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半夜三更見到鬼
「你從哪兒進來的?」
我看看緊閉的房門和窗子,心裡滿是驚奇和不解,想想黃天佑說的鬼話,一陣寒意悄然而起,那感覺,就像是剛剛從熱被窩裡鑽出來一腳就踩到了一條冷冰冰的蛇。
驚疑中動作倒是沒有任何遲緩,我一下子就竄到了床前,把書生和寒叔隔了開來,天曉得這書生是人還是鬼,萬一是鬼找替身來著寒叔不是很危險?
「當然是從門口進來的,來得倉促,打攪了,實在不好意思。」
生坐的位置和床很近,近得只能站一個人,我往中間那麼一橫,和他就成了近距離接觸,結果這傢伙觸電似的跳了起來往後退,那動作活像從熱被窩裡鑽出來踩著蛇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還好,我鬆了一口氣,書生還是書生,沒有變,不管他是人是鬼都一樣。
這年頭,像他這麼羞澀單純的男孩已經很少了,自然而然的我想起了最初見到的寒叔,那時候,寒叔和他一樣的羞澀一樣的單純。
平時里我就留意到了這一點,網吧很小,當網管的我經常因為收費啊調試啊之類的繁瑣事情在狹窄的座位間隙中穿行,肢體接觸挨挨碰碰的在所難免,別人是藉機吃豆腐揩油甘之如飴,只有他是面紅耳赤如芒刺在背。
就算現在,我也清晰的看到燈光下的他已經紅了臉蛋,懶散變成了局促,那手忙腳亂的樣子可不是一般演員能玩得轉的。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後退的方式,那不是用腳在退,而是用身體在飄,腳不沾地的飄。
他坐的是個有靠背的椅子,可是這一退,他根本就沒有繞開椅子退,而是直接從靠椅上穿了過去,彷彿他只是個影子般的虛像,根本就沒有實體。
說良心話,如果不是他除了懶散之外還有些邋遢,這一退那就是風度翩翩飄若御風的神仙作派。
只可惜,就那一頭亂,就那一身臟衣,就那明顯是沒有洗乾淨的黑臉,他這一退,就退成了陰風慘慘妖氣衝天的鬼影迷蹤。
暈,這算是特異功能獨門絕技還是……他真的是鬼?
「你是人還是鬼,或是殭屍?」
我是好奇乖乖女,不懂的事情就要問,真的很好奇耶,如果他真的是鬼,那就是沒有實體的一團高濃度凝聚的陰氣,陰氣怎麼會臉紅?
據黃天佑所說,名叫辛若羽地書生已經死掉了,而且在死掉的七天之後回煞現身,成了陰魂不散的「鬼」,事實上他是連身體一起不見的,應該是「屍變」而不是「回煞」,他現在的身份也不該是鬼,而應該是殭屍。
不過,殭屍似乎也不該臉紅的吧,殭屍血是綠色的,氣血上涌應該臉色綠才對嘛,怎麼可能和普通人一樣臉紅呢?
「這個……我應該、可能、大概算是鬼吧,畢竟只是一縷殘魂一道執念而已,呃,沒嚇著你吧?」
生還算坦白,直截了當的就承認了,不過看我的眼神很是古怪,彷彿半夜三更見到鬼的是他不是我。
「誰說沒嚇著?可把我嚇壞了——鬼居然會臉紅耶,實在是那個啥,不可思議,天方夜譚!」
我拍了拍胸脯有點驚魂未定,這麼說小白臉黃天佑還真不算瘋小子,說的居然是真的嘿,俺也算是死過一回了,可是見到活生生的會臉紅的鬼,還是嚇得心兒蹦呀蹦的啦。
「你……你不害怕?記得我去找文老闆要你的聯繫方式的時候,他可是嚇得當場就尿了褲子!」
生的眼神更奇怪了,我有點莫名其妙,怕什麼啊,為人不做虧心事,哪怕半夜鬼敲門,鬼嘛,每個人都遲早會變的,有什麼好怕?
「不就是個鬼么,怕啥呀怕?沒看過《我和殭屍有個約會》么?裡面那些鬼啊殭屍的跟人差不多,有好有壞,不足為奇嘛,何況我還有暗影保護,別說你區區一個小鬼,就是蹦個殭屍出來也是小菜一碟!」
我滿不在乎地皺皺鼻子做個鬼臉,順手摸了摸身後的暗影,它沖我翹翹鬍子又趴了下去,看來根本就沒把書生那個鬼當一回事,不過……
剛才怎麼在書生面前擺那麼個嚴肅認真的造型?就像在跟鬼書生做什麼交易或談判似的!
「不過呢,我還真是好奇哎,鬼怎麼會臉紅?很奇怪的說……」
既然見到了活生生的鬼,好奇乖乖女當然不放過長見識的機會,我湊上前去用手指在書生身上點點戳戳的,真的是幻影虛像哎,明明看到碰到他的身體了可就是沒什麼觸感,和空氣沒什麼兩樣嘛。
「別鬧了啦,我找你有事……」
生面紅耳赤的連連後退,那窘迫的神情提醒了我的失態,本來嘛,我也是很單純很羞澀的,一向就不喜歡和外人打交道,,只是眼前這個外人不是人,才讓我下意識的拋棄了矜持,一不小心就剝開畫皮了。
沒辦法,好奇心暫時收起,我的心頭立即泛起了一個讓我很困擾的疑問:「對了書生,你到底是怎麼死的?」
「你不記得了?」
生有些愕然,而我,肯定是一臉地無辜:「好像是我從窗子掉下去的時候你來拉我吧,是不是我把你帶下去的?」
生怔怔的看著我,眼神很複雜,複雜得我看不懂,然後他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似乎放下了一個很困擾他的問題。
「看來你是不記得了,是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么?忘記也好啊,有些事還是不知道地好……」
「你嘀咕些什麼啊?到底你是不是我帶下去的?哎,我說,你該不是來索命的吧?」
我心裡有點毛毛的,不由得和書生拉開了距離,還是離暗影近點好,多少有個人性化的神力護衛,更重要的是它就在寒叔身上,離它越近就離寒叔越近——
有寒叔在,天塌下來我也不怕,儘管他還處在「休息」狀態。
「當然不是啦,瞎想什麼呢?對了,你還記得墜樓那天有哪些人上網不?」
生恢復了他的懶散,斜斜的靠在牆壁上,沒有骨頭似的,哦,鬼應該沒有骨頭吧?
「好像是有三個人吧,加你是四個,要說具體地就不知道了,都沒什麼印象了,你不是不知道,我和顧客不熟的!」
這是實話,都說了我不喜歡和外人打交道,說好聽點就是戒心重太敏感怕受傷所以盡量和人保持距離,說難聽點就是孤僻自閉不合群有毛病,儘管到網吧上網的大多是年輕伙子,玩的也多是年輕人喜歡玩的遊戲,可我就是不能和他們打成一片,「深入了解」什麼的更是提都不用提。
這種網吧也不比市區那些正規的網吧,根本不存在刷卡登記什麼的,顧客只要交錢就行,誰管你是張三李四還是未成年人啊。
「果然如此……那就麻煩你了,不好意思,影響你休息了。」
生又嘆息了一聲,然後就鬼影迷蹤地往門口飄,看來是打算要走了,只是到了門口又停止了移動,驀然回的目光意味深長的落到了寒叔地身上。
「對了,想順便給你說點事,是關於他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