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的劇本

第九章 我的劇本

按照事先的約定,摸右耳是押小,摸左耳是押大,現在,那個女人摸的是右手,也就是說,她是賭骰盅中三粒骰子點數的總和沒超過十點。.

我知道,她錯了。

如果真要到了靠運氣定勝負的地步,高手也就不能稱之為高手了。

高手之所以會被稱為高手,不僅因為他們賭技高超,贏多輸少,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賭靠的是自已的技藝和膽識,而不是虛無漂緲的運氣,換言之,不見兔子不撒鷹,不打無把握之仗。

骰盅里的骰子有多少點我心裡清楚的很,因為我敢說,大江南北,黃河兩岸,單論賭技,能和我一較高下者加起來絕對不會超出兩位數,如果把演技也算上,那麼一個巴掌完全可以數完。

城東賭王,的確算是個角色,不過要跟我比,至少還要差著一個等級!

那個女人給出的指示是錯誤的,要不要照著辦呢?

按她的指示,連續幾把贏來的百多塊大洋就會打了水泡,雖然按照約定有補償,但區區十塊......我的損失還是太大了。

不按她的指示,押在正確的位置?翻番兒一倍,賺的自然爽快,但剛才朱禮慶在樓上時已經觀察了一陣,再加上隱身在人群中眼線的彙報,他應該很清楚那個女人發出指示的動作為何,自已若不照樣去做,豈不是引火燒身,把朱禮慶的注意力轉到自已身上?

我當然不是怕朱禮慶,不過初來此處,人地兩生,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為了區區兩三百塊大洋,不值當與之發生正面衝突。

怎麼辦呢?怎麼才能使自已的損失不會太大,而且又不會引起朱禮慶的特別注意呢?

這的確是道難題,不過卻難不住我。

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好,拼了!」緊咬牙關,我從齒縫裡狠狠擠出這幾個字,額頭青筋突出,兩眼瞪圓,雙手一推,把面前的籌碼全都推到賭檯中間。

『哼』,朱禮慶鼻中輕輕一哼,臉上的不屑之意表露無遺。「押好了?不再改了嗎?」

「哪兒那麼多廢話,開寶!」我臉紅脖子粗地吼道,輸錢不輸怕了,活脫一個賭紅了眼的賭徒形象。

「開呀,開呀!」圍觀賭客的情緒也被一聲吼擊發起來,不約而同地齊聲吶喊助威,那個女人雖然沒有加入到助威行列之中,但放在桌案下的手卻緊緊攥起,顯然心情非常緊張。

朱禮慶臉上的嘲笑意味越發的濃重——骰子是他搖的,有幾點,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就象貓吃老鼠前的遊戲,他非常喜歡現在的這種感覺。

雙手瀟洒地平伸開,然後輕輕向下按了兩下兒,示意大家不要喧嘩,在他的示意下,賭客們漸漸停止叫嚷——輸贏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目光左右審視一圈,見大家都安靜了下來,朱禮慶這才抱拳拱手對我說道,「兄弟,承讓了。」那樣子,似乎已是勝券在握。

「讓什麼讓,快開!」我的眼光里流露出絕望的神色,但我的嘴還在倔強地支撐,這樣的感覺連我自已都常見得有幾分悲慘的意味,至於那個女人,則是輕輕咬著嘴唇,雖然帶著茶鏡看不到眼中的反應,不過這樣的動作已經表明她心中的不安。

朱禮慶微微一笑,並沒有因為我的叫喊失去風度——也是,明知道自已已經贏了,讓失敗者叫嚷兩聲有什麼關係?在他耳中,這種絕望的叫喊聲或許比京戲《四郎探母》中『叫小番』的高腔還過癮吧?

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抬起,大拇指,無名指還有小拇指握住,單獨伸出中食二指作鉗子狀,緩緩的,慢慢的,一寸一寸地伸向骰盅蓋上的提手,輕輕夾住,然後再緩緩的,一分一分地慢慢提起,誇張的動作,蓄意營造的氣氛使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象多喘一下大氣兒,心臟便會從口中跳出!每個人的眼睛都死死盯住骰盅的下端,誰也不敢眨動一下,生怕會因為一時的疏忽,錯過這場戲最精彩的一瞬。

眾人矚目中,骰盅的蓋子終於被揭開,深棕色的底座上,三顆牛骨製成的骰子成品字型靜靜地躺著不動,每顆骰子朝上一面都是六個鮮明的黑點。

「哇,三個六,豹子,通殺!」賭場里沸騰了。按賭場的規矩,三粒骰子,四到九點為小,十到十七點為大,若莊家搖出全骰(即三枚骰子現出一樣的點數),則大小通吃。現在朱禮慶搖出三個六,這就意味著做為對家的我無論押大還是押小,都是一個字「輸」。

我的臉色瞬間變得刷白,眼神僵直,嘴巴半張,整個人就好象剛剛被雷擊中一般麻木了。

那個女人沒有更大的反應,只是咬著下嘴唇的牙齒似乎更加用力,甚至讓人懷疑,等她放鬆牙齒后,那裡會不會滲出血來。

「高手,真是高手,怪不得被稱為城東賭王,好本事!」

「乖乖,我要是有這樣的本事,死都值了!」

......

賭客們紛紛議論,全都是稱讚朱禮慶的賭技高超,沒有一個在意我這個剛剛還有百多塊錢的身家,轉眼就又變得一貧如洗的倒霉蛋兒。

享受著眾人的稱讚,朱禮慶的神情更是倨傲,不管是正對面的傀儡,還是站在賭桌一角的那個遙控者,既然都沒有猜對自已搖出的是豹子,那麼就是輸給了自已。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總之,不管這幾個人是什麼目的,自已都是勝利者。

「呵呵,兄弟,有什麼要說的嗎?」朱禮慶笑著問道。

贏,就要贏的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賭具剛剛經過檢查,沒有半點問題,搖骰結束直到投注,沒有任何人去碰骰盅,投注完后,他一手背在身後,只用兩根指頭以最慢的速度把骰盅打開,整個過程都是在大廳廣眾之下,沒有任何作弊的可能,憑藉的只是他個人的賭技,認賭服輸,看你還有什麼臉繼續在這裡搗亂下去!

我的表情完全不能由自已控制(當然,這要感謝我的恩師,是他教會我如何準確扮演一個精神面臨崩潰的人),我的嘴角**,象要說些什麼,但到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出,眼睛死死盯著台上的那堆籌碼,似乎失去了意識。

「呵呵,既然無話可說,那就承讓了。繼續正常營業。」我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那個女人既然沒有出面,這件事兒就等於已經過去,朱禮慶微一側頭,向旁邊站著的荷官吩咐,看意思是要馬上離開回到樓上。

戲演完了,要散場了,但主角要走,留是留不住的,眾人議論紛紛,有欽佩,有驚訝,有嘆息,在感覺這場戲精採的同時,又覺得還有點意猶未盡。

戲真的演完了?

呵呵,我還沒有說散場,怎麼可以結束?

就在眾人覺得戲已演完,大家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時候,我的眼睛突然一亮,好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驚聲叫了起來,「等等,你們看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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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探千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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