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文化讀本·極品美學》題記
各大文化如果充分成熟,必定會凝結成一系列美學結構。美,是對一種文化的精神等級的終極證明。
中國美學,不同於西方抽象化、體系化、哲學化的康德、黑格爾美學,而是比較靠近德國另一位美學家萊辛通過一件具體的藝術作品來進行解析的美學格局。
本書用中國美學的格局,來討論中國美學。終於能夠擺脫近幾十年來在中國流行的西方美學套路,是一種回歸式的解脫和放鬆。
本書所選擇的解析對象,是三種在中國極為普及卻絕不與其他文化重疊的美學產品,那就是書法、崑曲、普洱茶。它們都進入了極端精緻、極難重複、極為排他的險峻高度,因此稱為極品。對它們的接受與否,可以成為判別是否中華文化子民的最嚴苛標準。於是,它們也可以稱為中華文化的「生死命符」。三項之中,書法是文本文化,普洱茶是生態文化,崑曲則兼跨文本文化和生態文化。因此,在類別上,有一種代表性的齊全。
中國美學的格局,似易實難。西方美學由抽象而進入體系化的艱深,中國美學由具體而呼喚真正懂得的內行。真正懂得,是千難萬難的事,論述者必須成為論述對象的「行家裡手」,「資深專家」,而絕不能以空論搪塞。一旦露怯,即全盤破碎。顯然,這比西方美學高妙多了。
我從事大半輩子的探索和品鑒,對於本書所論的三個美學對象,總算取得了社會公認的發言權。因此,所論文本,在那三個行業中都具有一定的權威地位,一直發揮著一馬當先的特殊作用。這也算給年輕的美學研究者做了一個示範:擺脫概念規範,深入對象本體,深入得越徹底越好,但不是理論上的那種「徹底」,而是真正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