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林醫令略微笑了一笑,可扯動的嘴角也未免太勉強,我心知他的痛處,便道罷了,也不難為他了,於是乎,使了個眼色給曉漪,她意會,上前說道:「醫令替娘娘診診,昨夜撲了風,今晨起來,娘娘就頭痛得厲害。」
林醫令依言上前,一方淡雲色的帕子搭在手腕處,他貼著那帕子,眉頭輕輕皺起,顯出一絲苦大仇深的樣子,我瞧了,心裡發笑。他問道:「娘娘除了頭痛以外,是否還身子發冷?」
我並非搭話,這話雖是問我的身體,但也須得曉漪來答,她道:「正是如此。」
林醫令點了點頭,道:「臣明白了,雖是重一點的傷風,倒也不是甚麼大事體。待微臣開了副方子給娘娘,煩請宮人給娘娘服下,不過三五日發一發汗,這病症就好了。只是這幾日免不了要蜷居殿內,不可外出,免得病症加重。」
曉漪道:「這是自然,婢子還有一事想請教林醫令。」
林醫令直截了當道:「宮人有話不妨直說。」
曉漪笑著說道:「林醫令勿要嫌婢子叨擾才是。」見林醫令搖手,她便說道:「娘娘逢病便胃口不好,不思飲食,還請醫令這兩日開幾道葯膳方子,讓婢子做了來供娘娘滋養身體,可不要在這時節人比黃花瘦了。」
林醫令道:「不過舉手之勞,臣等會兒擬方子時就一同寫好了遞過來。」說著往殿外退去。
曉漪福了福身子,口中念著「勞煩了」。
我道:「你何苦來哉!」
曉漪垂手而立,說道:「眉凝姐姐過身之前看顧奴婢最多,臨走前還舉薦了奴婢做掌事宮女,奴婢心中憤懣,可他久久不至,奴婢亦無從下手,今日趁著娘娘喚他過來,奴婢只是替死了的眉凝姐姐討個公道,出口惡氣。」
我瞧了她一眼,雙目竟有水潤之感,大約我再說上幾句,就直直地墜下淚來,我嘆了口氣說道:「原不是他負心,你不知個中情由。」
她抬起頭來,看著我。我兀自搖了搖頭,道:「罷了,不說了。你今日為難他,不就是給我在宮裡頭又樹了敵么?還嫌咱們景春宮不夠樹大招風的?」
曉漪急忙跪下,請罪道:「奴婢知道錯了,但請娘娘責罰。」
我抬了抬手,說道:「你也起來吧,一宮的掌事宮女了,大驚小怪,動不動就下回請罪,傳出去沒的讓人家笑話。」
她袖口擦了擦眼邊的淚痕,道:「娘娘寬宏,奴婢年紀輕,忒不懂事了,不曉得其中利害關係。」
我道:「不要哭了,你說這話才真叫人傷心呢。你是眉凝舉薦的人,又是我任用的心腹,若是說你不好,不是丟了眉凝的顏面,丟了本宮的顏面,丟了景春宮的體面嗎?」
她聽見這話,連忙擦乾淨,端的是一副雲銷雨霽的樣子。
我偏著頭,說道:「你去領藥方,盯著她們熬吧,本宮乏了,歇會兒,留兩個侍女在簾外看著,要是有甚麼動靜,本宮叫你們。」她答應著出去了,離去前放下被捲起的帘子,在門外又細細地叮囑了侍女們幾句。我聽著她似有若無的聲音,以手支臉,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