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若你要走，便當對手。
那一瞬間，電流一般從胸口竄過的，不只是酸脹，甚至還有一種情緒強烈到了陸放自己都沒辦法忽略的地步。
看著唐惟在他面前領著他女朋友秀恩愛，而他又被洛嫵等人邀請去戰隊替補他的位置，陸放覺得好像和洛嫵有關的一切都在慢慢離他遠去。
抽絲剝繭一般的，她似乎在跟他決裂。
就連他們曾經最熱愛，付出最多的那個遊戲，她都已經，不會再邀請他了……
陸放難以形容這種感覺是什麼，所有的情緒纏繞在一起，厚重地壓在他胸口，讓他快喘不過氣。
瞧著陸放這樣，唐惟摟著蘇顏說，「就是過來和你打個招呼，你和洛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生離死別似的。」
就隔了一堵牆，病房都是相連的，卻偏偏從來沒有互相開口提及過。
這是打算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沒什麼可說的。」
陸放把頭轉過去，「那個女的五年前陷害我，難不成還要我現在給她好臉色？」
唐惟盯著陸放的臉，看出了他的逞強，隨後說道，「dope，你現在說這個話不心虛嗎？」
心虛。
陸放的心就跟著顫了顫，他本能就是想否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無法將反駁的話說出口。
「有空不如去查查。」
唐惟簡明扼要地將陸放的借口刺穿，「五年前你的確被人潑了髒水，所以正好也好仔仔細細查一查五年不是嗎？給洛嫵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他不是不肯去查，是根本不敢去查。
陸放攥著床單的手逐漸攥緊，還想說什麼，就看見唐惟擺擺手，對著他說道，「至於我呢，我會代替你在戰隊好好補位的，你就站在台下光看著就行。」
站在台下光看著。
這對陸放來說就像是一個耳光扇過來。
他若站在茫茫人群里，聽著觀眾對她如雷般的掌聲，誰又能知道他過去也是和她並肩站立的人。
光是想想那個場面，陸放就感覺自己渾身都不舒服，何況洛嫵的眼睛……瞎了一隻眼的她，還能回到過去那個巔峰嗎？
心中太多疑問了，唐惟看了一眼陸放複雜的表情，只能在邊上涼涼地吹口哨，「沒事兒我就先走了，今天主要就是來給你做替補的，要萬一我這一戰成名，沒準以後粉絲還比你多。」
陸放沖著唐惟豎了一根中指，「打你都不需要我開電腦顯示器。」
好大的口氣！
可惜說這個的人是陸放，沒人敢踩他這句話。
唐惟冷笑一聲領著自家蘇顏走了，空蕩蕩的病房裡頓時只剩下了陸放一個人，他越想越不對勁，氣得乾脆叫護士過來給自己把營養液的針拔了，隨後穿著病號服下床，幾步就走到了隔壁。
洛嫵病房的門還關著呢，但是裡面正傳出陣陣笑聲，費迦無風他們陪著洛嫵在玩桌游，洛修也參加在內，一時之間氣氛嘰嘰喳喳的，相當熱鬧，和他孤身一人住著病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一扇門的前後，彷彿是兩個世界。
這一瞬間，陸放感覺到一股難以名狀的孤獨感湧上來，他後退兩步，看著這扇門，似乎在透過這扇門想象裡面的場景，洛嫵面對費迦他們一定笑得很開心吧？有洛修的陪伴，她心裡一定特別有安全感吧？
「媽咪！我要贏了！」這個正好從門的裡面透出洛修稚嫩清脆的嗓音，和面對陸放時的冷漠截然不同。
「洛小修，你很有打牌天賦啊，小小年紀！」無風急了，剛才那一把他還是贏家呢，沒想到洛修一上來，這勝利者就要易主了！
「不會吧，不會有人連小孩子都打不過吧。」
小鳴在邊上涼涼地放嘲諷，急得無風想把牌塞進他嘴裡，幾個人在裡面哄堂大笑，任憑誰經過都會好奇瞅兩眼病房的門。
陸放站在病房門口，忽然間覺得腳像是生了根，再沒辦法挪動一步。
隔了許久，陸放下意識敲了敲門。
聽見有人敲門，洛修以為是唐惟去而復返，小朋友興高采烈跳下床去開門，豈料打開看見的是自己父親略帶蒼白的臉。
這一刻，病房內歡樂的氣氛戛然而止。
陸放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晦氣，他一來，每個人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怎麼會這樣，彷彿他是洪水猛獸……
陸放站在那裡，一時之間氣氛無比尷尬，他只能說，「我在隔壁聽見聲音……」
「是我們太吵了？」
費迦下意識捂了捂嘴巴，「吵到你休息了嗎，我們在玩桌游牌……」
看了一眼洛嫵病床的小桌子上鋪散著的牌，陸放的眼神暗了暗，「也沒有說吵著，我就是聽見聲音過來看看……」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話該如何繼續往下接了，好像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他就是多餘的那個人。
洛嫵在床上整理著牌，從頭到尾沒有去抬頭看過一眼陸放，陸放深知她的抵觸，自覺沒趣，咬咬牙最後說道，「我聽說……你們要去參加比賽。」
無風的表情變了變，像是沒想到陸放能知道似的，緊跟著他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說，「是的，那個dope，不是我們故意不喊你……是因為gemma和你之間有了矛盾，我們怕，怕喊了你你也不樂意來。」
何況之前陸放就說了，再也不會回去打了，幾個隊友也不想打擾到他現在這麼好的生活，人家陸放都親口說了要往前看不回頭了，他們再巴巴地過去求著人家回來幹嘛是不是。
大家都尷尬。
陸放的表情有些痛苦，「為什麼參加比賽不和我說呢。」
「gemma說，你之前和她一起線下幫一個高中生打了水友賽。」小鳴推了推眼鏡，正色說，「你說你不會再回來打了，我們想著那喊了你也是白費力氣……」
「誰說我不會再回來打了？！」
陸放的聲音猝然拔高，他像是被這句話刺激到了，「我什麼時候——」
「你親口說的，你忘了嗎？」
那日和他一起上線，洛嫵感覺身體里的血液都在沸騰，他們的出現讓整個圈子轟動，沉寂了五年的遊戲賬號再一次亮起來的時候，彷彿一個時代的回歸，當年的眾神時代好想再一次拉開了序幕——可是打完那場比賽，陸放走得比誰都要快，就好像再多碰一下這個遊戲都會髒了自己的手。
他明明在遊戲里還跟她有著那麼緊密的配合，明明一握到滑鼠就還有感覺，肌肉記憶還潛藏著在被緩慢喚醒……可是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句，不會打了。
擊垮了洛嫵的一切。
從那個時候起，洛嫵知道，gemma永遠失去了dope。
他們再也沒辦法一起上戰場了。
「話都是你自己親口說的……」洛嫵的聲音還帶著顫抖，最開始是陸放上門質問，如今地位逆轉，變成了她質問他，「是你親手拋棄的我和我的戰友，憑什麼現在要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來問我們為什麼不邀請你回來打比賽？我們倒是想啊——可是我們要臉！」
我們要臉！
在涉及到她熱愛的領域的時候，她總是會這樣激動，就像當初看見阿恆被錢洋羞辱，她咽不下這口氣，決定站出來替阿恆撐場面一樣。
陸放感覺自己的心都被人挖出來了，洛嫵的話太直白赤裸，他沒有辦法去反擊，因為說出口的人就是他，他那個時候是說得氣話，聽見阿恆把自己和洛嫵放在一塊說起了五年前的事情，陸放本能就慌亂加氣憤，所以才會丟下這一句氣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他沒想過，他不經過思考說出口的氣話，會打碎了洛嫵的夢。
現在夢碎了，拼都拼不回來了。
陸放站在洛嫵的病房門口，他太格格不入了，過來的目的是什麼呢，指責一頓他們不把他當做兄弟看，去打比賽卻不帶上他嗎？
或許……dope這個名字早就已經是過去式了。
陸放喘著氣，臉色病態，比起洛嫵這會兒眼神銳利來，一下子竟分辨不出誰才是病得更重那個，她現在歌舞昇平，有人陪著，又從陸放這裡得到了解脫，還打算回去打職業——彷彿離了他，她的日子一下子步步高升起來。
不可能的。
陸放攥著手指，想到了什麼似的，有莫名的情緒從他眼底竄過去。
「你以為這樣就能結束了嗎？」
陸放的話令洛嫵不知所云，她皺著眉，「我不想再跟你多說一句話，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
那樣擅作主張把他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卻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從沒認識過？
陸放的情緒到達了一個頂點，理智都在搖搖欲墜，他死死盯著洛嫵的臉，「我也會去參加比賽的。」
洛嫵一驚，有些意外，「你怎麼去參加比賽？」
「我會去你們對面。」
那一刻，陸放的眼神猶如惡鬼，「如果回到過去是你夢寐以求的新開始——那我會親手打碎你的夢想。」
洛嫵，沒有那麼好從我身邊逃走的，我會親手毀掉你重新開始的一切！就從gemma這個名字開始！
洛嫵心頭劇痛，他竟恨她至此，連她懷揣著新希望去參加比賽……他都要來站在她對面，與她為敵，成為她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