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對我們不錯,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關懷。然而,我們能一時躲避在浣衣所和李主事的庇佑下,還能三年五載都如此嗎?
我心下凄凄,一股悲愴紛涌而至。
只是,當時我還不知道,李主事的離去會令我們悲痛欲絕。
天邊朝霞絢麗,流雲淺動,好似一幅奇觀圖景徐徐展開。
我凝眸一瞬,隨即跟上銀花的腳步。
再路過景林苑,聽風軒中已空無一人。那兩位仙人似的男女如踏風而降,又騰雲而去。
銀花的目光一再流連,好像能夠藉此看見那光景。
我傍在她身旁,一同回到浣衣所。
三姐姐將我拉到一旁,跟我說:「永和殿中來人將李主事召過去,但那人面色不善。」
我心突地一跳,既然是召李主事,想來是差事上出了岔子。
我手心拊在三姐姐手背上:「不必過於擔心,應當不是大事。」否則哪裡只會是傳召這樣簡單的事情。
三姐姐目光如水波流動,她細聲細氣道:「也是。我們身單力薄,就算有什麼事,以我們之力,也無濟於事。先等等吧。」
銀花自房中出來,手中端了杯茶,送給我:「先喝一口茶,再忙活吧。」
我揚起嘴角:「多謝。」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寒冬的冷,使得牆角瓦檐,凍成青黑之色。如燕並小櫻兒幾人一早便把浣衣所之內清掃乾淨。
前幾日,她們還讓小內監私自挾帶了宮外的去痕膏,據說,那是回春堂特製的藥方。只消抹上三四天,手上的凍瘡痕迹,就能消去一半。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價錢稍微高昂了些。
於是,幾個人合買了一盒去痕膏。如燕正坐在屋檐下抹著去痕膏,我走過去瞧了瞧,去痕膏雪白,透著些許淡淡的草藥清爽的香氣。
如燕目光釘在自己手背那一道道泛紅的印子上,嘴上與我搭話說:「小櫻兒和紫雨兒在屋子裡打絡子呢,你不去瞅瞅?」
我笑道:「外頭陽光不錯,等一忽兒再回屋。」
她讓開半個板凳與我,我坐下。
三姐姐潑了水,走過時,說了一句:「四妹妹,就別進屋去了。我把絲線拿出來。」
我喜道:「那好,勞煩姐姐了。」
三姐姐略微點了頭,回屋中去了。
我蘸了一點去痕膏,湊近了些嗅,那味道直衝鼻腔,可謂沁人心脾,忍不住打了噴嚏。
如燕戲謔道:「四姑娘受了風寒?」
我連連搖頭:「沒有。」
她一仰臉:「我還以為你去一趟漪蘭殿,就受不住浣衣所這厲風呢。」
我就知道她說不出好話,作勢打她。
宮中女子皆以能住進內宮為榮。即使不是像荷珠那般成為大宮女,近身伺候貴人,成為一個內廷婢女也比我們這種做粗使活計的奴僕高上一等。
如燕此話,無異於說我有攀龍附鳳之心。
如燕笑著說:「饒了我罷。」
三姐姐拿了絲線出來,問道:「這一刻不留神,你們又在幹甚麼?」
如燕答道:「不過是和四姑娘說句頑笑話,四姑娘當了真。」
我將話原原本本告知三姐姐。三姐姐柔和地跟如燕說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以免日後落人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