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小柳肅立,面色如嚴寒,他道:「也許娘娘清楚,師父這麼多年在宮中朝廷前後積攢了不少的家業,其中的勢力盤根錯節,師父實屬不易。」
我道:「你師父做了甚麼,本宮多少都是知道的,可他驟亡,本宮卻不知為何,你揀這些先同本宮說。」
小柳跪在地上,神色哀戚,問道:「師父驟然去世,娘娘心裡不痛快,想必也找人查了,就沒有懷疑的兇手嗎?」
我一拍案角,聲音尖刻,如剜肉的刀,逼問道:「你這孩子,本宮從前沒發現你竟是個糊塗東西,本宮問東你答西,莫不是你非要本宮說出一個子丑寅卯出來,才肯回答本宮問你的事情?」
他往地上一叩首,道:「奴才不敢。娘娘,是陛下。是陛下殺了師父。」
我已然猜到了是宮中之人,並且十之八九便是桓礬,可我猶不敢信。我一撥手邊的梅刺雲煙道:「你可有人證?」
小柳道:「奴才拿不出人證,但奴才知道,為陛下做事的人已經被葬在西山了。若不是陛下下旨,哪個有這副膽子去殺了師父?又有誰有這個力量?」我的心頭鈍痛,好似被人捏住鼻子,捂住嘴,喘不過氣來。我的枕邊人在剪除我的羽翼,可我還如在夢中,尚不自知。多麼糊塗,我不禁埋怨。
冬日薄光,寒氣醞釀,要把整年的肅殺之氣在今日悉數傾瀉而出。此刻的我宛若身陷秋曹,望向小柳的一雙眼逐漸朦朧。小長待我的那些好,都宛如一根根鋒利的針扎進我的心口。我將手中的器物放下,按住桌角起身,步步慢,步步難,腳下似有數不盡的踉蹌。我將曉漪打發出去,名義上是說給了她恩典,准其還鄉,在景春宮裡則說不敬尊上,僭越生事,實則我是把金護甲贈給她了。我只道,她在宮外好生將一眾綠林勢力打理一番,隨後,她便告知我,西山荒林有皇家之人去,細細查驗之後發現竟然是桓礬手下的影衛,順藤摸瓜之下,驚天秘密被挖掘出來。千言萬語在信箋上,我半信半疑,只等她將證物遞來,卻不曾想到小柳捷足先登,把此時查了個底朝天,一絲不剩。
我心下凄然,走到小柳近旁,蹲下身子,將他攙扶起來,道:「你起來吧,此事你不必再理會了,今後將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與你再無干係。記住了嗎?」
他陡然驚詫地看向我,剛想說話,我當即說道:「你只需要記住本宮的話,便行了。你也知道的,這世上並沒有甚麼公道可言,但,你師父不會白白地死了,總歸要那人付出代價的。」
小柳道:「那可是當朝天子。」
我眼神茫然,兀自道:「那又如何?」
小柳自顧自地站起身來,低聲道:「奴才也不曉得娘娘心中作何打算,只有一件,娘娘萬萬要保全自己才是。」我道:「這個不用你念叨,上次同你說年後來景春宮伺候別忘了。來年,來年,一切就好了。」嘴上如此說著,我自己卻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