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滿口胡言
「路就在腳下，我自然是走進來的。」
方偉瞟了眼在人堆里朝他揮手的中年人，轉頭笑笑：「周老闆，我聽說你想要個兒子？」
周老闆有些摸不清方偉的路數，出於謹慎，他沒有回答，反而問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很簡單。」
方偉露齒一笑：「您的事情，我有辦法。」
在場之人對於這句話的反應各不相同。
和尚輕笑一聲，不屑的看了方偉一眼，甚至都沒有開口駁斥。
周老闆則用愕然的眼神和大張的嘴巴表示了他的驚訝。
而周小姐就不同了，她將方偉的話，當成了一種接近自己的手段。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
周小姐氣呼呼的走過來，瞪了方偉一眼：「還賴著不走了？」
周老闆看見女兒的態度，反應過來，問道：「琳琳，你們認識？」
「剛才受捐的一個病人」周小姐沒好氣道：「真不該給他這錢。」
周老闆恍然——自己女兒天生麗質，又有自己這麼個『金銀寶庫』當爹，平日里狂蜂浪蝶就沒少過，面前這個少年人雖然氣質上佳，但心裡顯然也是跟那些人打的一樣的主意。
想到這，周老闆就有些不快，於是道：「小夥子，您如果是想再要些藥費，我可以做主給你。但這些孟浪輕浮的話還是不要說了，我看你也是個讀過書的人，用他人的心結來博取眼球、吸引注意，這樣的事情，不是一個講道德的人該做的。」
方偉笑而不語，眼睛卻是盯著這幾人的頭頂。
在他的視線里，周老闆的頭頂上是跟周小姐一模一樣的紅灰色光芒，儼然一副即將遇到災禍的樣子。
光芒正中，具都是一副嬰兒圖案。
而這和尚頭頂，則是黑成了一片，如同黑墨。
「周老闆。」
方偉轉向周華榮，淡淡笑道：「我能感受到您禮佛的誠意，所以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您覺得，菩薩希望你救人嗎？」
周老闆一愣。
「這......」
「菩薩自然是希望的。」
和尚看出來方偉攪局的打算，搶在周老闆前面開了口：「但紅塵本就是煉獄，眾生各有因果，光靠別人幫扶，是洗不脫罪孽的。要想脫離苦海，得靠自己......周先生，你的心意是好的，但做得不對。」
「這位大師的話倒是有趣。」
方偉本就是做的銷售職業，這工作放在古時候就是跑江湖的，走南闖北幾個月下來，東西雖然沒賣出去多少，但眼力勁兒跟嘴皮子可不見得比誰差了。
就是面前這個明顯是職業騙子的和尚，方偉也是不懼與他論個輸贏的。
沒錯，從這和尚一開口，方偉就看出來這人是個騙子。
香客是寺廟的經濟來源，越是有所求的人越是寺廟的潛在捐獻群體——這些在場的人要麼是家裡有身患絕症的親屬、要麼就是已經窮到了一定程度，他們對於醫學之外的『奇迹』所抱有的期望度，絕對比周老闆只多不少。
所謂聚溪流以成江海，雖然在場的的確沒有一個人比周老闆有錢，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捐不了多少寺廟香火錢——事實上這麼多人的香火錢加在一塊兒，就是再少，那也有的算了。
而得到這些潛在捐獻群體付出的代價，只是幫忙向周老闆說一句好話，甚至不需要他自己拿一分錢出來。
這樣一本萬利的生意，還需要考慮嗎？
沒有真和尚，會在這種情況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一個富豪不幫助其他人，只給自家菩薩捐錢的。
就是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那也會在沒人的時候，才敢說出來。
否則要是激起憤慨，你這寺廟還開不開了？
周老闆一家想兒子想出了病，忽略了這些明顯的破綻，只緣身在此山中而不自知，但站在山外的方偉，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不過看出來是一回事，站出來攪局則又是另一回事了。
事實上方偉並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換做平日，他是決計不會這麼莽撞的。
但今天不同。
他兜里，裝著周小姐給的一萬塊錢。
嗯，一萬塊的醫藥費資助。
所以無論如何，也得幫忙提點他們兩句不是？
最好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揭穿這個和尚的真面目。
畢竟這樣一來，說不定就能借周老闆的手，真正救下許許多多陷入絕望的家庭。
沒有人生來就是當惡人的，一個人沒有良心，只是因為看見了別人沒有，所以挖了個坑，把自己的也埋了進去。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不被某些人排斥。
從前的時候是沒有這個能力，但現在有了，而且只需要說幾句話，方偉自然是願意的。
方偉這幾個月實習后的唯一收穫，就是明白了作為一個銷售人員的優秀職業素養到底是什麼。
換句話說，就是遇人裝人，見鬼裝鬼。
現在，他打算靠自己這雙神奇的眼睛，裝一個高人。
方偉淡淡開口道：「我想問這位大師，為什麼你料定，只要周老闆為菩薩捐了香火，他就一定能有個兒子呢？」
假和尚本不想回答，但看到周老闆和周小姐聞言都看向自己，他明白，自己就算再不情願，也得出聲了。
他道：「捐贈香火只是表現善心禮佛的一種形式，每個人表現善心的方法都不同，但關鍵在於，能不能獻出自己最富餘，他人卻又緊缺的東西。」
「周老闆身家億萬，錢是怎麼也用不完的，用他最不缺的東西，捐給菩薩，不僅對他沒什麼影響，也能讓菩薩看到他的善心。就像是農民為寺廟耕田是禮佛，讀書人抄錄佛經也是禮佛，這些，都是一樣的道理。」
「大師的觀點有些過於荒誕了。」
方偉淡淡搖頭：「我聽說菩薩住在九天之外的極樂西方，那麼遠的距離，能看到周老闆的努力嗎？又能為此降下恩典嗎？」
「阿彌陀佛。」
假和尚雙手合十：「菩薩化身千萬，心中有佛則可見，自然是能聽到、看到周老闆的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