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駭人的場面
「喂，你這個老傢伙不要不識好歹，我們看你可憐才給你乾糧吃，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敢...」
「劉鏢師，算了！」蘇曉郡嘆了口氣，看向老者的目光，帶著深深的同情。
朝周圍張望一圈，蘇曉郡看到這座縣城似乎已經荒廢很久了，入目出皆是蕭瑟的庭院和長滿蒿草的大街，除了老者一個人外，並未發現其他活人的跡象。
這裡是距離福勒縣最近的一處縣城，自打黎韁族來犯，此處的百姓定是遭受了生死煎熬，固有的家園被敵人踐踏，又無力與之對抗，只好紛紛離開此地，前往北疆討生活。
「走，你們為什麼還不走？咳咳...」老者瞪著蘇曉郡，佝僂著一副枯槁般的身軀，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一般。
「老先生，這縣城就剩下您一個人了嗎？」蘇曉郡低聲問道。
老者拄著拐杖，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蒼老的臉頰上掛滿了悲愴和絕望。
「蘇掌柜，咱們還是別理他了，這個老傢伙明顯瘋了。」劉鏢師把蘇曉郡擋在身後，生怕老者傷害到蘇曉郡。
蘇曉郡卻覺得事有蹊蹺，在這樣一個荒無人煙的縣城生活，連基本的食物都無法保證，老者又是怎樣填飽肚子的？
更讓蘇曉郡感到奇怪的是，這裡明明沒有動物，可空氣中為何飄蕩著一縷縷屍體腐臭的氣味兒？
這時，趙鏢師騎馬跑了回來，臉上掛著一抹震驚和恐懼，見到蘇曉郡后，他顫抖著嘴唇，支吾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蘇曉郡見狀，蹙緊眉頭，「趙鏢師，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甜甜也是一臉著急，抬起頭問道：「是遇到山賊了嗎？趙叔叔，你快點說話啊...」
趙鏢師猶豫良久，才翻身下馬，來到蘇曉郡面前，「蘇...蘇掌柜，您還是自己親自去看看吧！」
「不能去，你們不能去啊，嗚嗚嗚...」
老者徹底失去了理智，撲上來就拽住趙鏢師的袖子，絕望和惱怒交織在一起，讓老者的臉頰愈發猙獰扭曲。
趙鏢師攥緊拳頭，一把甩開老者，朝他啐了口唾沫，「老東西，你做出這等違背人性的事情，與那野獸還有什麼區別？」
「違背人性？」蘇曉郡越聽越迷糊，只有一探究竟，才能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甜甜。」
「蘇掌柜有何吩咐？」
蘇曉郡朝前方看了一眼，眯縫起眸子，「隨我到縣城走走。」
「好！」
趙鏢師從憤怒中醒過神來，緊忙命令手下，「還愣著幹什麼？保護蘇掌柜。」
「是！」
一行人把老者扔到村口，朝縣城深處緩緩走去...
炙熱的陽光像一團火焰，烘烤著這片斑駁的土地，縣城內的房屋幾乎都倒塌了，即便還有屹立不倒的建築，上面也長著一人多高的蒿草。
越往縣城深處走去，空氣中的腐臭味兒就越濃重，熏得眾人紛紛掩住口鼻...
甜甜乾嘔了幾聲，滿臉驚訝道：「這是什麼味道啊？」
「好像是有東西腐爛了，大家都捂住鼻子，這裡氣候炎熱，若真有屍體腐爛，空氣中很可能摻雜著大量的病菌，也很容易引發瘟疫，絕不能小覷。」蘇曉郡拿出紗巾蒙住臉頰，吩咐鏢師們道。
「好。」
鏢師們也模仿蘇曉郡的樣子，拿出一塊布蒙在臉上，緊緊跟在蘇曉郡的身後...
「蘇掌柜快看，前面好像有一個大土坑。」甜甜指著前方，大聲喊道。
蘇曉郡停下腳步，她心中湧起一抹不好的預感，希望自己的推測是錯的，但又必須要正視眼前的事實。
趙鏢師走過來道：「蘇...蘇掌柜，咱們還是別看了！」
越是不讓看，蘇曉郡偏偏要看。
快步來到土坑邊緣，朝下面看去，蘇曉郡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面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甜甜朝下面掃了一眼，嚇得失聲尖叫，「啊，啊...」
可見土坑裡面橫七豎八躺著幾百具屍體，上面蚊蠅飛舞，還有很多蛆蟲在屍體上蠕動著。
從他們的穿著上判斷，這些人是前線陣亡的士兵，戰死後，全部都傾倒在這個土坑當中，任由他們腐爛...
而土坑外面，還有兩具新鮮的屍體，像是剛死不久，蘇曉郡湊近一看，見屍體的皮肉已經被撕破，滾滾鮮血流淌出來，看上去恐怖極了。
蘇曉郡身子一晃，險些栽倒過去，甜甜上前攙扶，「蘇掌柜，咱們快點離開這兒吧！」
蘇曉郡終於明白，老者獨自一人生活在這個縣城，在沒有食物補給的情況下，為何能生存到現在，原來他...
蘇曉郡不敢想象下去，轉過身掃了眼全體鏢師，「找些木柴，把這些屍體都燒掉吧！」
「蘇掌柜，咱們還是別管了，若是把這些屍體焚燒掉，那個老傢伙也會餓死。」
「是啊，難怪他攔著咱們不讓進來，原來是個吃人肉的老怪物，噁心，噁心死我了...」
蘇曉郡眯了眯眸子，「不行，這些屍體必須燒掉，不然一旦瘟疫擴散，可就不好控制了。」
趙鏢師聞言，點了點頭，吩咐一眾鏢師，「聽見了嗎？還不快去尋找木柴？動作快一些...」
「是！」
鏢師們應了一聲，朝四面八方擴散開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找來很多乾燥的木頭，幾乎都是倒塌房屋的門窗和籬笆...
熊熊大火燃燒起來，升起一陣黑魆魆的濃煙，掩蓋了刺鼻的腐臭味兒。
從這些屍體可以判斷，前方戰況有多麼慘烈和焦灼了，從前顧墨之給蘇曉郡寫信，從來不提戰場上的事情，今日一見，讓蘇曉郡震驚之餘，也擔憂著顧墨之的安全...
老者跪在土坑邊緣嚎啕痛哭，隨著大火燃起，燒斷了他對活著的渴望和期盼，瘦骨嶙峋的身軀在熱流中微微顫抖。
「蘇掌柜，馬上就要天黑了，咱們還繼續趕路嗎？」趙鏢師走過來道。
看了看黯淡的天色，蘇曉郡微微嘆息一聲，「咱們在這裡將就一夜吧，福勒縣城門把守森嚴，即便連夜過去，也不見得能順利進城。」
「好，那我去給您找一間能住人的屋子。」趙鏢師抿嘴一笑，剛要轉身離去，就聽到土坑那邊傳來一陣破音的呼喊聲。
「不好了，快來人啊，來人啊...」
蘇曉郡眉頭一皺，緊忙站起身，「發生什麼事了？」
劉鏢師跑了過來，滿臉驚駭，「蘇掌柜，那個老傢伙，跳進火坑裡面去了...」
「什麼？」
蘇曉郡的心猛然收緊，第一個想法就是把人救出來，「快，快滅火救人。」
劉鏢師哀嘆一聲，「已經來不及了，火坑燒得像烙鐵一般，誰也不敢輕易過去，那個老傢伙一心尋思，即便咱們把他救出來，他依然會了斷生命...」
蘇曉郡來到火坑邊緣，朝裡面看去，可見紅通通的大火直衝天際，照亮了整個縣城的上空。
屍體已經燒成黑炭，就連老者的身影也被火焰所覆蓋，眨眼間就被燒成了灰燼...
「他可能無法饒恕自己的罪過，而且這個土坑當中，沒準兒還有他的家人。」蘇曉郡喃喃道。
「蘇掌柜，咱們離這兒遠點吧，別沾染了晦氣。」甜甜扯了扯蘇曉郡的衣袖，道。
在縣城住了一夜，在第二天清晨，眾人簡單吃了些乾糧，便繼續朝福勒縣走去...
路上可以見到很多巡邏的官兵，他們看向眾人的眼神都頗為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