一的勢頭，因為有前車之鑒，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並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

臨近期末，班級里學習的氛圍越發濃烈。孟荻倒是與往常一沒什麼一樣，該玩的時候照樣在玩。

自習課上，數學卷子剛發下來，孟荻看著上面鮮紅的分數，用手肘捅了捅顧菁，輕聲說：「哎，上次你有說我考試考九十五，你就給我獎勵的！」

顧菁紅著臉，做出一個趕蒼蠅的動作，瓮聲瓮氣：「你成績考得好是為了你自己，關我什麼事？」

「你分明說過的！獎勵呢？」

顧菁看到孟荻眼裡的不懷好意，往上翻了個白眼，壓根不肯理他。

周圍的同學不知怎麼聽到了他們的話，都開始起鬨。

「孟荻啊，你家小菁菁不同意，以後你不要考這麼高了啦。」

「不對不對，應該進步一名，多親一分鐘，多考幾分就多親幾分鐘啊，這樣最好了……」

孟荻得意地笑：「這個可以有！」

顧菁聽到他們越說越過分了，有些羞惱地舉起物理書：「走開走開，再吵我揍你們了！」

「喲，小菁菁害羞了！」

幾個人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惹得講台上的老師頻頻咳嗽以示警告。

顧菁很喜歡校園生活，從小到大都沒有變過。這幾個月每天住在學校里，沒有母親的嘮叨，沒有做不完的家務活，每天陪伴的是課本、試卷，還有孟荻，已經很滿足了。

她個性偏冷，不善交際，很少有人主動靠近她，孟荻是個例外。不過，如果孟荻少說點話，少纏著她一些會更好。

顧菁也曾後悔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地答應了跟孟荻交往，可有時候又貪戀孟荻給她的溫暖。

他看著神經粗又愛欺負她，可實際上他有時候心細如塵，還總是照顧著她。

「這個給你。」早上課間操后，孟荻帶回了一瓶溫熱的牛奶，還有一個散發著香味的小袋子。

「我不餓。」

孟荻替她把小袋子打開，是兩個香味濃郁的小雞腿：「這個是小賣部的新品種，奧爾良雞腿，買的人可多了。大家都跟打戰似搶。」

孟荻撿了一塊喂到她嘴裡，又把牛奶插好吸管塞給她，「先拿著暖手，哎，你的手怎麼那麼冰。」說著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要給她繞上。

顧菁執意不肯，嘴裡咬著雞腿含含糊糊地說，「不要。」

孟荻有些不高興地看向她：「幹嘛不要？」

顧菁四下探了探，並沒有人注意這裡：「太高調了，別人會發現的。」

「發現什麼……哦，你說那個。現在還有誰不知道，就你欲蓋彌彰……」

顧菁的腦袋嗡了一聲，似有些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向孟荻。

孟荻用手撐著臉，幽幽地說道：「咱們倆擠在這個角落……嗯……上次有人看到我們牽手，反正男生宿舍……」

顧菁的臉色又紅了，在她的認知中，早戀是不對的，還被撞破了。

她抱著牛奶趴在桌上：「都是你，以後在學校里不要跟我靠那麼近。」

孟荻：「……」

這段時間，所有的課餘時間幾乎都被佔掉，天天都是考不完的試，孟荻下午沒法去玩球，即使是他有空，搭檔們也沒空。

孟荻忍不住抱怨：「沒人陪我打球，好無聊啊，小菁菁，要不你給我親一口，解壓解壓？」

顧菁的腦門上多出了三條黑線：「孟荻，你給我閉嘴！」

「哎，我跟你說，那個吳飛彤，可陰險了，天天背地裡學習到深夜，敖陽，逃課去校外泡妞倒是在行……司揚，第一個pass！」孟荻把一堆球友數落了個遍，提到司揚的時候還是惡狠狠的。

他見顧菁沒說話，推了推她，「你不問問我為什麼嗎？」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就是關你的事，因為你我才討厭他的。」

顧菁忍無可忍，把筆拍在桌子上：「孟荻，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好了，我又沒說什麼，你激動什麼？」

「……」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他也知道你不喜歡他，哼哼……」

顧菁還是決定不理他，孟荻就是典型的給臉不要臉，你越理他，他就越要氣死你的人。其實提到這事兒顧菁也不大痛快，當初她跟司揚清清白白的，也就是中午相互學習，孟荻就非要上門挑事，現在她跟司揚是身在一個班，每次見到司揚她就覺得特別的尷尬。

「下課後，真的不陪我去逛逛么？」孟荻的卷子早早地做好，就在顧菁旁邊不停地念叨。

顧菁還有一道大題沒完成，不由惱恨地踹了他一腳，孟荻於是就趴著不動了，哼了一聲，「你可真壞，鄭祥和以前當我同桌的時候，從來不踢我。」

「那你繼續跟他坐好了！」

顧菁直至把題目做完又認真地檢查了兩遍才鬆了一口氣，然後皺著眉頭數落他，怪他影響她學習，孟荻趴著一動不動——裝死。

許久，輕聲說道：「老婆大人，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

倒是什麼也不能阻止孟荻去打球，班級里沒有人陪，他跑去找鄭祥和、找其他班級的。男生們的友情在球場上很容易升溫，一下子就混熟了，他打完球，流了一身臭汗，就滿足地跑回來了。

因為太久沒有打球，一時忘了時間，連晚飯都沒有吃。他跑回教室的時候，顧菁已經來了，她今天下午趁著有空回去洗了頭洗了澡，現在身上還散發著沐浴露的清香。

孟荻坐在她的身旁，挨近著她在她身上嗅了幾下，有些心猿意馬。

顧菁把他推開：「走開。」

「我很餓，你給我親一口。」

「……」

孟荻最近的口頭禪都改了，以前是，喂，你還活著嗎？最近是，我怎麼樣怎麼樣，你給我親一口吧。

顧菁很是無語，從書包里拿出還溫熱的薄餅還有牛奶：「食堂里買的，我怕你去晚了吃不到飯。」

「小菁菁，你真好。」孟荻一臉感動地捧著她給他的食物，一副要以身相報的樣子。

顧菁不僅懷疑自己往日里是不是對他太不好了，這樣的事他天天給她做，她只是偶爾為之，他居然如此感動。

只是過了一會兒，孟荻就開始嫌棄了，「食堂里的薄餅口味不是太好，裡面用的香腸餡兒居然是雙匯的，哎，牛奶是不是早上喝剩下的……」

「孟荻，你可以不挑剔嗎？有的吃就不錯了。」

「你放心，你給我買的我一定會吃完的……要不要給我親一口，當配菜呀？」

顧菁咬牙切齒：「孟荻！」

大多數學生對寒假都是異常期待的，寒冷的冬天，能在被窩裡暖呼呼的睡覺很幸福，過年有美味的大餐很幸福，有豐厚的壓歲錢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也很幸福。可過年與顧菁來說，與平常無異，只是更忙罷了，所以她對寒假並無期待，孟荻想著整整一個月可能見到顧菁也不期待：「你真的不跟我出去玩么？」

「我沒空！」

期末考一結束，宿舍就趕人了，多留一天也不可以。孟荻本要送顧菁回家，顧菁執意不肯。孟荻上了初中后，家就搬到了市區，以前他有跟顧菁一起回家，後來又天黑趕回去，現在天寒地凍，她可不想看著他受罪。

孟荻幫顧菁提著行李，送她上車，戀戀不捨。顧菁笑著朝他擺了擺手：「你快回家，過一會兒天都要黑了。」

孟荻朝著她揮手：「再見。」

「再見。」

車門才剛剛關上，鄭祥和就出現在孟荻的身後，朝著他的肩膀重重一拍：「搞得千里送別似的，才一個月不到，你至於嘛？」

孟荻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麼，一天沒見我都心急。」

鄭祥和大笑：「上次張老師碰到我媽，還提起你來著，說你現在勤奮得很，在家裡的凳子還沒坐熱就往學校里跑，連電腦都不怎麼碰。我心裡想，你哪兒是為了去學習，你是想著去守著你老婆呢。」

孟荻挑著眉頭：「嘖嘖，你嫉妒就說。我就是守我老婆，你有意見？」

「沒……沒有。」

顧菁整整兩個月沒有回家，竟有些近鄉情怯，只是這種感覺在見到媽媽時就消失無蹤了。

媽媽見到她的時候，神色淡淡的，甚至還有些怨怒之意，顧菁一聲不吭地背著書包拿著行李進屋，媽媽的聲音冷冷地傳了過來：「翅膀長硬了，就不回家了，整日在外面鬼混。」

顧菁把行李放好：「我每天都在學校里讀書。」

媽媽哼了一聲，似有譏諷之色，顧菁知道她還是念著上次的事，而她也念著，念著那個巴掌，念著那些刺耳剮心的話。

她還沒回話，媽媽已經按捺不住過來，先是訓了她一頓，又道：「你奶奶中了風，聽醫生說是過不了這個冬天，你爸爸還在外地，家裡都是我一個人在操持。你倒好，天天讀書讀書，連周末回來幫個忙都不知道。」

「你啊，從小就會偷懶！」

顧菁心裡想過，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媽媽。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也不去看她，她不喜歡看著她因為發怒而顯得猙獰的樣子，也不想見到她對自己失望的樣子。

可無論有多少的怒氣，媽媽允許她讀書，她就應該知道感恩。

寒假裡，顧菁一邊承擔著家務，一邊還要照顧年邁的奶奶，在家裡不過短短几日，就長了凍瘡，往年她也是長的，只是今年天天被孟荻握在手裡，還沒有長過。

「小菁。」奶奶靠坐在床頭，看著顧菁把熱粥端過來，低低道，「孩子，奶奶以前對你不好，你要多多擔待。我以前總想著男孩男孩，可你看，我現在這樣了，除了你對我盡心還有誰呢？」

顧菁笑笑，從小到大，她與奶奶的關係並不親厚，奶奶不喜歡她，她也不會往她身旁黏，如今奶奶說出這番話，她也頗為感慨。

顧菁盡心照料，只是奶奶沒有熬過這個冬天，在年底就去了。父親和叔叔急急地趕了過來，家中人手不夠，媽媽還要分心照顧弟弟，顧菁一人當兩人使，記賬，守靈，燒香燭都要她費心，非常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