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怨誰?
與此同時,那邊的柳橙也已經回到了小鎮上。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該如何和柳嘉德他們交代,可準備再多的話卻在看到柳嘉德和胡氏后一個字也吐不出。
柳嘉德和胡氏都老了一大截,臉上的皺紋也多了一些,看著比離開之前垂老了些許。
見此,柳橙的眼眶微紅,手也隱隱在顫抖,腳像是有千斤重,怎麼也挪不開。
「還傻愣著幹什麼?莫不是出去一趟就不認得爹娘了?」柳嘉德見柳橙遲遲不動,瞪了柳橙一眼,扯開了大嗓門吼道。
聽見柳嘉德的大嗓門,柳橙彷彿又回到了在黃湖村的日子,他們一家還和和睦睦的日子。
想到這裡,他放在身側的手收緊了一些,抬腿跟了上去。
來到內院,就見胡氏正紅著眼眶看著他,那緊放在胸前的手不住的在顫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是真的。
「娘。」柳橙的聲音極度沙啞,心像是被堵了一般難受,久久得不到舒緩。
胡氏聽到這聲呼喚,眼眶中的眼淚還是滑落了下來,不住的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若不是身旁還有孫子和兒媳的陪伴,她幾乎都不敢想象在接到二兒子死去的消息時該如何度過?
她不是沒有怨過,可追根到底她又能將怨恨發泄到誰的身上?兒子是她自己教養的,不僅如此,就是之前還一起生活在一起,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都沒有發現兒子的異樣,她能怨得了誰?又有什麼資格去怪自己的小兒子?
柳橙挪動了如千斤重的步子來到了胡氏身前,伸手給了胡氏一個擁抱。
嗅著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他的鼻頭微酸,那壓抑在心間的惶恐和害怕一下就顯露了出來,泣不成聲,「娘,是我不好,我是沒能將二哥給帶回來,都是我。」鬆開了胡氏,跪在了胡氏的身前,堅定道,「娘,你打我吧,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站在一旁的柳嘉德聽此別過了臉,那原本拉長的臉上全是動容,握緊了手,故作嚴厲,「打你?打你有什麼用?打你就能挽回一切?打你就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打你就能。」想到柳帆的死,他的心無比的痛,臉上也全都是痛苦,「打你就能讓你二哥回來嗎?」
搖著頭,「不,不能,你二哥他回不來了,你大哥也回不來了,我們這個家散了,散了。」
胡氏抹著眼淚,打斷了了柳嘉德,「老頭子,別說了,這怪不得老三,老大老二是自己糊塗走上了不該走的道路,若,若真的要怨。」閉上了雙眼,嘴唇隱隱發抖,「最該怨的應該是我,是我這個做娘的沒有教好他們,如若不然,他們怎麼會不念著二丫頭他們的好反而還想要侵吞二丫頭她辛苦掙下的家產?」
一臉的頹敗,沒有一個做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兒子,可柳氏也是她的女兒啊,林琳更是她的外孫女,這些年林琳和柳氏對他們的幫襯她不是瞎子,她又如何能不疼愛這兩個惹人憐愛的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自然只能選擇站在有理的那一邊。
抬頭看著柳嘉德,「老頭子,我也知道你心裡難受,但不管如何難受,我們都不該將怨恨放在老三和女兒的身上,他們沒有錯啊。」
聞言,柳嘉德閉上了雙眼,他又如何不知道他不能責怪柳橙和柳氏,可他就是難受,心裡抽痛得厲害,他已經是一隻腿邁進黃土的人了,本該安享晚年的卻要被迫接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他又如何能接受?
「你將你二哥和二嫂他們帶回來了嗎?」他幾乎能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柳帆沒了這已經成為了不可爭辯的事實,但龔雨既然進了他們家的門,那就是柳家的人,如今柳帆已經沒了,可不能再讓龔雨受了委屈。
柳橙扭轉過了身子,繼續跪在地上,望著柳嘉德,如實道,「二哥我帶回來了,至於二嫂,她還在雲城,您放心,她現在很好,昭越也在那邊,也能照看一下。」
「這樣也好,也好。」胡氏雖有些失落,但還是接受了這樣的現實,龔雨自從嫁給柳帆后本就聚少離多,但即便這樣,龔雨對柳帆的感情她這個做婆婆的還是看在眼裡,她沒親眼所見柳帆自盡就已難接受,更何況是龔雨親眼所見呢?所以她能理解,能理解龔雨為何沒有隨著柳橙一起回來的緣由。
胡氏這樣想,柳嘉德卻不這樣想,怒吼道,「好什麼好?那是她的男人,她的相公,為何不一起回來送她一程?還有沒有心?啊?」
他將心裡的怨氣全部都吼了出來,表面上是對龔雨沒有跟回來的不滿,實則是對自己的不滿,正如胡氏所言,事情走到這個地步,他們做爹娘的有逃脫不掉的責任,所以他哪裡有什麼資格去埋怨旁人?
胡氏聽見柳嘉德的大嗓門,擔心的看了一眼一旁,確認沒有人後這才鬆了一口氣,瞪了一眼柳嘉德,道:「老頭子,你小點聲,你的心思我還能不明白,這事二兒媳也難受,這一路的奔波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就讓她好好靜靜吧,畢竟未來的路還那麼長。」
她就怕被龔桃和龔彬兩姐弟聽到,那兩個孩子十分的懂事,若是真的聽到了這樣的氣話指不定怎麼想。
本現在就是敏感時期,若再讓龔雨聽見什麼,那怎麼得了?
柳嘉德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吞咽了一口口水,臉依舊沉著,甩了甩袖子,輕哼了一聲,「我去看一個日子,不管他做錯了什麼,還是要早日讓他得到安歇。」
柳橙和胡氏都沒有說話,他們都知道柳嘉德話里的意思,柳嘉德是想早日讓柳帆下葬。
見柳嘉德走遠,胡氏立馬彎腰將柳橙從地上扶了起來,為柳帆拍打著身上的灰塵,「你爹是什麼性子你心裡該有數,他這是借著你發泄他心裡的積攢的怨氣呢?我都想明白的事,你爹又如何想不明白。」看著一旁,嘆息了一聲,「否管怎麼樣,這都是你二哥自己選擇的路,我們也說不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