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不要離開
小玄子站在南殿門口焦急徘徊，直到看見蘇宛和玉虛從遠處走來，才面露喜色，忙迎上去，「你們去哪了？好久不見你們，我還以為你們出了什麼事。」
他真怕他片刻不在身邊，蘇宛就被人欺負了。
雖然蘇宛毫髮無損，可臉上的表情卻不見得好，玉虛笑嘻嘻地扒著小玄子的手，不顧男女之防，當然，小玄子也不是個正常男人。
「小玄子，小姐要飛黃騰達了！」
小玄子一頭霧水，「什麼意思呀？」
「我們出去碰上皇上了，他救了小姐，而且還說了讓小姐回到原來的住處，封小姐為才人啦。」
玉虛等著小玄子跟她一樣露出傻裡傻氣的笑容，可他卻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看向蘇宛，瞬間紅了眼眶，蘇宛只當他是開心壞了，以為終於苦盡甘來，不耐煩地比了手勢，「收住！我要冷靜一下！」
蘇宛回了屋子，玉虛也不管小玄子，跟著進屋，「小姐，你渴了嗎？我給你倒水。」
小玄子獃獃地立在門口，滿腦子都是玉虛說的話，兩袖之下，是緊緊攥著的拳頭，呆愣了很久，他才像是找回了魂魄，急急忙忙進屋，蘇宛就躺在床上，瞪著大大的眼睛，不知在為什麼發愁，而玉虛絮絮叨叨地收拾東西，口中說的，全是他不愛聽的，所謂得寵的話。
他發了瘋一樣奪過玉虛收拾的包袱，把玉虛嚇了一跳，又抱著包袱衝到蘇宛床前，蘇宛也被小玄子的舉動嚇到了，坐起身，罵人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見到小玄子赤紅的雙眸，一時啞然。
「蘇宛……」小玄子聲音沙啞，明顯很壓抑，不知為何，蘇宛看到他這幅模樣，莫名覺得熟悉，心上竟是一痛，「不要去，不要……」
「什麼？」蘇宛不解。
「不要回去，我們就在冷宮好不好，不要去那裡，不要做妃子，不要……」小玄子一連幾個不要，到最後，全變成抽泣，沒人知道，他有多害怕，失而復得的喜悅尚未褪去，又要讓他失去，那他寧願從未得到過。
玉虛怒道:「小玄子，你就見不得小姐好，小姐，你別聽她的。」
「行了。」蘇宛見玉虛火冒三丈的樣子，真怕她會一巴掌呼到小玄子臉上，這丫頭吃多了苦，好不容易有享受榮華富貴的機會，自然聽不得小玄子說出這種話，「你出去，我有話跟小玄子說。」
「小姐……」
「出去！」
玉虛只得忿忿地瞪了小玄子一眼，警告他不要亂講話。
小玄子已顧不得形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靠在蘇宛的膝蓋上，就像一條即將被人拋棄的小狗，她輕嘆，無奈道:「你哭什麼，這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他這才止了哭泣，抬頭望著蘇宛，眼中還帶著幾分期冀，「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蘇宛不忍直說，可又說不出騙人的話，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小玄子眼中的光一點一點暗淡下去，他苦笑，「這都是命啊。」
「你這麼苦大仇深做什麼？咱們是去享福的，搞的跟上斷頭台一樣，你以前不這樣的，怎麼，腦子裡的水還沒清乾淨？」
小玄子低頭不語。
蘇宛雖然覺得他現在變得很奇怪，跟以前傲嬌的少年完全不一樣，可也能理解他，身邊沒有一個親近之人，又險些喪命，失去記憶，難免會更依賴她。
蘇宛頭疼不易，這是多了個孩子呀！
「你莫嫌我，我只是……只是……」
「小玄子，你恐怕不能跟我們一起離開。」
小玄子猛地抬頭，神情哀痛，「你果然還是嫌我。」
「你胡說些什麼？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你來歷不明，在冷宮反而能保護你，沒人管你是誰，可後宮人多口雜，又有皇帝在，一旦被人懷疑身份暴露，我倒是不怕被你連累，總歸……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蘇宛想到自己悲催的前世，嘆了口氣，繼續道，「可你要好好活著。」
「我不怕死！」
「你傻呀，能活著幹嘛要死？」蘇宛沒好氣地反問。
小玄子抿嘴不言，反過來也是一樣，他不怕死，可不能連累蘇宛。
蘇宛拍拍小玄子的肩，鄭重其事地說:「你放心，有我在一天，絕不會少你一塊肉，好歹咱也同甘共苦了那麼久，雖說從前你的確討人嫌，但目前來看，你表現不錯，往後若有機會，我一定把你接出去，不會忘記你。」
見小玄子依舊眉頭緊蹙，以為他還是擔心她自己一個人享福，又繼續說：「其實我也不想出去做什麼才人，但聖旨不能違抗，你以為出去就一定享福呀？事出反常必有妖，那狗皇帝突然大發善心，必是居心不良，你不跟我們一起走也是好事。」
「那怎麼辦？這三宮六院，是非恩怨數不勝數，你孤身一人，若皇帝也……」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大概皇帝突然腦子抽風了也不定，我就是一個小嘍啰，他能對我做什麼呀。」蘇宛安慰道。
小玄子還想說什麼，可他知道，多說無益，又低下頭，不再言語，他真恨，恨自己懦弱、無能，從來都護不住她。
「別哭了。」蘇宛最受不了他磨磨唧唧的樣子，以前這樣，現在還這樣，而且更加愛哭，「從前你被秦王世子欺負我也沒見你哭過，跟沒事人一樣，怎麼現在反而還矯情上了？」
小玄子苦笑，「我不愛哭的，我只是，會對你哭。」
蘇宛一怔，心跳陡然加快，看著小玄子這張俊秀的臉，她腦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個人的樣子。
她記得，曾經也有一個人，在她受傷的時候，露出從未有過的脆弱，她笑罵:「你哭什麼？以前都沒見你哭過。」
「我只會對你哭的。」
兩人對望，久久無言，蘇宛心中有什麼，像是要破土而出，她顫抖地伸出手，想撫上小玄子的臉，眼眶越來越紅，腦子裡閃過一絲不可能的念頭，那隻手離他的臉越來越近，就在蘇宛覺得她快要接近真相的時候，門被人推開了。
玉虛走進來，喊道:「小姐，李公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