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反擊上
翌日,舒寧怡一大早起來,就奔到了南田縣的縣衙,擊起了鳴冤鼓。
舒寧怡本來力氣就大,敲打鳴冤鼓,也是特意用了力道的。一時,鼓聲隆隆,傳聲千米。
南田縣本就不大,一點小事都能起了風浪,更何況是擊鼓鳴冤的事情了。不到一會兒,就把路上的行人都給吸引了過來。
舒寧怡行善早有名聲,頗多人對她熟悉。見她衙前擊鼓,似要告狀,不禁問起了緣由。
舒寧怡合掌念佛,回道:「貧尼有一俗家後人德譽,昨兒差點被張家村村長夫人張老夫人打死了,人現在還躺在仁德堂不知生死呢。德譽現在只剩貧尼一個親人,如今他行動不便,貧尼只好代他上堂,找青天大老爺喊冤,要他做主哩。」
這圍觀的人就有昨日目睹過事情的經過的,不免添油加醋地和身邊的人解說。不一會兒,所有人也都義憤填膺起來。對那打人的張老太婆就一個感覺,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瘋婆子。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縣衙的大門就開了,舒寧怡被人請了進去,後面的人群也一擁而進。
舒寧怡不是第一次來官府的衙門。她大哥舒寧赫就是在刑部當值,如今二十年過去,已是監察御史。生前,她總愛女扮男裝出門,就跟著大哥舒寧赫、小十周景淳去過大理寺。
「威——武——威——武——」兩邊排滿了兇巴巴、虎視眈眈盯著人看的衙役,他們拿著鐵棍杖密集地敲擊地面,彷彿只要越池一步,幾十個棍杖立馬就迎面而來。就算是個男人,說不定都會被這陡然威嚴的氣勢給震住,狠狠打幾個哆嗦。
畢竟和大理寺相比,這小小縣城的一個衙門,就憑這小陣勢,還真是嚇不到她。
舒寧怡依舊維持自己的走路速度,慢悠悠地走過這些兇巴巴的衙役,彷彿一點也不受這些凶神惡煞的人的影響。
堂上中央正襟危坐的正是馮縣令。馮縣令一臉苦悶,他可是被人從丹姨娘的被窩裡叫醒的。昨夜與丹姨娘玩到了凌晨,沒睡飽的人自然是一肚子的氣。
馮縣令重重拍了驚堂木,冷硬著聲音道:「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聲音嚴肅冷厲,若是一般女子,估計此時會被驚得兩股顫顫了。
可惜堂下的是舒寧怡,舒丞相的嫡女。
舒寧怡穩穩噹噹地回道:「貧尼為京城普業庵的尼姑,法號無痴。今兒有二事須青天大老爺裁奪。」
「一是,昨兒貧尼俗家後人張德譽,被張家村張德全公開搶奪了十兩銀票。二是張家村村長夫人助紂為虐,毆打張德譽,險些致人死亡。求青天大老爺明察秋毫,還貧尼公道。」
堂外的人群聽到「十兩銀子」便驚呼了,要知道十兩銀子對南田縣很多戶人家來說,都是巨款啊。再是聽到「險些毆人致死」,更是屏住了呼吸,通通瞧此事下文。
馮縣令倒是聽得一愣,沒緩過神來。
好樣的,這堂下的尼姑,竟然告他小妾的家人。這尼姑真是不長眼,馮縣令一怒,但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法將老尼姑亂棍轟出去,只能耐著性子,讓人叫兩個被告帶上堂來。
張老太婆帶著孫子張德全上來,先是對著舒寧怡冷哼,再對馮縣令喊冤道:「小民冤枉啊,請大人明鑒。小民打張德譽,完全是因為那小子打我孫子,我看不過,就那扁擔抽了幾下。小民沒用什麼力啊,完全是那小子弱得不行,不經碰。再一個,說我孫子搶張德譽十兩,簡直是誹謗,造謠,不可信的。」
舒寧怡譏諷道:「我是不是得多謝你昨兒手下留情,沒用力毆打德譽,你這要是有心、用力了,德譽還不得死得不能再死了。張老太婆,你這邏輯可真有意思。以前不給德譽多一點糧食,把德譽餓得要死,說怕德譽吃八碗飯,浪費糧食。吃一點點貓糧,還怪他胃口大。呵呵。昨兒你打了德譽,又說沒用力打,德譽受傷了,就怪德譽不經碰。你這理由也太牽強了吧。」
張老太婆揚眉,心裡嗤笑:也不看這裡是誰的地盤。就算理由再牽強,只要她女婿縣令肯說信,那就夠了。
張老太婆對上馮縣令的目光,相視幾息。馮縣令心裡搖頭,要是私下裡,看在丹姨娘份上,他還能偏著張老太婆點。但現在大庭廣眾的,他是不能被人看出偏頗的。
馮縣令避開張老太婆的目光,眯眼對舒寧怡道:「你有何證據?還不快呈上來。」
舒寧怡早就做了準備,讓昨兒目睹了經過的人一一上堂陳述完,后道:「仁德堂的大夫也可作證,德譽胸骨都斷了,身上多處傷痕,這總不能是他自己走路摔出來的吧。」
張老太婆一急,胡亂道:「他就是想害我,所以故意自殘的。」
昨兒張老太婆打張德譽的時候,旁觀有那麼多雙眼睛呢,他們可都不是瞎子。堂外的人也在議論紛紛,譏笑張老太婆的死不認賬。
馮縣令無法,只得判張老太婆失手重傷張德譽,命張老太婆付足張德譽的診金,並給與一定的補償。
判令一下來,張老太婆不敢置信地看著馮縣令,后也只能一臉陰沉地接受。只是張老太婆依舊不甘心,「大人,小民要告這老尼姑誣告,誣告我孫兒搶了張德譽的銀票。」
張老太婆打死都不相信張德譽那破書袋裡會有十兩銀票。試問,誰會把這巨款隨意放在小輩那裡?再是誰會帶著銀票出門讀書,卻不花銀票的?
而且她來之前就仔細問過了張德全。張德全都發誓說沒拿過。雖然不知道舒寧怡為啥要誣告,反正,張老太婆就是知道,舒寧怡在誣告。
張老太婆恨恨地剜了舒寧怡一眼,這死尼姑天生就是和他們家作對的。
張老太婆接著痛心疾首道:「這老尼不知為何,這麼針對我家全子?全子年紀這麼小,以後還有前程呢。要是我家全子得了這個名聲,以後還怎麼辦?真不知道這老尼的心肝是不是黑的,竟然如此污衊我家全子。」
馮縣令把目光移到舒寧怡身上。
舒寧怡勾唇一笑:「貧尼依舊告,張德全搶了德譽十兩銀子。」
馮縣令皺眉:「證據何在?」
舒寧怡一笑:「大人,何不派人去張家搜查?」
張老太婆立馬接話,「搜就搜,誰怕誰啊。」
馮縣令便命人去搜查。
派去的人還沒回來,張老太婆對著舒寧怡,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知道誣告的下場?誣告可是要下大牢的,聽說還要脫褲打幾十鐵棍。」
舒寧怡不理聒噪的張老太婆,閉著眼,老神在在的,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張老太婆見她如此,心裡不免有些懷疑、動搖。難道,全子真藏了那十兩?
張老太婆擰了下張德全的胳膊,小聲問道:「到底有沒有那十兩?實話告訴奶奶。」
張德全朝天翻了白眼,「那破書袋裡就一堆破紙,沒啥值錢東西。」
張老太婆也煩心張德全搞出來的事,語氣不好道:「那你還搶那小癟三的破書袋?」
張德全也煩:「誰知道會鬧出這事啊。我當時就是看他哪哪都不順眼,一個野種也想讀書、考科舉,簡直就是妄想。我就是不想他好過,就搶了他東西。」
張老太婆還是更疼孫子,便也不多問。只是難過地熬了半個時辰,等衙役一來,張老太婆便急上前,問道:「沒找到對不對,沒找到對不對?」
衙役推開黏過來的張老太婆,對馮縣令恭敬道:「下官在張家找到了一張十兩的銀票。」
舒寧怡自然知道是這個結果。這銀票本來就是她讓白毛偷偷送進張家的。
張老太婆聽了衙役的話,便跳起暴怒,指著衙役罵道:「是不是被這老尼姑收買了,故意害我們的。我打死你這王八羔子。」
張老太婆幾乎沒有理智地衝過來,和衙役扭打起來。衙役知道張老太婆是馮縣令小妾的母親,也不好直接對上手,只能落荒而逃。
見張老太婆不顧臉面,在人前這一副無賴做派,馮縣令不禁臉皮一紅,他狠狠拍了拍驚堂木,沉聲道:「張白氏,肅靜。」
張老太婆氣喘吁吁跪下來,想來想去,最後竟嘴硬道:「這銀票本來就是我家的,根本就不是這老尼姑說的那一張。若是別人誣告我家偷了別人的一貫錢,然後我家沒偷,本來就有一貫錢,難道我這也算偷嗎?」
舒寧怡輕飄飄一笑:「那你知道這銀票上面的銀號是多少,又是哪家錢莊的?」
張老太婆目瞪口呆。她這一輩子估計都沒見過銀票,哪知道銀票上面會有銀號和錢莊。
證據確鑿,馮縣令在眾人前夜沒法遮掩,只能最後拍了驚堂木,宣道:「張德全即日押入大牢,待判書批了,便開始服刑。」
聽到命根子要吃牢飯了,張老太婆氣急攻心,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