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計程車上的傷感

「那邊好熱鬧，發生什麼事了？」

「看起來是要辦拍賣會了。」

「拍賣會？好像是的，你看那裡！」我用手指了指左邊不遠處的古代玩物，「有很多東西呢！過去看看！」

「林飛！你快過來！」我沖正在觀賞字畫的林飛招手，「這裡有好多漂亮的東西！哇！這個穿唐裝的娃娃好可愛！」我雙手握住娃娃的腰推到林飛身前，笑眯眯地望著他。

他寵溺地摸了摸娃娃的頭，揚起嘴角：「是很可愛。這支雕刻著桂花、蝴蝶的竹簪子怎麼樣？」他從餐簪盒裡挑出一隻雕刻完美的用竹子做成的約有15厘米長的簪子問我。

我將娃娃放好，右手接過他選的簪子：「做工很精細……你看，就連這隻桂花花瓣間的縫隙處都做得完美，機器是做不到這一點的，人工製造的可能性比較大吧！」

「應該是，你仔細聞聞，都帶有桂花的香味。」

我將簪子湊近鼻子：「是的，不濃也不淡，剛好合適。只不過這樣的好簪子拍賣出來的價格應該很貴吧。」

盒外的起步價是250元。我感覺似乎有一排烏鴉在我面前飛過……

「他們怎麼不寫380元呢？」我氣呼呼的放下簪子，轉身朝前走了，林飛在我身後笑著搖頭，也跟了上來。這時，奶奶的電話打了過來。

「奶奶？」

「你這丫頭和暲耿去哪兒了？快來放畫舫正門，我們該回酒店了。」

「啊，他沒和我在一塊兒。」

「他也沒和我們這些大人在一塊，你伯伯打電話給他，他手機關著機。」他手機當然關著機呀，因為他手機在我這兒呢……他不會和我一樣瘋到西側去了，但我逃了回來，他卻被運走了吧？

「安琪兒，原來你在這兒。」正想著呢，說曹操曹操到，蘇暲耿的聲音響起。

「誒！蘇暲耿！」

「嘿！林飛！」兩人互相捶了對方右肩一下，開著玩笑打起了招呼。

「奶奶我看到他了，我們這就來了。」

「嗯，快點啊。」

「好的，奶奶拜拜。」關上手機，我轉過頭對兩人說：「蘇暲耿，我們該回去了。林飛，今天的事，謝謝你，不過這事得是個秘密。」

「好，是秘密。」

蘇暲耿很疑惑：「你們怎麼了？」

我：「都說了是秘密了！」

林飛：「不能告訴你！」我與林飛對視一眼，笑得開懷。

「林飛，我走了啊，拜拜！」

「嗯，再見。」我朝林飛打了個手勢，轉身跟在蘇暲耿身後，往畫坊的前廳大門走去。

***

真是很無奈啊，我又見到了不想見到的人……

不是萇湘楒，是林清歌……

「暲耿！琪兒！」林清歌遠遠地就朝我們招手，嗲嗲地叫我們。我隔夜飯都要噴出來了，她什麼時候管我叫過「琪……琪兒？」

不過她今晚穿著一身米格子的連衣裙，頭髮被染成微黃色，披在肩上煞是好看。怎麼和她剛才的淑女行為很搭配呢？

「奶奶，林清歌怎麼來了？」我跑到兩位奶奶跟前，望向右前方正向蘇暲耿撒嬌的林清歌。

「她呀，剛下飛機就過來了。她昨天和你們班那個叫沈佳宜的同學，一起去參加演講比賽，又是全市學校甲等呢，有機會就去省里參加比賽了。你蘇伯伯剛剛才和市領導交涉好這事，這會兒正開心呢……」趙奶奶拖著我的手輕輕地說著。

「那真是好啊，能為學校爭光，蘇伯伯當然高興了！」

「她家裡大人都出國辦事去了，我們接她過來玩幾天。你們又都是同學，不都正好有個伴嗎？」

「嗯，呵呵呵……是啊，是啊。」我苦笑，她來了我還能有伴嗎？

「車來了，車來了啊！」爺爺招呼著兩輛車子開到我們面前。

「我們大人坐一輛，你們三個就坐後面那輛吧。」蘇伯伯吩咐著。

「坐得下嗎？」趙奶奶問。

「坐得下的，坐得下的！」前面那輛車的司機冒著個頭，在車窗外大喊。

「琪兒，那你們等會兒就坐那輛。」奶奶沖我們指了指，又向後面緩緩開來的計程車指了指，回身又問爺爺：「付錢了沒有？」

「付了付了，快上來吧！」奶奶他們乘的車開走了，我打開後來開來的車子的門，對林清歌說：「上車吧。」

林清歌拉著不下千元的粉色發亮的皮箱，踩著高跟鞋扭到我跟前：「幫我把行李放到車的後備箱吧。」她眯了一下眼，微笑，「謝謝啦！」

說完將皮箱的拉手遞給我，我下意識地接住。她一轉頭就進了車，坐在中間的位置。我很無語的翻白眼嘆氣，這麼怕我跟蘇暲耿坐一塊嗎……

將門關上，拉著箱子走到車子後面，打開後備箱的門，將皮箱費勁的抬起來放進去。而這時，蘇暲耿剛剛接完一個電話，他沒有看到我們這一幕，打開車門，坐到了左邊靠窗的位置。

我打開車的前門，坐副駕駛……我還是不要打擾這一對了……當電燈泡不好……

我對司機師傅說：「叔叔可以走了。」然後拿出手機百度小說。後面兩人聊得起勁，我完全被忽視了……

***

窗外的夜景很美，有高樓大廈，也有低矮的平凡小店。

店外有各種能發光發亮的小飾品，還有各種樓層的燈光以及馬路兩側的太陽能燈光……都彙集在一起，照明了這個世界。樹上五彩繽紛的小彩燈一閃一閃的很刺眼，我想起家裡的白熾燈。

不知道佳宜怎麼樣了？是否已經登上了航班？奶奶又在聊些什麼？妙兒有沒有見到何空？見到何空的她還會記得「南柯夢」嗎？班主任還在像千萬個學生寫的作文那樣，在燈光下苦苦地批改我們的作業？或是在想著要不要讓某某與某某換個位置，又該找誰去辦公室了？

生活中真的有太多的事需要我們去記錄，去回憶，去憧憬……可我們往往還來不及去欣賞，他們便消失殆盡了。

手機上那被作者精心改良過的現實小說我根本沒心思看；後面兩人談得熱火朝天的話題，我沒有插嘴，也沒心思去聽；窗外那一道道亮麗的風景，我也漸漸地沒心思去欣賞……

我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只是突然間感到有些傷感。總覺得自己變了，沒有以前那般的快樂單純。

我學會觀察他人臉上的喜怒哀樂，還要能使小心思，卻能表現出一副天真無害的模樣。就算再怎麼受委屈都要裝傻賣萌，讓人不得不相信我是真笨……

可暗地裡我卻已是服裝設計公司的一員……這樣的我活得很累。

佳宜曾對我說，她很羨慕我，可以瀟洒自在，活得快樂。不像她，表面上精彩風光，家世好，學習好，人長得漂亮，又多才多藝，待人對事都禮貌文靜，家庭又幸福……

可也只有她自己內心清楚。父親在外打拚一輩子，母親即使唱戲表演獲得再多的獎項，她的家庭幸福也是不完整的。

她專註於學習，專註興趣班，那是因為她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老是想到家庭，太傷心……表面上親切友愛，那是她不想將自己內心深處的委屈難過表現出來……

可佳宜呀！你的種種至少還有我知道，你不開心，還能找我訴說。可我呢？我還能找誰？奶奶嗎？

奶奶不止一次地告誡我，等她百年老去，我又長大了，公司必須得有我的一份，我必須要強大……自開始接觸設計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註定了是要為公司服務的。曾經連續四天呆在公司接受老員工的「指導」，畫畫能畫到手抽筋……

這麼多年，我連哭是什麼滋味都不知道，心都要麻木透了。本以為上了高中朋友會多些，奶奶也有將我的真實身份公之於眾的打算。可誰知世態炎涼的情景更嚴重，對我的打擊也更大。

林清曲能在娛樂圈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想必也很不容易吧。呂呇呢？難道他就一帆風順了嗎？圈子裡的黑暗與清明，他們恐怕也早已看透了吧。明星不好當。總會有人去黑你，拉你下台，自己好頂替你的位置……在利益面前，人之間的感情算什麼？

瞧林清歌笑得多開心，她也是百般地想法子去與蘇暲耿拉近關係吧？蘇暲耿對誰都一個樣，也不見得對林清歌就是有別樣的意思。

蘇暲耿只是清爽地笑，是否在意了林清歌的話？在蘇伯伯的嚴格要求下，他要學那麼多的東西，還要樣樣都優秀，他真的樂意嗎？

還有王虔恪，也是多才多藝，他真的很快樂嗎……小時候，幸福是很簡單的事；長大了，簡單是很幸福的事。我必須把握現在身邊的點點滴滴，因為再過幾年，恐怕就都沒有了……

***

「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呀？竟然住咱金陵高級大酒店。」想著出神，不料司機師傅開了個話題。

我回過神來，退出小說，一邊答話：「我們從臨城來的。」

「哦，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歲。」

「哈哈，我開車已經兩年了，金陵這地方治安好，你們這些外地遊客能放心呀。」

「叔叔，都體會到了，這裡交通方便，風景也美，來這旅遊，心情當然好啦！」

「我剛到這裡來時，只有幾個朋友相互照顧，人生地不熟的，不都是自己闖出來的。生活再苦再累，那都要堅持下去。而你們現在條件多好，有時吃些苦，對你們來說也是好事啊……」大概司機師傅都特能聊天。

「那叔叔您本來家住哪兒？」

「我以前在海南當過站崗哨兵，後來年齡到了，就回到了故鄉，也就是平涼。」

「哦！原來你還當過兵啊！真了不起，可得像您學習。」

叔叔自豪地大笑幾聲：「都過去啦……」和叔叔聊了一會兒天，心情好多了。

「瞧，快到了。」我探身向前看去，果然到了。先前進出，還沒感覺它有多豪華，只是覺著內部構造好。

現在到了夜間，一看那外面用彩燈構成的「陵城絕店」，可謂是把它附近的酒店都比了下去。

其它酒店雖然也是用了各式各樣的裝橫，但這「陵城絕店」外觀霸氣，用的是古代稜角設計，怎麼看都覺得別的酒店是這「陵城絕店」的陪襯……

「叔叔，你知道為什麼叫「陵城絕店」嗎？好霸氣的名字。」

「我聽人說，好像是因為董事長在這裡開設分酒店，恰逢他的兒子剛好出生。就親自起名『臨覺』。

『臨』是來臨的『臨』，『覺』是覺醒的『覺』。所以這個酒店就叫『陵城絕店』，用的是諧音嘛。」

「好有來頭，這都是分酒店，那種總酒店豈不更輝煌？」

「是吧？總部在北京，這「陵城絕店」是金陵有名的酒店之一，服務待遇都是一流的，你們好好享受吧！下車咯！」

「嘿嘿好的！叔叔再見！」

「再見！」叔叔熱絡地沖我擺擺手。我打開車門，跳下車。

「林清歌，要不要我幫你把行李拿下來？」

她略一遲疑：「不用了……暲耿去幫我拿吧。」

「哦。」我嘟噥一下。轉身看見奶奶她們都在前面，剛下車不久。也對，林清歌才不會在大人面前表現出「欺負」我的樣子呢。

「行了，走吧。」蘇暲耿從車後走出來。

「叔叔我們好了，再見了！」司機大叔點頭示意，將車開走了。

奶奶他們已經進了酒店，我們三人也快步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