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流浪漢

奶奶一宿沒睡，也確實累了，一閉上眼睛，就睡了一上午。

中午的時候，我們看見奶奶還沒醒，於是決定去外面吃個午飯再回來。

出了病房，路過住院部辦公室的時候，又碰見了昨天那個少婦，馬老太太的兒媳婦，她紅著眼睛從辦公室走出來。

李茜看見她，出言安慰道：「節哀順變！」

少婦搖著腦袋說：「怎麼就死了呢？昨天白天都是好好的，晚上就死了，醫院說是猝死，怎麼就猝死了呢？」

辦公室里的醫生看見少婦在跟我們說話，立即走出來，把那個少婦給拉走了。

馬老太太暴斃而亡，這件事情確實有些蹊蹺，反正我的心裡始終不太相信，馬老太太會無緣無故的猝死。

醫院外面有很多小餐館，因為醫院的人流量很大，所以門口這些小餐館的生意也特別好，人來人往的，食客絡繹不絕。

我們找到一家小炒店坐下，點了幾個菜，正準備動筷子，就聽見老闆在旁邊吆喝：「去去去，別在這裡擋著，上別處去，快走！」

我們回過頭，就看見一個中年男人，鬍子拉碴，蓬頭垢面，衣著也是邋裡邋遢，一看就是很久沒有洗過，看上去像是一個流浪漢。

老闆粗暴地想要趕走這個流浪漢，李茜看著這個流浪漢有些可憐，於是沖流浪漢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和我們坐在一起。

流浪漢盯著我們桌上的飯菜，眼冒綠光，不停地咽著唾沫，看他的樣子，應該是餓了。

李茜又讓老闆加一副碗筷，盛滿米飯，放在流浪漢面前。

流浪漢也不客氣，端著飯碗，狼吞虎咽地扒拉著米飯。

李茜給他夾了些菜在碗里，讓他慢慢吃，別噎著了。

老闆搖了搖頭，叮囑我們自己注意安全，說這個男人神經有點不太正常，瘋瘋癲癲的，在醫院附近流浪了好幾年。

流浪漢風捲殘雲，一口氣吃了三大碗米飯，把肚子撐得圓圓的，這才滿足地嘆了口氣。

李茜問流浪漢：「吃飽了沒？」

流浪漢咧開嘴巴，沖著我們傻笑。

突然，流浪漢起身對著我們跪了下來，一個勁地向我們磕頭，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你們是好人……謝謝你們……」

流浪漢的行為舉止挺讓我們感動的，我們趕緊將他攙扶起來。

我見流浪漢並不像店老闆說的那樣痴傻，於是試探著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流浪漢可能時而清醒，時而迷糊，這個時候應該是比較清醒的，他很清楚地回答了我的問題，他說：「我叫蔡卓偉！」

「你是哪裡人？為什麼在這裡流浪呢？你的家人呢？」李茜問。

蔡卓偉突然捂著臉，嚎啕大哭：「我沒有家人……我沒有家人……我的家人都死了……都死了……」

我們聽得一陣心酸，看樣子「家人」是蔡卓偉的一個心結。

蔡卓偉的情緒很激動，為了不讓他影響到其他客人，我和李茜匆匆結了賬，帶著他走出飯店。

我到旁邊的副食店，買了一瓶礦泉水，遞給蔡卓偉。

蔡卓偉咕咚咚灌了半瓶礦泉水，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抽煙嗎？」我遞給蔡卓偉一支煙。

蔡卓偉接過香煙，我給他點上火，他叼著煙，就在路邊蹲了下來。

我也跟著蹲了下來，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問他道：「介不介意告訴我，你的家人是怎麼死的？」

蔡卓偉咬著香煙，臉頰一直在抽搐。

他都不帶換氣的，一口氣抽了半截香煙，指了指對面的醫院：「我的老婆和女兒都死在了醫院裡面！」

我們聽得一陣難過，我拍了拍蔡卓偉的肩膀：「她們怎麼死的？生病？意外？」

蔡卓偉咬著香煙，眼淚湧出眼眶，順著臉頰嘩啦啦滾下來，他哽咽著說：「我家在農村，很窮，很小就在外面打工，因為貧窮，一直沒有找到媳婦。後來在工地上認識了一個女孩，她不嫌棄我的家庭，我很感動，和她結了婚，她成了我的媳婦。

結婚沒有多久，媳婦懷孕了，我很高興。

為了媳婦和孩子，我在外面拚命打工，拚命掙錢，可……可誰知道有一天……我聽到的，卻是媳婦死在醫院裡的消息，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也……也胎死腹中……嗚嗚嗚……」

蔡卓偉伸出他黑乎乎的手，不停地擦著眼淚。

我和李茜對視一眼，我們都為蔡卓偉的遭遇感到難過，蔡卓偉因家庭貧窮，一直未能婚配。熬成大齡青年以後，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女孩願意跟他結婚，他肯定非常非常愛他的媳婦。

眼看著日子漸漸好起來的時候，媳婦卻和腹中胎兒一起死了，這樣的打擊無論落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巨大的。

蔡卓偉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受到極大的精神刺激，所以變得有些不太正常，時而清醒，時而瘋癲。

李茜對蔡卓偉說：「人死不能復生，你的媳婦已經走了，你也應該勇敢地開始新的生活，何必還一直在這裡流浪呢？你的媳婦如果泉下有知，看見你這副樣子，我相信她也會難過的！」

「不！」蔡卓偉斬釘截鐵地說：「我是不會走的！我要為我的媳婦討回公道！」

「討回公道？」我微微一挑眉頭：「什麼意思？」

蔡卓偉緊緊攥著拳頭，恨聲說道：「我媳婦懷孕的時候，在家裡摔了一跤，然後送到了人民醫院。這一跤摔下去，就算孩子沒了，我也認了，但不至於連大人也沒有了呀？這根本就是一起醫療事故，但是院方卻一直不願意承認……」

李茜皺眉道：「醫療事故？你說這是醫療事故，那你走過法律程序嗎？」

「法律？！」蔡卓偉冷冷笑了笑：「法律都是保護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法律會為我們這種小人物伸張正義嗎？」

「那你想要怎樣討回公道？」李茜問他。

蔡卓偉突然把煙頭掐滅在掌心裏面，滾燙的煙頭燒得他的皮肉滋滋作響，他竟然毫不在意。

只見蔡卓偉的表情突然變得兇狠起來，目露凶光，嘴裡喃喃念叨：「殺了他們……殺了那些無良醫生……為我的老婆孩子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