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8.欺人太甚

第13章 8.欺人太甚

駱超回到家中,鬱悶難當,陰沉著臉,與誰也不說話。

有僕人前來施禮,說道:「將軍,老夫人有請!」

駱超嗯了一聲,前往家母屋中。

家母知道兒子上了朝堂,自然關心他的仕途,急切想知道皇帝對駱超說了些什麼,有無升遷之喜。

「兒子給母親請安!」駱超見到家母,躬身而拜。

家母笑盈盈地說道:「兒啊,快來喝杯茶!」

駱超坐於家母對面,只顧飲茶,卻不說話。

家母看了看兒子,笑問:「天子對你說些什麼,說與母親聽聽啊~」

駱超見母親臉上滿是期待,不忍惹她傷心。

「天子…什麼也沒說,不過是大臣們入宮參拜一番,平常不過,沒什麼要緊事…」駱超敷衍道。

家母果然很是失望,卻笑著安慰道:「那也挺好,只要你依舊保得三品將軍之位,駱家也算是榮耀的…兒啊…我們知足吧…」

駱超撐著笑,又喝了兩杯茶。

「母親這茶好苦,兒子境況雖大不如前,可好茶還是供得起的,母親,兒子給你換些好茶來!」駱超說著,便起了身。

家母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何時見我嫌棄過這茶苦?這半輩子,我就愛喝這苦茶,你也不是頭一回喝啊,為何今日才說苦?你不用給我,你乳娘喜歡那些茶,只管給她就好了!」

駱超點點頭,擠著笑容,說道:「好,兒子知道了!那兒子看看乳娘去!」

「去吧!」家母擺了擺手,很是淡然。

駱超離了家母,往乳娘房中走去。

家母是個粗心人,直來直去慣了的,沒那多花花腸子,不具謀略,是以駱超有煩惱事,更愛與乳娘交心。

乳娘眼中紅紅的,似還有些淚花,這讓駱超有些詫異。

「乳娘,這是哭過了還是怎的?」駱超關切地坐於一旁,直盯著乳娘的臉,看個不停。

乳娘忙支開左右,含笑說道:「沒有的事…」

駱超想了想,問道:「定是令萱惹你生氣了?」

「不是,不關她事!」乳娘急於否認,變得極其小心起來。

雖然,這一日,她心中對令萱滿是怨恨,這才哭紅了眼,可無論如何,這事都不能說與人聽,更不能讓一直信任她的駱超知道。

「哦,那定是你的腳傷,還沒復原?很疼嗎,讓超兒看看…」駱超自說自話,便要俯身查看她的傷勢。

乳娘忙縮了腳,說道:「倒不怎麼疼了,就是乳娘太過嬌氣,吃不得一點點苦,你是知道的…」

駱超點點頭,又問:「郎中開的葯,乳娘怎麼不吃呢,單吃些補藥,可不利於腳上的傷啊?」

乳娘心頭又是一震,吱唔道:「吃了,今日吃了,見好見好…」

駱超安心了些,喝了一杯案上的茶,贊道:「嗯,還是乳娘的茶好喝啊!」

乳娘觀其面色,滿是陰誨,心中有疑。

「看你愁眉不展的,是有何心事不成?」乳娘果然知人心思,這是家母不曾有的細膩。

駱超不想對她隱瞞,他之所以過來,就是要向她一訴衷腸的。

「原來,這朝堂是天子的,大權卻是高家人的…哎…」駱超重重嘆了口氣,垂下了頭,苦惱地揉著額頭。

「何出此言呢?」乳娘一臉驚愕,追問道,「可是有不稱心的事?」

駱超一臉沮喪,抬頭看了看乳娘,搖頭說道:「我向天子討要大都督的官銜,卻被那高歡愚弄一番,如今…超兒得了個三品的大都督,哈哈哈…」

駱超笑著笑著,便哽咽了,淚水大顆大顆地滲出眼眶,忙抬袖遮臉,不讓人見其悲傷之狀。

「三品大都督…」乳娘驚得張大了嘴,沉吟半晌,臉氣得通紅,一拍桌子,怒道,「欺人太甚!高家人竟然如此羞辱你!」

「乳娘切莫聲張~」駱超急了,忙撫著乳娘的手,壓低了聲音,勸道,「超兒不敢告訴母親,怕她難過,乳娘可千萬要藏在心裡,不要告訴一個人去!」

乳娘氣得直撫胸脯,悲憤難當,氣道:「往後,你可如何見人啊?都是乳娘不好,不該勸你歸降的…」

乳娘說著,直抹眼淚。

「乳娘,快別說這話了,歸降一事,也算是超兒自己的主意!」駱超不忍看她落淚,忙又安慰道:「如今好歹還是三品之位,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朝廷俸祿,依舊可保我駱家衣食無憂,榮華富貴!何況,天子有言,待令萱誕下我的孩兒之時,會送上厚禮呢!乳娘,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了,這輩子,超兒必能保得乳娘一生無憂!」

乳娘無奈點點頭,嘆道:「乳娘不是為自己打算…乳娘是替你難過啊…」

駱超連連點頭,強笑道:「超兒知道,這些年,你一直關懷超兒,疼愛超兒,哪有半點私心?乳娘放心,暫且忍辱負重,來日方長,我就不信,沒有我駱超輝煌騰達之日!」

「好!乳娘就知道你有志氣!」乳娘目光堅定,給了駱超莫大的鼓勵。

乳娘和家母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家母安分,逆來順受,而乳娘則是個不守本分,極具野心的人!

對於一個血性漢子來說,駱超當然更喜歡與後者謀事!

十月懷胎,令萱嘗盡了孕中的苦楚,好在她先發制人,讓那乳娘不敢再行歹事害她,終於順順利利生下孩子,為駱家添了一個兒子。

這對駱家來說,可是天大的喜事,留存於家母和駱超心中的憂傷哀思,剎時間便煙消雲散了。

這一日,是孩子的滿月酒,駱家鑼鼓喧天,爆竹長鳴,賓客紛至沓來,祈福送賀,熱鬧非凡。

「大丞相到!」

門外響起通傳之聲,只見高歡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駱家。

所有人等,莫不恭謹有加,皆躬身參拜。

駱超不敢怠慢,雖有舊怨,但好歹人家親自登門拜賀,怎敢失了禮數。

「恭迎大丞相!」駱超俯身而拜,極為虔誠。

高歡大手一揮,呵呵笑道:「駱將軍不用客氣,高某隻是奉陛下旨意,替他送來賀禮!」

侍從抬來三個大箱子,擺在了院中。

「謝陛下,謝大丞相!」駱超連連致謝,心中帶著感恩之情。

眾賓客紛紛圍了上來,滿懷期待地看著天子送來的賀禮。

然而,這不看還好,一看皆呆若木雞,眾人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駱超走近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臉剎時便白了。

這箱子里裝的可不是什麼值錢的貴重物件,只是些黍米,粗布,和一些破舊陶罐。

「這…真是天子的心意?」駱超氣得直咬牙,顫抖著問出了這句話。

高歡搖頭晃腦,用手掌些黍,搓了搓,聞了聞。

「雖然是些陳米,但還沒發霉,可以食用的,駱將軍啊,陛下崇尚節儉,禮輕義重啊,可不要辜負了陛下的隆恩啊,哈哈哈~!」高歡說完,將黍米扔於箱中,拂袖而去。

駱超內心翻江倒海,只覺得喉嚨一熱,噴出口血來,灑在那堆黍米上。

僕人忙將他攙好,扶回屋內。

眾賓客興緻全無,心下惶然,紛紛告辭而去!

高歡的心意,在這三箱賤禮中已是顯露無疑,原來駱超是如此的沒有地位,沒有分量,他們何必要與他結交,惹了高歡呢?

家母抹著淚,泣不成聲,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乳娘撫著駱超的胸口,給他喂著茶水。

「氣煞我也~~」駱超面色稍稍緩和了些,吐了口惡氣。

家母啜泣道:「天子何故要羞辱超兒啊,自古降臣也算是功臣啊…」

「夫人有所不知!」乳娘接過話來,恨恨說道,「超兒說過的,如今可不是天子的朝堂,都是這姓高的手握大權,號令天下!羞辱駱家的,並不是天子!」

「這是為何啊…超兒與他素無恩怨哪,他何苦要為難超兒啊?」家母一把鼻涕一把淚,心都碎了。

駱超嘆了口氣,苦笑道:「他們都說我駱超是無信無義之人,自然不受人禮待…」

乳娘眼露凶光,咬牙切齒地道:「若有朝一日,反了天,定要報這個仇!」

家母驚得張大了嘴,連連擺手,嗔怪道:「休得胡說,這話傳到別人耳朵里去,駱家還保得住?」

乳娘看了看左右,恨恨地道:「誰敢亂嚼舌頭,第一個拿他開刀!」

駱超手一拂,說道:「你們都退下吧,要想拿了這話去邀功的,趕緊去,或許能得個頭賞呢,呵呵呵…」

僕人忙道:「駱家宅心仁厚,對奴婢極為善待,奴婢不敢忘恩負義,出賣自己的主子!」

駱超有了些許欣慰,擺擺手,笑道:「有你們忠心,我也知足了,都下去吧!」

眾僕人皆躬身而退。

乳娘又尖聲說道:「夫人,再這麼下去,超兒會被那姓高的氣死,還不如…放手一搏…」

家母嚇得揪緊了胸口,顫抖著手指向乳娘,問道:「邢氏…你..你要做什麼?」

乳娘走到家母身邊,嘆道:「夫人,我們年歲大了,還能活幾年,不能總想著自己過舒坦日子,是不是?我們活著,不都是為了超兒?如今,這姓高的如此輕視超兒,我們駱家哪有出頭之日啊?若不想再受這窩囊氣,只有擁兵自立,改朝換代,自己做皇帝!」

家母聽得這話,嚇得幾欲暈了過去。

乳娘忙又替她撫背,安慰一番。

駱超經乳娘這一激,立刻血脈僨張,燃起一股復仇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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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牆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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