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失憶離去

在解了毒的第三天下午，聽下人來報，純兒醒了。

楚彎彎忙不迭地到房間里去看，幾個月了，總算是醒來了，她鬆了一大口氣，高興地撥開珠簾走到內室，看到純兒正坐在榻上，裹著被子，一動不動地由著下人喂葯，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心裡一陣憐惜，慢慢走過去，輕呼一聲：「純兒。」

雲沐純抬頭望向她，皺著秀眉，眼睛里全是茫然，就這樣獃獃地看著她。

楚彎彎似乎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伸手想探一探他的額頭：「怎麼了？」

他卻驟然往後一縮，躲過了她想去觸碰的手，怯怯地問：「你是誰？」

楚彎彎轟然呆立，他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又裝失憶逗她玩？她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全是陌生疏離，她這才發現是真的不對勁，慌忙喊伊雪兒來看。

不一會兒，這事驚動了許多人，大家都來了，雲飛游也過來了，伊雪兒查看之後得出結論：「確實是因為冰封了太久，損傷了記憶。」

雲沐純縮在床裡面的角落，他腦袋裡一片空白，看著這一屋子的人，坐在榻上抱著肩膀。

雲飛游看他這樣，一下老淚縱橫，不管自己兒子還認不認識他，過去抓起他的手：「純兒，我是父親啊！」

雲沐純卻沒有躲開，看著面前的男人，半晌，忽然小聲地喊了一聲：「父親。」

這可把雲飛游激動壞了，看來他對他還是有印象的：「看，他還認識我。」

「也就是說這記憶還是有可能恢復的？」楚彎彎問伊雪兒。

月青城卻忽然拉著她，示意她走出了房間，兩個人到外面去。

「不如就這樣吧。」月青城這樣說。

楚彎彎不解：「就怎樣？」

「失憶對他來說也好。」

這樣一說，楚彎彎忽然明白了，她既然不愛他，不能給純兒任何承諾，任何未來，不如讓他就此忘了她，那些情根通通煙消雲散，他的人生可以重新開始，豈不是最好。

楚彎彎重重地吐了口氣，點頭：「我明白了。」

於是大家將過去所有發生的事情都講給雲沐純聽了，唯獨隱瞞了楚彎彎和他之間的感情，只說他是為了救郡主才受傷在這裡，傷好了，便要回家的。

醒來后的雲沐純性格還是那樣，乖巧聽話，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養了一陣子，身體恢復了，雲飛游怕他再待下去會觸景生情想起來什麼，於是匆忙要帶他回山莊。

「那個……純兒……」楚彎彎撓撓頭，微笑著走過去，「回去后，要聽爹爹的話。」

「嗯。」他點頭。

面前這個少年，對她是掏心掏意的好，不管她是不是聲名狼藉，臭名昭著，他扶持著她一路走來，整整一年。

他們之間一起經歷過那麼多事，怎的如今，形同陌路。

「那麼……再見了。」楚彎彎對他揮揮手，心裡雖然有些不舍，但她是要放手的。

但願他往後餘生，忘了過去那些不堪的事，也忘了她，再也不要記起她，從此單純幸福地生活下去，重新開始他自己的人生。

「嗯。」雲沐純看著面前的楚彎彎，依舊慢慢地點了點頭，臉上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

雲飛游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日落前還要趕回莊子呢，你這大病一場，師兄們都很惦記你，隨父親快些上路吧。」

「好。」雲沐純依舊目光沒什麼波瀾，只是點頭答應，轉身跟著雲飛游坐上了馬車。

春日萬物復甦，草長鶯飛，空氣中都是青蔥的香草味，鬱郁紛紛，昨日夜裡似乎是下過下雨，地上有些泥濘，雲飛游看著雲沐純沉默著垂下腦袋的樣子，嘆了口氣。

他一直以為郡主喜歡純兒，沒想到誤會這麼久，本以為純兒醒來知道真相定是會傷心許久的，沒想到造化弄人，他竟然忘了，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再傷心了。

「父親。」馬車走了一刻，雲沐純突然掀開帘子，回頭看向楚彎彎的方向。

「怎麼了？」

「我……」他皺著眉，心裡好像有什麼在啃咬一般，又疼又癢，他伸手撫著胸口，「我這裡，疼。」

雲飛游以為他是體內還有毒素沒有清除，嚇得趕緊問他：「怎會這樣，疼的厲害嗎？」

雲沐純搖搖頭，他好像正在遠離什麼重要的人：「父親，我和郡主，當真無任何關係嗎？」

雲飛游扯出笑：「當然了，你不相信為父說的話嗎？」

「可是，為什麼自從我醒來，手裡便一直握著這個。」雲沐純伸手在雲飛游面前，攤開，手心裡正是一串紫色瓔珞串的明珠。

雲飛游一驚，怎會有這樣的東西，純兒是不是想起來什麼了，他會不會想起來，作為父親，他實在不想他動情傷心，於是心裡打鼓一般地，努力想著怎麼圓謊，面上卻裝作風輕雲淡，神色自若。

「側夫賜明珠，父親，這上面是郡主標誌的青鸞，我……是不是郡主的側夫！」雲沐純句句緊追著問，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像是期待著什麼。

「不是！」雲飛游趕緊勸解，「怎麼可能呢，純兒，你也看到了，郡主已有心儀的准夫君，且郡主未來的夫君是這嵐凌的帝君，那麼她便不可能納夫郎了。」

雲沐純皺著眉，慢慢地低下頭，似乎覺得父親說的確實有道理。

見他有些相信了，雲飛游再接再厲：「更何況，我們是什麼身份，江湖草莽，怎可能與郡主匹配？就算是側夫也不可能的。」

「嗯，父親，是我妄想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眼角竟有些酸漲。

「好了，莫要胡思亂想了。」雲飛游將他的披風繫緊，「我們回家吧。」

雲沐純再也不發一言，只是心裡一下空了，他低頭看著手裡的明珠，用手指輕輕地在上面摩擦，馬車經過山路，顛簸起伏，搖晃地他的神思都有些恍惚，半夢半醒間，似乎有個人影浮現在他面前，她對他伸出手，將他從黑暗裡拉起來。

——我說過的，會養你一輩子，便會養你一輩子！

他只隱約記得好像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