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夢歸來
夢,悄悄的飛過夜晚,恨,偷偷的闖進夢裡,半夜~迷幻中飛墜浮沉,是你張開手,抱緊我熟睡……」
《我和殭屍有個約會》的主題歌,《夢裡是誰》,耳熟能詳的歌詞,曲調卻是說不出的詭異,嗚嗚咽咽,幽幽怨怨,飄飄渺渺,細若遊絲,千迴百轉,迴腸盪氣。
居然,是引魂歌的唱腔,兩相互配合,居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也有一種很妖異的婉轉,就像聊夜話裡面的夜半荒墳鬼唱詩。
是又一個噩夢,還是又一次靈魂出竅,跑到了某個不屬於陽世的地方?
我有點迷糊,不,是相當的迷糊,朦朦朧朧的,有無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呢喃細語,綿綿不絕,也有無數的畫面在眼前閃過,浮光掠影,支離破碎……
這情形似曾相識,相當相當的熟悉,就像是放影碟的時候按下了快進,聲音成了咿哩哇啦的怪聲,影像成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快鏡頭。
我看到了棉花地王老肥的家,張燈結綵,我看到了貼著大紅喜字的房間,沒有床,地上平躺著一個穿大紅衣裳的新娘子,周圍錯落有致的擺滿了油燈,綠幽幽的燈光閃爍不定。
接下來,我看到了走近新娘子的劉寒,看到了絞纏如蛇的**,看到了轟然倒塌的牆壁,看到了蓬飛四濺的血花,看到了蜿蜒刺眼的電光,看到了衝天而起的烈焰,看到了夭矯轉折的守護神龍。
火光混雜著血光,血光中閃爍著電光,電光中穿插著刀光,紛亂的人影有如群魔亂舞,獠牙暴突的秦磊,血透重衣的劉寒,血淚縱橫的秦媽媽,渾身電光繚繞的馬秋霖……
除了亂還是亂,讓人眼花繚亂地亂,讓人心慌意亂的亂,讓人意亂情迷的亂,恐懼有如天崩地裂,恐慌有如大海怒潮,我感覺自己掉進了無邊無際的噩夢,沉浮翻滾,身不由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想閉上眼睛。眼皮卻重如千鈞。我想塞住耳朵。手指卻動彈不得。我想放聲尖叫。卻是張不開嘴巴。我地血液就像燒開地沸水。我地心口就像壓了一塊沉重地巨石——
他媽媽地。好難受。憋死我了!
滿腹怨念中。紛亂影像突然轟然破碎。一隻粗糙地大手橫空出世。一把就抓住了我地肩頭。溫和地聲音恍若隔世。感動得讓我差點掉下淚來。
「即便是天塌了。叔也會給你撐著。不過就是東巴開路死人出殯。有什麼好怕地?」
寒叔。居然。是寒叔!
我渾身劇震。耳畔那些雜音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皮子輕輕一眨。支離破碎地殘像消失無蹤。側目一掃。就看到了一張醜陋地宛如鬼怪地臉。
那張臉咧了咧嘴,露出一個足以讓鬼神迴避的笑,真的是寒叔,我沒有看錯。
狂跳的心一下子就安穩下來,恐懼潮水一樣的退去,不管是夢是醒,我都不用再害怕,有他在我身邊,就算天真的塌下來,我也渾不在意。
「你怎麼了?了好半天的呆,剛開始還以為你看風景呢,怎麼跟夢遊似的,該不是真給那東巴唱地引魂歌給嚇著了?」
寒叔皺了皺眉,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暈,我是殭屍耶,難道還會燒不成?
定定神四下打量,居然,我就站在風月橋上,寒叔和我肩並肩的憑欄而立,小包包裡面的手機正在播放《夢裡是誰》,那隻送葬的隊伍已經漸去漸遠,東巴吟唱親友相和的引魂歌已經細如遊絲,幾乎杳不可聞。
河道的上游,新修的水泥橋赫然在目,河邊一溜高大的攀枝花,橋頭的黃樹枯死了半邊,橋下地河道很是寬廣……
回來了?
我眨了眨眼睛,一頭扎進寒叔的懷抱,八爪魚一樣纏住了他,樹袋熊似的整個兒都掛到了他的身上,差點沒把他給撲到橋下去。
真的回來了!
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寒叔那熟悉的男子漢氣息熏人慾醉,突然現,寒叔現在地臉雖然看起來很恐怖,可比起小寒寒那個正太臉親切多了。
「哎,你怎麼了劉琴?沒事吧,可不要嚇我!」
「沒事啦寒叔,有你在身邊,我能有什麼事?對了,先前我怎麼了?」
「也沒什麼啊,就是那送葬的隊伍過來,鞭炮震天響,走得又慢,唱地又是一般人不知道的引魂歌,你就那麼傻傻地盯著人家看,我還以為你嚇呆了呢,總算回魂了!」
「真的假的啊?沒那麼差勁吧我……」
我算是回過味兒來了,在那個「過去」的時空混了那麼多天,心驚膽戰的一路走來,只不過是恍惚一夢,當不得真的。
只是,那般真切的感受,那麼鮮活的記憶,怎麼可能是幻覺,怎麼可能是一場大夢?
夢裡不知身是客?!
老實說我還真有點
彎兒來,這也太突然了,在那邊變成了會靈魂出竅的看就要揭開「過去」的謎底接近真相了,正要死要活的糾結呢,惶惶然的睡了一小覺,眼皮子一眨居然就回來了,實在是有夠聊。
就像若干年後——呃,不對,現在應該說若干年前才對,我已經從「過去」回來了——網上有那麼一部很紅很火的小說,很多人追著看的,可看著看著正在精彩準備**的時候嘎然而止,作沒有布任何公告進行說明,追書的書友眼巴巴的等啊盼啊,等了一年多將近兩年,突然現更新了,興沖沖的跑去一看,只有短短的那麼一章,講的是決戰時分落下個大隕石,主角配角好人壞人全給砸死了,那書啊,也就算是正式完結了。
倒不是自我感覺良好,我就是覺得我從那邊突然就跑回這邊的情形,和那本書的結局差不多,關鍵時候掉鏈子,很那啥的。
不過,他媽媽的,幸虧是回來了!
想想最後看到的那些個浮光掠影,即便小鳥依人的偎在寒叔懷裡,我還是不由得好一陣后怕,要是沒回來把那些浮光掠影一一具體化一一體驗,就算我不會弄出個心臟病,也可能會給折騰成神經病。
再想想穿過去的情形,我倒是覺得這樣子滿合理地,怨不得我撂挑子跑得這麼快,去的時候不也這樣子突然這樣子意外么?
就算是想通了這一點,我還是有點迷糊,在「夢」里經過的那些「過去」,到底是不是真實的過去?
難道說,真的有那麼一個「我」,糊裡糊塗的闖進了寒叔的少年時代,鬧出了一場很妖很聊的戲碼?
那齣戲的結局如何,我不敢去想,甚至我捎帶著連自己現在這個身份都產生了懷,「我」究竟是真實存在地琴妹子,還是「過去」那個時空化身為貓的「秦竹」,因為不敢面對現實而「夢」出來的夢中人?
再進一步去說,眼下這個時空,從我記事起直到現在,東飄西盪的日子,那三天的迷亂,媽媽地失蹤,親手造就的火海,相依為命的生活,回煞夜的驚變,直到現在風月橋上的依偎,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真實的存在,還是某人在「過去」里自欺欺人的恍惚一夢?
心裡亂七八糟的瞎想,我越把寒叔纏得緊了,原因很簡單,我怕,怕他也是一個夢中人,怕我手一松他就會像夢一樣的消失不見。
還好,寒叔並沒有消失,不過我感到他地體溫在升高,還相當不自在的扭動了一下,試圖掙脫我的糾纏。
「放手啦劉琴,抱這麼緊幹嘛啊?叔又不會飛掉!」
「不嘛,人家就是怕你飛掉啦……對了,悄悄的問你一個人哦,秦磊,知道么?」
寒叔的身體僵了一僵,不用抬頭我也能想象出他的愕然,我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果然有這麼一個人哦,怎麼說,那個「過去」,的確是曾經真實的存在?
「秦磊啊,知道,秦老大嘛,你應該叫他……唔!」
沒等他把話說明白,或許是自己害怕聽明白吧,我飛快的用嘴唇堵住了他地話,有些東西,還是不要太明白的好,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妙,有些過去,還是不要追究的好。
那什麼,難得糊塗嘛。
我想我的這一手玩得還算漂亮,寒叔那一點點地僵直迅蔓延到了全身,整個兒掛在他身上的我,很清晰地感覺到某個火熱的物事硬邦邦地頂著了我某個敏感的地方。
這就對了,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不管是「夢」是醒,不管「我」到底是誰,我在寒叔懷裡,寒叔在我面前,這就足夠了。
「寒叔,叔,人家叫你小寒寒好不好?」
「劉琴你先下來……」
「叫人家琴妹子啦!」
「不要嗲了,弄得我一身雞皮疙瘩,下來下來……」
「不嘛,你還沒叫人家琴妹子呢,叫嘛叫嘛!」
「不要亂搖……好好好,琴妹子下來,下來好不好?」
「不好,你還沒說人家叫你小寒寒好不好呢,好不好好不好嘛!」
「不要搖,不要晃,哎呀,斷了,不是,掉下去了……都怪你,瞧瞧,都濕了!」
「好冷……哦……我們去橋洞好不好?」
「不是要回我家么……」
「不用去,我沒事了,有你地地方就是家,過去並不重要,現在,此刻,你和我在一起,這就夠了。」
「不要在我身上划圈圈,不要抱那麼緊,不要在我身上蹭……哎呀,還是鑽橋洞吧,瞧你冷得,放心,這地方我熟!」
「知道,這是春夢開始的地方,對不對啊小寒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