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辛苦你加個班
當初買下這個小院,是想著沃琳的性子喜靜,有個單獨的小院,沃琳做她自己的事時不受干擾。
可根據醫院的發展,壽衛國無奈得出結論,住在小院不止沒有達到他預期的效果,反而適得其反。
小院遠離市區,沃琳因工作越來越忙,小院不但沒給沃琳帶來預想的安靜,反倒因來往於上下班路上的時間長而得不到及時休息。
他不是沒想過在醫院附近租房子,可沃琳不肯,原因還是捨不得多花錢。
因工作上經常要出差,他一年到頭很少有時間和沃琳見面,他乾脆辭職呆在家裡,承包了一切的家務,這樣沃琳就不至於太累。
反正糾纏了他多年的夢魘已經結束,他辭了警隊的職務,也沒有什麼遺憾。
結果他發現,他這樣做,反倒讓沃琳很不自在。
為避免兩人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尷尬,他又恢復了在外奔波的生活。
「你的身體不是好了嗎,怎麼還不敢吹空調?」壽衛國裝作不知道沃琳是為了省錢,他用遙控器打開了空調。
以前的沃琳體寒,稍微在冷空調房裡呆的時間久一些,就會受不了。
現在的沃琳體質好了很多,壽衛國耍這個花招,倒也不怕沃琳身體出問題。
不過壽衛國也不敢貪圖涼快而把空調溫度開得過低,否則他自己先受不了。
多年的職業生涯,他的身體落了毛病,一遇冷空氣就忍不住咳嗽,咳得驚天動地的時候,恨不得把整個肺從胸腔里咳出來。
雖說辭職后經過了耐心調理,這個毛病已經好得差不多,可他還是不敢逞強。
沃琳笑笑,沒有解釋,也沒有辯解。
她知道壽衛國了解她怎麼想的,又何必多此一舉去為自己找理由呢。
再說,她自己是為了省錢而忍受這份悶熱,但不能強求壽衛國和她一起受罪。
「李磊來電話,可能找你有事。」沃琳轉移話題。
壽衛國點頭:「他表姨明天出門,他想讓我今晚去幫忙守夜,是不是怕你怪罪他,沒敢明說。」
本地方言,出門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就是出殯。
所謂的幫忙守夜,其實就是幫忙招待客人,白天大家都忙著奔於生計,晚上去祭奠亡靈的人要多些。
在外人眼裡,壽衛國難得在家,即便如此,因沃琳工作很忙,壽衛國和沃琳能呆在一起的時間也少得很,甚至壽衛國不主動陪沃琳加班的話,只能獨守空房。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麻煩壽衛國,麻煩壽衛國的人那簡直就是滅絕人性了。
壽衛國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但他心裡很清楚,沃琳並不能和他感同身受。
何況,既然李磊開了這個口,他就不好拒絕,雖然他只見過那個所謂的表姨寥寥幾面,且每次都被那位表姨當做拖油瓶一樣使喚,沒有李磊這層關係的話,他才不會管那老太太是誰。
「哦。」
果不其然,沃琳只是簡單應了一聲后就沒了反應。
壽衛國早已料到了是這個結果,可他心裡還是感覺空落落的。
曾經的沃琳,在他面前可以說是個快樂的小話癆,一般都是她在說,他在聽。
自他把沃琳留在身邊后,沃琳在他面前話就越來越少,變成了他滔滔不絕,她只做一個默默的聽眾。
「對李磊的表姨你還有印象嗎?」壽衛國問沃琳。
沃琳點頭。
何止有印象,簡直從腦子裡挖不走好不好。
那位曾老太太是放療科剛開科時收治的病人,肺癌晚期,全身多處骨轉移。
雖然病重,曾老太太的精神頭卻好得很,那腿腳利索得,那腦子反應快得,挑剔起沃琳他們的工作來那是花樣百出,把整個放療科整得是人仰馬翻。
不過只要曾老太太的兒子在場,曾老太太就是另外一副模樣,無喜無悲,讓她怎樣她就怎樣,如同一個完全沒有自己思想的木偶。
沃琳本來是負責儀器維修和物理師的工作,可當時放療剛開科,人手不足,彭主任就讓沃琳先頂技術員的缺,沃琳便身兼三職。
曾老太太不樂意讓男技術員給她擺位做治療,李磊就找沃琳幫忙,曾老太太的全程放射治療,都是沃琳親自擺位,從不曾假手於人。
但凡有男技術員在場,甚至是只聽到男生的聲音,並沒有看到男生,曾老太太都要鬧得天翻地覆。
據彭主任說,他從業幾十年,老太太反應這麼激烈的病人,他頭一次見。
曾老太太後來又經歷過幾次住院,都是李磊拜託沃琳給照應的相關事宜。
李磊在省醫院上班,往返於Z市不方便,曾老太太的兒子除了交住院費時,以及醫生和家屬談話時露個面,就再也看不到人影子。
李磊說,其他親戚更加不願接觸曾老太太,包括李磊那個老爹,沃琳的直接最高領導,最能給曾老太太方便的Z醫院的院長李宗榮。
沃琳「嫁」給壽衛國后,李磊對沃琳變得很冷淡,完全當沃琳是陌生人,所以曾老太太後來怎樣了,沃琳不知道,她也無意去打聽。
不過以曾老太太當時的病情,沃琳以為曾老太太應該早已不在人世,沒想到將近四年時間過去,沃琳今天才聽說曾老太太即將出門的消息,可見曾老太太的意志力不是一般的強大。
曾老太太第一次去放療科,那生龍活虎的樣子根本不像一個癌症全身多處轉移的病人,彭主任好奇問曾老太太的兒子:「你母親說她全身痛,可我看著一點都不像,她是用了止痛藥,還是硬扛?」
骨轉移的最大特點就是痛,多處轉移的那種痛,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曾老太太的兒子,據說是被稱呼為管局長的男人,答非所問:「我母親的特質就是能吃苦。」
男人說這話時儘管有所掩飾,可神情里的冷漠,不是感覺遲鈍的人都看得出。
「你不好奇為什麼李磊的表姨有兒子,卻一直是李磊在張羅他表姨的事嗎?」
「曾經好奇過。」
也就是已經不在意了,或者根本漠不關心了。
壽衛國心裡再次深深嘆口氣。
曾經的李磊和沃琳雖然見面就掐,可也是一對名副其實的損友,如今兩人的關係還不如陌生人。
他不止一次地想過辦法讓沃琳跟李磊和好,卻都以失敗告終,這裡面是不是有他不了解的原因。
他當初做決定時,是不是忽略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