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是她娘子
「當然敢。」
溫婉的聲音陡然凌厲起來,一堂的門被推開,眾人齊刷刷的看向走進來的女子。
不過十八九的年紀,和他們相仿,穿著一身樸素的衣裙,容貌卻極為明艷,逆著光進來,那一身泰然的氣勢卻叫人看著生畏。
柳文卿看著來人,瞳孔微縮。
她怎麼來了?
眾人愣怔的瞬間,唐夜已經走到他們的鄧遜和柳文卿的中間。
「你是……」
唐夜打斷鄧遜的話:「身為梅景澄先生的弟子,你毀壞他人東西在先,出言不遜在後,又設計侮辱他人尊嚴,這位公子,你如何敢進的了這私塾?」
她一字一句沒有半分污衊了鄧遜的。
鄧遜被女子銳利的眼神看的心裡發虛,忍不住後退一步,卻又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為何要怕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穩了穩心神,他盯著唐夜呵斥道:「你是何人,竟然敢闖先生的私塾,還在這裡質問我?」
唐夜卻只當沒聽見,將柳文卿護在身後,彎腰撿起地上碎裂的墨塊兒,至於那些墨渣,卻是無用了。
鄧遜被人無視,臉色一陣難看,伸手就要拽她的衣袖,還沒碰到便被柳文卿擋了過去。
甩了甩手,鄧遜又問:「問你話呢,你這女子,怎麼如此不識禮數?」
「呵。」她冷笑一聲,轉頭看向鄧遜:「若說禮數,誰有能同你相比?」
鄧遜被她這拐彎抹角罵的難堪:「你……你再說一遍。」
「怎麼,公子不僅不識禮數,連耳朵也不好使了。」她輕笑了笑:「那這是要去看大夫的啊,公子,我勸你快些去,免得,耽誤了醫治的好時辰。」
虧得她在天上的時候同雀鳥仙子常說話,這氣死人不償命的功夫,還真不是隨隨便便能成的。
改明兒回到了天上,還得好好謝謝雀鳥仙子嘞。
她笑的歡快,一隻手又握著柳文卿的手,身後的少年郎卻是不知不覺紅了耳畔。
人活這麼久,就算是新婚之夜他也未曾同自己名義上的妻子有什麼接觸,現如今女子溫軟的手就在手心。
似乎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心裡瘋狂滋長,抑而不止。
鄧遜一屆讀書人,平日里耍耍身份的威風,又是自小養在府里的少爺,哪裡能說的過唐夜,一時間找不出一句話來反駁。
他被氣的哆嗦,直接坐在椅子上指著唐夜:「你,你和柳文卿是什麼關係?」
一眾學生忍不住看向兩人。
從這姑娘一進門兒就護著柳文卿,這會兒兩個人還握著手。
之前就聽聞柳文卿家的奶奶給他買了房好媳婦兒,該不會就是這個姑娘吧?
唐夜很快就印證了她們的想法:「我是他娘子。」她絲毫不羞的承認。
柳文卿被她的大膽驚的愣住,另一隻手,握著墨塊兒,彷彿僵硬了似的,
「哇哦,原是文卿兄的夫人,真是失敬失敬啊。」
「文卿兄好福氣,能有這樣一位美貌的夫人。」
……
一堂的學生們笑著起鬨。
聽著這些人的笑聲,鄧遜突然吼了聲:「有什麼好笑的。柳文卿,被女人護著,你倒是受的起啊。」
這是在變相的說柳文卿是軟蛋了。
俗話說的好,是可忍孰不可忍。唐夜原本還給他留幾分面子,如今想來,是全然不用了。
「公子,你可是嫉妒我家文卿?」她沒有喚相公了。
總覺得相公喊出來,特別的詭異。
鄧遜的心思一下子被她點出來,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有些惱怒:「你說什麼,我嫉妒他,我需要嫉妒一個窮小子。」
唐夜微微一笑:「公子若不嫉妒,為何這般找他的麻煩,方才你言語諷刺文卿的出身,卻絕口不提文卿的文採風華,這難道不是嫉妒。」
柳文卿拉了拉她的手,待唐夜轉頭看過來,他對上那雙明眸,卻又說不出話來了。
唐夜眼尖的看到柳文卿耳夾的緋紅,突然想到上次他離家時也是這般。
剛正不阿,軟硬不吃的文曲星,竟還是個純情小哥?
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對面被他氣的胸悶的鄧遜瞪著眼眸看她,「你你你你」了許久硬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唐夜也不與他啰嗦了,天色不早,柳萱還在外面等著呢。
「既然公子不否認,那便是了。」撂下這句話,她便拉著柳文卿出去,到了沒人處,方才停下來。
柳文卿低頭看著她,好半天才道:「你怎麼來了?」
唐夜將裝文房四寶的盒子拿出來給他:「給你送東西來了。」
抱著盒子,柳文卿有些不知所措:「什麼東西?」
「自己看啊。」唐夜盯著他。
柳文卿默了默,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套嶄新的文房四寶,他眸色怔怔的看向她:「這是?」
「喜歡么?」她笑吟吟的問。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這是哪裡來的?」
唐夜給他解釋了這套文房四寶的來歷,隨後又塞給他十兩銀子,苦口婆心的囑咐道:「反正你別擔心趕考的費用,這段時間要吃好喝好,明白么?」
話落,她又默默的在心裡補了一句:你要是考不上狀元郎,我這輩子也就做不回財神爺了。
柳文卿不知唐夜心中所想,此時此刻已被她的各種關心給弄的不知所措,囁喏了半晌,方才回了一句:「好。」
待到送唐夜離開私塾,他抱著懷裡的文房四寶和十兩銀子,只覺得有千斤重。
身為男子,不能讓母親妻兒享清福,反而要讓他們勞心勞力得去賺錢,這樣的恩情,他當真無以為報。
日後他定要更加努力的學習,高中狀元,讓她們也能夠後半生悠閑。
他站在私塾門口,女子的身影在視線里一點一點的消失,柳文卿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
「柳公子,方才那姑娘,是誰啊?」小廝好奇的問。
「年紀小些的是我妹妹,年紀略長些的。」他眉心柔了幾分「是我娘子。」
他帶著東西回去。
門口的兩個小廝站在原地,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好一會兒,一點一點的回過神來,相視一看:「柳公子竟然成親了!」
這下可不得壞了。
這要是讓小姐知道了,還不得鬧騰成什麼樣?
天色不早,唐夜和柳萱趕回了原初柳文山買野豬的地方。
大半隻野豬,就剩下一隻腳了,今日賣了足足三兩多一些,足夠他們大房一家子用上兩個月的了。
柳文山尋思著分一些銀子給蘇清菀,畢竟能獵到一頭野豬也有她的功勞,柳萱一把將他拽著,附耳說了兩句。
「這,不大好吧?」怎麼說人家也幫了忙的,
柳萱推著他去趕車:「怎麼不好,你就留著自己用吧,五嬸子有需不著。」
人家幾十兩銀子在懷裡揣著呢,可不差他們家這點兒銀子。
柳文山拗不過自家女兒,思來想去還是回去先和媳婦兒商議商議,畢竟是大事情。
柳萱坐到後車板上,唐夜盤算著自己還剩多少銀子。
老太太給了十兩銀子,賣靈芝賣了四十兩,給了柳文山十兩,柳萱五兩,買了套文房四寶五兩銀子。這麼一算下來還剩三十兩銀子呢。
見唐夜口中年年有車的說著什麼,柳萱覺得好奇,卻也沒多問。
回家的路走到一半兒,唐夜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給蘇清明買的衣服忘記了。
糟心啊!
她捂著臉,頓覺無奈。
柳萱看過去,有些擔憂:「怎麼了,嬸子?」
唐夜撇著嘴,一臉煩悶:「我忘了給清明買衣服了。」
柳萱還以為是什麼事兒,不過兩件衣服的事情。
「我還有幾件小時候的衣服,顏色暗的,清明應當能穿上,回頭我給你拿了,你送去就是。」
農村人家,所謂大穿新,二穿舊。
為了給小娃娃適合的衣服,布料的顏色多數都是灰撲撲的暗色,這樣一來,不論男娃娃女娃娃都能穿,也不會遭人說道。
唐夜點頭道謝。
掙了幾兩銀子,柳文山的心情格外的好,連帶著趕車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天沒黑便到家,正好能趕上晚飯。
柳萱趁著沒吃飯的空兒黑唐夜拿了小時候的衣服,兩個人比劃了一番,衣服並不小,蘇清明又瘦瘦的,定然穿的上。
「柳萱啊,這次去城裡帶了什麼點心回來啊。」錢氏笑呵呵湊到二人眼前問了句。
一聽到「點心」兩個字,柳天賜,柳天恩直接就從屋子裡竄出來,扒拉在柳萱的兩邊,嚷嚷著要點心。
柳萱卻是難得好脾氣的將一小包點心拿出來給兩人分了去。
得了點心,柳天賜高高興興的回了屋裡,柳天恩卻不高興的扒拉著錢氏,嘴裡嚷嚷著還要。
錢氏寵溺這兒子,自然想要繼續從柳萱那兒在摳搜些。
正巧,柳蓉從屋子裡出來,一見錢氏恬著臉看向自家姐姐,便知道又是個不要臉的了。
她笑吟吟的走過去,隨手將柳萱的包袱打了個結:「姐姐,你那點兒零花錢買的點心就那麼一些,還是省著點兒吃吧,畢竟是自己一點一點兒存起來的,就算是給別人,別人也沒著恬臉要的道理。三嬸兒,你說是不是。」
她看向錢氏。
柳天恩還在嚷嚷著,錢氏卻被她這一番話說的臉上臊得慌,哪裡不知道這丫頭拐著彎罵自己沒臉沒皮呢。
「不過幾塊點心罷了,真以為什麼好東西呢,誰稀得。」說罷,她氣沖沖的拽著柳天恩走了,分給柳天恩的糕點,依舊由他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