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心結打開
夕陽初下,佛堂已然昏黑。
軒轅烈長身而立,看著不遠處坐在蒲扇上閉目參禪的老僧,心中難得有了一絲清明。
此時跟著軒轅烈來的一些護衛,聽著似繁實慢的木魚聲,心中都著實焦躁了起來。
「喂,許哥,咱家將軍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從不信鬼神嗎?怎麼好生生的將人拉到這邊?
悠久的佛堂不知多久便已經佇立在大山中,夜色漸漸籠罩下讓它增添了一份神秘。
饒是這些在戰場上廝殺已久的將士,現在聽著那些木魚聲,心中也有了一絲煩躁。
許培峰看見大堂上裊裊而出的檀香,再看一眼彷彿佇立在那的身子,頓時明白了主子的心思。
「主子這是為了小主子呢,罷了,對你們這些大老粗也說不清楚,咱們還是在山下等著吧」
原先還讓他去找了幾個相士,也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弄的主子現在心神不寧,現在還跑到這來求神問鬼。
「那,咱們走吧」看主子這還得呆些時候,這地方感覺陰森森的,早走為妙。
豈料,就在一行人準備離去之際,許培峰突然站定了身子,搪塞道:「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兒沒辦完,你們先下去吧,我等會就來」
說完也不顧其他人的吵雜聲,反身朝著佛堂跑去。
聽芸娘那丫頭說,這裡求籤問卜的人不少,趁著今個到這了,不妨去求求那佛祖自己的姻緣如何。
此刻,軒轅烈安靜的站在大堂上,眼睛盯著大堂上莊嚴寶相,香燈昏黃,安靜的在一室燃燒著。
蒲團上的老僧依舊閉目誦經。手中的木魚一個接著一個的節奏傳來,良久,老僧才睜開了一雙慧眼。
「不知貴人因何而來?」一雙眼睛看向軒轅烈。彷彿是洞察了事件一切滄桑。
軒轅烈低頭道:「弟子有一事不明,特來求教」
「哦?」老僧起身。銳利的眸子掃視了他一眼,繼而輕笑,「貴人本是紅塵之人,怎地就相信了世人的俗言?」
一時間,軒轅烈臉上一沉,恍惚間,屋子裡的香燭都跳躍起來。
老僧看著軒轅烈怒氣毫不掩飾的釋放出來。只是淡淡一笑,轉身看著拈花而笑的佛祖,喃喃出聲。
良久,軒轅烈按捺住心中的煞氣。躬身道:「小輩聽聞世人道,禪寺的枯榮道長能夠洞察天機,解人迷惑,今日看來,也不過如此」
老僧沒有理會軒轅烈的出言不遜。只是淡淡道:「既然心有疑惑,為何不坦然告知?難不成,非要上天收走你的妻兒?」
一言既罷,軒轅烈陰鷙的眸子立時掃向那人。
老僧絲毫不懷疑,這一刻。堂上站著的那人,是真正動了殺念的。
「施主,前世因後世果,你既已踏入我門,不是心中認知了這一切?」老者緩走兩步,娓娓道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今生殺戮太多,後世必定會得到報應?」軒轅烈眸色一暗。
「貴人執念太深,殺戮過重,但是報應不爽,終歸會禍至至親身上」
「哈哈」軒轅烈冷笑,「既然是我造的孽,為何要讓我至親來承擔?」
「非也非也,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老者閉上眼輕道。
這事件一切都是因緣合成的現象事物都是暫時的,也都如同夢幻泡影一般不真實,一切都會消散。
軒轅烈臉上表情幾變,最終化成了一聲嘆息,躬身道:「還望長者賜言」
一個時辰后,軒轅烈走出佛堂。
「主子,您出來了?怎麼樣,那個老禿毛怎麼說?」在軒轅烈的身影出現在眼帘,許培峰吐掉嘴裡的草,快步走上前去。
對於這些長年廝殺在戰場上的人,手裡的人命沒有千條也有百條,如果真的相信這鬼神一說,那早就被這冤魂纏身了。
軒轅烈看著夜色籠罩下更顯得神秘的大殿,吐出一口濁氣,低聲呵斥道:「不可妄言」
於是,許培峰一臉痴傻的模樣呆在了原地,軒轅烈不顧面色僵硬的他,大步朝前走去。
一行人風塵僕僕回到府上,此刻夜色正濃。
「夫人呢?」軒轅烈濃眉一掀,問著守在門口的招寶。
「將將軍」招寶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軒轅烈心中不耐,又重新問道:「夫人呢?」
「哦哦,小姐在裡面,睡,睡著了」招寶低聲道。
「行了,下去吧」軒轅烈神色不耐,輕輕推開了房門。
其實,這個時候的喜妹並沒有入睡,只是聽到軒轅烈打開房門后,牢牢的閉上眼睛。
自從知道自己懷上孩子后,軒轅烈對她的態度一落千丈,弄的喜妹自己也是委屈不已,不知道怎麼惹惱了人家。
感覺到軒轅烈走進屋子,喜妹趕緊擦乾臉上的淚珠,裝作熟睡的模樣,隨後,就是感覺到身下的床鋪一沉,軒轅烈坐在了她的身邊。
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呼吸,喜妹察覺到臉上一涼,原來是軒轅烈的大掌覆在了她的臉上。
難得的溫情讓喜妹又感覺委屈不已。
「怎的哭了?」略帶些沙啞的聲音響在耳邊。
喜妹睫毛扇動,知道被人識破,這才張開了雙眼。
連著兩日不曾好好看他,這會仔細觀看,向來無堅不摧的人臉上,竟然有了微微的一絲脆弱於不安。
「你不是不喜歡我了嗎?還管我哭不哭啊」喜妹聲音里明顯帶著哭腔。
軒轅烈神情一震,繼而皺眉道:「你胡說些什麼?」
他怎麼可能不喜歡她,怎麼可能不要她?
「你還凶我,自從你知道我懷上孩子后就沒有一個好臉色看,我了解,你肯定是看上別人了,覺得我礙事了不是?」
喜妹一連串的控訴道。
這會兒,軒轅烈表情明顯一滯,顯然,有些不理解她的思路。
見他沉默下來,喜妹表情一頓,又是要哭的趨勢了。
「我有些不安」半晌,寂靜的空氣中才傳來這麼一句話。
「啊?」喜妹張著嘴,淚水也被卡在了眼眶中,那個樣子要多傻就有多傻。
在喜妹眼中,軒轅烈彷彿就是那堅硬無比的磐石,輕易是不能被擊倒的,現如今突然聽到他這麼說,不可謂不驚慌。
呆住的喜妹的神情成功的取悅了軒轅烈,只見他體貼的將被褥給她蓋好,然後躺在喜妹的身側,低聲道:「前些日子我在夢中夢到了咱們的孩子」
喜妹詫異的望向他,這就是了,怪不得呢,怪不得軒轅烈在自己還沒什麼動靜的時候就請大夫來把脈呢,原來是這個緣故吶。
「然後呢,是兒子還是女兒?」喜妹忘卻方才的不悅,饒有興趣道。
「兒子,很可愛的兒子」他有著肉嘟嘟的臉頰,明亮的大眼,討喜的笑容,和喜妹小的時候一個模樣。
「然後呢?」喜妹忽閃著喜悅的大眼,趴在軒轅烈的胸膛上。
「後來?」軒轅烈的眼睛看向遠處,不斷閃爍的燭火上。
大掌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軒轅烈眸子深邃,聲音不帶一絲起伏道:「後來,我夢見你和孩子都走了,任憑我怎麼呼喊,你們都不為所動」
「走了?」往哪走?
軒轅烈苦笑,「喜妹,我真害怕,我怕這一切都是我憑空臆想,只是南柯一夢,等夢醒后,你和孩子都已經不在了」
喜妹心上一松,原來,原來他不是不喜歡這個孩子啊,只是做了一場噩夢,所以就患得患失起來了?
「這不是夢,我是真的,孩子也是真的」喜妹將他的大掌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再過些日子孩子就可以出來了,咱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去郊外完啦,不管兒子也好女兒也好,都可以抱著你腿喊你爹爹了」
喜妹認真的聽著他的心跳,心中全是喜悅。
軒轅烈眸子明亮,聽到喜妹的憧憬后,心跳都快了許多,攬著她的臂膀也更加有勁。
「你今日去哪了?」喜妹好奇出聲。
「沒事,就是心中有些疑惑,請人解惑去了」軒轅烈低聲溫柔道。
「那,現在你疑惑解了?」
「恩」軒轅烈沉聲道。
「對了,我有個主意你聽聽好不好」喜妹雙目有神,亮晶晶的看向軒轅烈。
看軒轅烈盯著自己,喜妹歡喜道:「前些日子娘跟我說,二嫂的爹想要謀一個差事,但是作坊的活兒又不合適他做,咱們在鎮上開個學堂,請他來當先生好不好?」
軒轅烈詫異道:「咱們開?」
「嗯嗯」喜妹點頭如搗蒜,「大哥不少同窗都不得志,咱們請上他們來,也是幫襯了他們,也能讓窮苦家的孩子都能識字明理,你說好不好?」
軒轅烈想了片刻,又想到那個和尚的話,點頭同意。
直到今日,喜妹才放下心來,也能知道了軒轅烈的心思,估計是他身上的殺戮太重,又恰逢夢這個夢,所以心上不安。
世間種種,皆有因果,她能在這個世間收穫幸福,自然回饋蒼生,也是為了孩子能多積下些福氣。
孩子,你知道嗎?爹和娘,都很愛你。
夜色籠罩在相依的兩人身上,竟有種說不出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