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那人卻在闌珊處
顧府接到楚君珩拜帖的時候既覺得意外又覺得意料之中，雖說拜帖是楚君珩投的，可跟在他身邊的是楚墨。
這話通傳到了二門上就成了：「楚公子要來尋大小姐說話，可他自己不好意思，所以借著國公爺的名兒來了。請大小姐準備見客人。」
顧朝得知這消息的時候，幾個姐妹正在後花園裡喝茶說話，聊時興的繡花樣子，聽聞楚墨要來，顧芷先是清脆的笑出聲來：「他還有臉來，這樣的未來姐夫連姐姐都不如，我可不認。」
那日她可是跟著顧朝一起出門的，見識過顧朝是怎麼大殺四方贏了楚家叔侄倆投壺的英姿，因此原還覺得楚墨不錯，這會卻是有些瞧不上他了。
顧朝立刻沉下臉：「小八不許胡說。」
三房顧屹的獨女五小姐顧藍道：「喲，大姐姐這是心疼未來夫婿了呢……」
顧朝板著臉，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瞥了一眼顧芷和顧藍道：「小八小五，你們到底也是太傅府嫡出的正經姑娘，這種丟了廉恥的話也是你們的身份能掛在嘴邊說的么？若是傳了出去，名聲還要不要了？」
顧芷心思單純，本只是開個玩笑，又加上最近同顧朝十分親近，是以被她這麼說了也覺得很有道理，謙虛認錯：「大姐姐說的是，小八再也不敢了。」
顧藍卻有些不服氣，左右這是在家裡，在座的又都是自家姐妹，這些人不說出去外人誰會知道她們說了什麼，出去不說便是了，何必這樣小題大做。
顧顏反倒出奇的安靜，一直沒插話，卻暗暗對楚墨來了太傅府這個消息上了心，也沒心思管手裡的花樣子了，只靜靜聽著動靜。
要說楚墨要見她還需要拿楚君珩當擋箭牌，顧朝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但人已經來了，她只得遣散了幾個姐妹，自己回了濡韻閣。
顧朝進了院子的時候，念竹正守在院門口十分著急的樣子，一見到她立刻鬆了一口氣：「小姐可算是回來了，國公爺正在裡頭和夫人說話呢。」
國公爺……楚君珩？
顧朝意外：「他在這裡做什麼，不是說楚墨……楚公子要見我么？他人呢？」
念竹道：「聽聞夫人說小姐在花園裡頭，國公爺將楚公子攆了去尋小姐了。」
她說著朝外看了看問道：「怎地小姐一路回來沒碰著楚公子么？」
這顯然是沒碰著的，顧朝熟悉府里的路，繞了小路回來的，下人帶著楚墨一個外男，自然是要走大路的，如何能碰上。
顧朝也不說什麼，繞過抄手游廊，提裙邁過門檻兒進了屋，果然就見楚君珩坐在上首，季月娘在一旁做陪，兩人正在說話，松雲松霞和沈嬤嬤正在不遠處伺候。
楚君珩穿了一身玄色暗紋長襟直?的錦袍，腰間一條同樣暗色鑲墨玉扣的腰帶，頭髮則一貫的用玉冠束起，整個人透著低調與華貴。
只是如今還不怎麼冷的天氣，他卻披著一條碩大的披風，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裡頭，看起來尤為突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朝看見他的時候總覺得他臉色不是很厚，透著一股病態的蒼白。
見顧朝進來，楚君珩原還和煦的神色一瞬間凌厲了一下，繼而又恢復到原先的樣子，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一絲細微的變化並沒有瞞過顧朝的眼睛，便是身處鬧市，隔著小二層樓的距離，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來自楚君珩對她的注視。
何況眼下這麼近的距離，面對面如此明顯的敵意，顧朝如何能毫無察覺。
楚君珩能裝，她也能裝，沒事人一樣福身行禮，不冷不熱道：「晚輩見過國公爺，給國公爺請安。」
又對季月娘行了個常禮，柔聲喚道：「母親。」
季月娘見她如此禮數周全，乖巧懂事的樣子，甚是欣慰。
從前她總愛跟著林嵐廝混，學的沒有半點禮儀規矩，全無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為了這事兒季月娘沒少耳提面命她，母女倆總是爭吵不休，難以親近。
松雲搬了一個錦杌過來放在季月娘下首的位置，顧朝端端正正的坐了，也不去看楚君珩，一雙水蒙蒙的眸子只落在季月娘身上，關切道：「母親今日看著很是精神，都能出來見客了，可見身上爽利了。」
「是啊，這幾日調理下來，覺得比從前好了許多。再說國公爺親自到訪，可是稀客，哪有避而不見的道理，自然是要親自出來迎接的。」
母女倆一問一答，盡顯天倫之樂。
楚君珩在旁邊瞧著，一直默不作聲，直到這會兒才面帶微笑的插話道：「本公來之前竟不知大夫人身體抱恙，貿然打擾，是在抱歉。」
「既然覺得抱歉，那國公爺就應該提前打聽清楚了再來。今日是我母親精神頭好了，若是身上不舒服，還硬撐著起來見客，病情加重了的話，國公爺這句抱歉又能頂什麼用處呢？替我母親承受病痛么？」
顧朝笑眯眯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聽著還是那個柔柔軟軟的語氣，內容卻咄咄逼人。
楚君珩依舊面帶微笑的聽著，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季月娘驚得臉色發白，方才還覺得女兒換了個人，變得懂事兒了，這一眨眼功夫就原形畢露了不成？
她扯了一把顧朝的衣袖：「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好歹國公爺是客人，又是長輩，快些給國公爺賠罪！」
說著自己先起身給楚君珩配了個不是：「國公爺見諒，這孩子被妾身慣壞了，有些沒大沒小的，妾身回頭就……」
楚君珩抬了抬手阻止了季月娘的話：「無妨。」
季月娘繼續說也不是，坐下也不是，站在那十分尷尬。
顧朝騰的一下站起來，將季月娘擋在身後道：「我母親累了，國公爺，慢走不送。」
季月娘急了，伸手掐了顧朝一把，就連東方都吃驚不小，顧朝是他見過第一個敢下楚君珩面子的人，雖說她不是頭一次干這事兒，可如此不留情面，還是有些駭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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