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我回答道:「從前臣妾是婢女,皇上是王爺,臣妾只能謹守本分,不敢逾矩,現在則不同,臣妾與皇上自然可以說笑。」
桓礬道:「這樣就好,天也不早了,睡吧。」
我擁了錦被睡去,身上的寒意遲遲不退。飢餓與寒冷早已戳穿我的血肉,露出寒冷冷、白楞楞的骨頭來,是火爐與錦被也無法驅逐的寒意。
月色被雲霧輕遮,中庭之樹探出光禿禿的樹榦枝椏,樹影婆娑,使得淺白的窗紙,也如白晝似的泛著冷光。
我的心頓如被絞一般痛,頭風發作,背後冷汗涔涔。是我毒害了瓊華,我買通了瓊華身邊的侍女,將百日花毒摻進瓊華日日焚燒的香料之中,還有她鍾愛的香囊裡面,那百日花毒在白日里會與其他香料混為一體,縱使是用香的內手行家也不能輕易辨清,百日花毒在也要極容易趁著入睡之際悄悄順著人的呼吸路徑,潛入五內,按照此章法,瓊華無異於是日日夜夜都在服食毒藥。瑛華為人太過細緻,用的物件樣樣都經過醫令的查視,我不用在瑛華身上,就是只怕有朝一日會被查出來,可我敢用在瓊華身上,她心思少,城府淺,經歷的事情又不如瑛華多,因而放在她身上最好,殺了瓊華不啻於在瑛華的心頭狠狠地割上一刀。
我累及無辜,與瑛華爭鬥,將瓊華做了死亡的獻祭,是我的夢魘之痛。如此反反覆復,半宿不曾睡好,到了第二日眼睛腫了,渾渾噩噩。
桓礬瞧著我好似身子不爽,免去我為他更衣,亦未用早膳,就先去了。臨走時,又吩咐曉漪去請醫令來問診。
我什麼飲食也吃不下,就歪在床榻邊上,厚厚的一張毯子蓋住半截身子。曉漪說道:「天寒,若是就著了風寒,那可不好治,落下了病根可如何是好。」
我道:「也不必如此緊張,以前那麼難,也沒見過病痛纏身的,總不至於日子好了,身子卻差了。」
曉漪關心稍減,她道:「奴婢請了林醫令來,現下在外頭候著,方才見娘娘睡眼朦朧,以為娘娘在休憩,便沒有喚醒娘娘,娘娘可要喚他進來?」
我道:「還不快些將人招呼進來,這樣冷的天站在外面可不要把人凍壞了。」
曉漪一邊應著,一邊出去了,幾瞬之後,引著林醫令進來,但見他穿了一身綉雲鶴的長袍,乃是宮中常見的醫令服飾,頭上所戴的紗帽,如一朵烏雲罩頂,襯出他眉間的幾分鬱郁之色。
我玩笑似的說道:「景春宮久不見林醫令的身影了。」
他跪在地上磕了頭,回道:「微臣見過娘娘。」
我示意曉漪將他攙起來,自眉凝死後,林醫令有意無意地避著景春宮,不願再踏足,彷彿此處是他的傷心地。
我知他對眉凝情深意重,我又何嘗不是,只是,我對眉凝的懷念之中多了幾許愧疚之情。
待他站直了身子,說道:「娘娘這話,微臣倒是不敢當了,微臣身為醫令,唯有人生病之時才會想到微臣。微臣希望璟妃娘娘這裡永不想起微臣,微臣永不用到景春宮來,便知娘娘與小皇子身體康泰,無病無災。」
我笑了笑,道:「無怪乎你如此你這麼年輕,就成醫署長,嘴這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