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遲蔚蔚不待成冰河回話,返身回房關上了門,坐在床頭想了很多。在醫院裡的時候,秦秀英就給遲蔚蔚打過兩次洗臉水,兩次都用的是給孩子接大便的盆。第一次遲蔚蔚沒吱聲,想她可能是弄錯了,但事後注意了一下,但凡她自己用盆時分得很清從不拿錯。第二次,遲蔚蔚洗完了對她說,下次洗臉時請拿洗臉盆,此後秦秀英再也沒為遲蔚蔚打過洗臉水。遲蔚蔚覺得秦秀英那是故意的,因為她自己耍了了心眼,就覺得別人也跟她樣。回到家后,遲蔚蔚一次沒注意用秦秀英腳盆放了尿布,秦秀英板了一天的臉,時不時地再嘀咕幾聲,彷彿受了多大的埋汰,後來遲蔚蔚格外小心生怕一點不到得罪了太后。
再後來,成冰河在家時,秦秀英總是忙得不可開交似的,丟了抹布拿笤帚,明明遲蔚蔚剛拖的地,她也要去掃兩把。往往成冰河前腳走,秦秀英後腳也就出去了,好幾次遲蔚蔚邊帶孩子邊做飯,有時候透過窗戶可以看到秦秀英坐在花壇邊是跟人家聊天。遲蔚蔚心裡也很不舒服,也發過狠,以後秦秀英再這樣,她就裝聾作盲也不去做飯,讓成冰河回來摸冷鍋冷灶。
想是這麼想了,可她實在做不到讓成冰河站了半天後回到家不但是冷鍋冷灶而且是冷口冷麵的。
她覺得秦秀英象是表演系畢業的,明明沒怎麼做事,暗地裡還總找她的碴,可在兒子眼裡卻是任勞任怨飽受委屈的好婆婆的角色,而自己則是那種不知好歹的媳婦。遲蔚蔚覺得有些話要得跟成冰河說,否則自己哪怕累死了,在他眼裡恐怕依然是不知好歹的媳婦。
遲蔚蔚一人在房裡生悶氣的時候,廚房裡的母子倆也沒閑著。
「媽,你不是說就剩你衣服沒收嗎,到底是一件還是兩件。」
秦秀英沒吭聲,成冰河嘆了一口氣說:「媽,別把敏感用在遲蔚蔚身上,對待遲蔚蔚的時候也別用挑剔和抵觸情緒,好不好。」
兒子沒鎮住遲蔚蔚,秦秀英心裡已然不舒服了,再聽兒子這麼一說,她就更覺得委屈了,鼻子一酸,淚就下來了。
「我在這兒帶孩子帶出罪來了,你們不要我帶,我明天說回老家去。」說完就跑到房間里收拾東西去了,留了成冰河一人束手無策地傻站在廚房裡。
家裡一有戰爭,他就逼成了法官,但還不能審出個青紅皂白來,因為無論判誰對判誰錯都要傷害到其中一方,尤其,一邊是血緣上的至親一邊是情愛上的至愛。家是個不講理的地方,任何制度都無法施行,成冰河能帶好幾個班的學生,他卻無法把自己這四口之家管好。成冰河覺得自己都要崩潰了,甚至在心裡暗暗懊惱,不就是結個婚嘛,怎麼結出這麼多麻煩來?早知如此,這婚不結也罷。
這話他不但在心裡想了,還跟遲蔚蔚說了。遲蔚蔚在氣頭上,也沒回他好話:「不結婚,哼,不結婚,你父母怕早就對你冷嘲熱諷了,不同樣也是麻煩。」
成冰河有點害怕遲蔚蔚的好記性,他只提過一次,他沒找女朋友前,父母總是數落自己沒用,這不又成了她的話柄了。剛在廚房受了氣的成冰河,一股子氣也正沒地方發,本以為發兩句牢騷可以平息一下情緒,怎奈遲蔚蔚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成冰河火騰地一聲又上來了,「我們一家子好好的,就是跟你結婚了,才弄得烏煙瘴氣的。」
今天的事明明是秦秀英挑撥而起,遲蔚蔚沒想讓成冰河旗幟分明地站到自己一邊來就算讓步了,沒想到到頭來,成冰河居然將所有的一切都歸罪於自己。遲蔚蔚心底一片冰涼,她氣得臉色發白,手指發抖地指著成冰河說:「好,行,我放你走,你們一家子去過好好的日子。」
「離婚。」成冰河也不示弱。
遲蔚蔚怒極反笑:「明天就去辦,也讓我有機會看看你找怎樣的人能和你家人一起好好地過日子。」
秦秀英原本想著媳婦要上班了,她對一個人在家帶孩子有點犯怵。於是想找個由頭跟讓媳婦跟自己吵上一架,然後就可以理由充分地回老家——媳婦把自己趕走的,至於孩子沒人帶那是她自找的。萬沒想到事情沒以按著自己的意圖發展,反而是在小倆口之間弄僵了,秦秀英忙走出來,沖著成冰河喊:「你胡說什麼呢。」
「離婚,明天就離婚。」成冰河被秦秀英拉著,嘴依然硬著。
秦秀英則一旁勸著:「小倆口吵架免不了的,不為什麼事,張口離婚,閉口離婚的,不讓人心寒嘛。」
遲蔚蔚睥睨著床邊的母子倆,看著秦秀英頃刻之間化身寬仁的長者語重心長地教誨著兒子,好象在設身處地地為媳婦著想。一種是我挽救了你們的婚姻的表功姿態讓遲蔚蔚反胃,她閉上了眼睛拒絕外界的一切聲響。
成冰河趁洗澡的當兒,把今天發生的事捋了捋,先是媽媽使了點小壞,然後自己又話趕話傷了遲蔚蔚,總之一句話,自己今天有點理虧。當成冰河爬上床的時候,把佯裝睡覺的遲蔚蔚往懷裡狠狠地攬了一下,遲蔚蔚掙扎著給他一個後腦勺。
成冰河從背後抱著遲蔚蔚:「老婆,我想要。」
遲蔚蔚又往床邊上挪了挪,雖然對成冰河示好的方式很不認同,但他畢竟是主動給自己搬個梯子,樂意不樂意都得下的,因為日子總得要過下去。
當然這梯子也不能痛痛快快的下,得讓他長點記性,於是幽幽地說:「不是說好明天就去辦手續嘛,不合適吧。」
「那是氣話,我最親最愛的老婆,我哪能捨得呢,打死我也捨不得的。」成冰河看到遲蔚蔚搭話,知道鬆動了,把她扳轉過來,低著腦袋就拱進了她懷裡。遲蔚蔚還在掙扎,男人的力量是女人無法比擬的,她的掙扎在成冰河眼裡就是欲拒還迎。成冰河的姿態是生猛的,可動作是溫柔的,遲蔚蔚的毛就讓他慢慢地攏順了。
成冰河說:「老婆,你就配合演演,讓我媽開心點,好嗎?」
遲蔚蔚心平氣和地說:「我不想讓你為難,很多事都沒跟你說過,其實只要你不在家,你媽也常不見人影,別把帶孩子做家務都記在你媽的功勞簿上。」
聽遲蔚蔚一說,成冰河也隱約覺出媽媽背後動作了,因為有幾次他在飯桌上誇菜好吃的時候,媽媽沒吱聲。媽媽不屬於那種謙遜的人,如果是她做的菜,鐵定了說:「二十幾年了,我當然知道我兒子的口味了。」也有時候,他想找個東西時,媽媽同他一樣毫無頭緒,倒是遲蔚蔚沒有聲響地把東西放在顯眼的地方。成冰河摟著遲蔚蔚真誠地說:「老婆,委屈你了。」
那個晚上,兩人說到半夜,成冰河求她遷就一下,別見茬就往上頂,受了委屈關門房門跟自己倒。遲蔚蔚說,我哪捨得讓你受委屈呢,你也是沒爹媽疼的孩子。末了,兩人頗為傷感地慰籍著對方,如兩條相濡以沫的魚。
遲蔚蔚開始上班了,才知道醫院發生了許多變化,大到醫院被託管了,小到小丁離婚了。一上班遲蔚蔚去財務科報分娩費用的時發現倪潔瑜調出后空出的桌子多了中年女人,一問才知道醫院被託管了,這是託管方派來的總賬會計。院部辦公室與財務科相鄰,加之倪潔瑜的關係,遲蔚蔚與財務科一向走得比較近,於是遲蔚蔚禮貌性地與新來的會計聊了兩句。新來的會計叫章儉,很健談,不一會兒就得知與遲蔚蔚住同一個小區,於是相約以後上下班同行。
聊著聊著,話題不經意間聊到政府某關鍵部門的某位領導的新聞事。原來那位領導給小三打了幾年結婚的保證書卻無法兌現,最後被小三捅上網了,成冰河看到后還和遲蔚蔚調侃了兩句。說你看,你們Y市就了這種人才,其實遲蔚蔚是J市人,隸屬Y市而已。遲蔚蔚則笑他說,你們那兒也好不到哪兒去,不是有句順口溜嘛,到了心就花,到了C市不想家,你們家那兒才是溫柔鄉呢。
章會計有個哥哥在政府工作,知道得更詳盡些,那領導不但已撤職了,而且因經濟問題已身陷囹圄了,遲蔚蔚知之不詳只是邊聽邊點頭而已。財務科人都具備八卦精神,大家都聽著章會計曝著內幕,遲蔚蔚倒不好意思先走了。事後,她也慶幸自己沒先走,因為財務科人總結性發言卻是小丁因此離婚了。她弄懂小丁的婚姻與領導包小三有什麼關係,財務科的人吃驚地看著她說:「你和小丁一個辦公室,居然不知道,那是小丁的公公。」遲蔚蔚對各種社會關係不是太注重,她這才想起以前隱約聽人說過小丁的公公是政府部門的某位領導。遲蔚蔚驚出一身汗來,幸虧提前知道了,否則要是自己不知深淺地在辦公室提起那多尷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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