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見鬼
寒叔僅僅是暈倒,不過很明顯,這只是無窮後患的開始。
七天,從樓上掉下來,我昏迷了整整七天,毫無疑問的寒叔已經守了我整整七天。
「衣不解帶,心力交瘁」,這是我對寒叔昏迷的初步判斷,把他從地上扶起來的時候,我清楚地感覺到他身體的冰涼,如果不是還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我一定會以為他已經死掉了。
醫院,唯一的去處只能是醫院,儘管醫院是我最憎恨最討厭的地方。
煤礦山有專門的醫院,那是為了應付層出不窮的煤窯事故而專門開設的,距離我們的出租屋不遠,估計,應該,大概,瘦弱的我可以把寒叔背過去。
顧不得多想,我手忙腳亂的把寒叔往背上拉,可是我完全忘記了自己不只是個瘦弱的女孩,還從三樓上掉下來被醫院斷定為「沒救」而且還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
現在的我,不但全身酸痛還手腳僵硬,就扶人背人那麼幾個簡簡單單的動作,我都做得生硬之極,身上的骨節出一連串的「咔咔」聲,如同嚴重生鏽的機器人,更像……
傳說中剛剛從棺材里爬出來殭屍。
費氣扒力把寒叔弄到背上,強烈的眩暈襲來,寒叔那冰涼的身體重若泰山,啪唧一下就把我給壓趴了,兩個人摔成一堆,我只覺得眼前黑,差點就暈了過去。
一直以來,我都心安理得的躲藏在寒叔地保護之下,從來就沒有在意自己要有什麼力量,可是現在,我對自己的無力和軟弱是那麼的憎恨。
就算天塌了,叔也會給我撐著,可是如果叔倒下,誰又來給他撐著?
掙扎著爬起來,我想哭,可是,眼睛又干又澀,淚根本就流不出來。
對了,打電話,這可是現代社會,高科技的東西不用,簡直笨蛋……
我手忙腳亂的去找手機,自己的不在,也許從樓上掉下來摔壞了,寒叔的倒是在身上,見鬼的是沒電,天曉得他是不是守我七天寸步不離,手機的存電全部耗光了。
自己背人背不動,打電話行不通,剩下的辦法就只有求助,找鄰居求助,房東住在對門,現在是晚上,應該在家,找他幫忙去。
「砰砰砰」,有人拍門,我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就是欣喜若狂,這時候不管是何方來客,對我而言都是救星。
不要貓命的沖向房門,一路上踢翻兩個凳子碰掉四個碗還在門框上撞了那麼一下,顧不得痛也感覺不到痛,滿噹噹塞在心裡佔據整個思維的念頭,就是儘快的打開門讓門外的人幫忙把寒叔送到醫院去。
「我說老劉,你真的不能怎麼玩,人死不能復生,你就是再捨不得也不能就這麼把死人放我房子里守著,都是出門在外,這***有多晦氣你不是不知道……」
門還沒有開,門外的人就扯開喉嚨嚷嚷起來,聽聲音正是我打算去求助的房東,都叫他老王來著,不過,他說話的口氣怎麼氣急敗壞的?
門拉開,外面居然不只一個人,除了老王還有三個滿臉橫肉一身痞氣的伙子,我的眼睛立馬亮了,這下好,有這四個大勞動力,別說醫院不遠,就算隔個四五里也不是問題!
「老劉……」
老王肯定以為是寒叔開的門,只是稱呼剛剛出口卡了殼,接下來的話一下子變成了一聲錯愕之極的「嘎」,那德行,活像被人一把捏住了頸項的鴨子。
「王哥怎麼了?這就是那個不懂事的傢伙?不對啊,不是說半老頭一個么,難道是他的姘頭?」
老王身後一個頭染成黃色的伙子有點莫名其妙,我不去理他,一伸手就抓住了老王,活像垂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王叔叔,你來得正好!」
這是我蘇醒過來的第一句話,說出來連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暈,這是我的聲音么,怎麼嘶啞難聽得彷彿七老八十還得了傷風感冒的太婆?
「哇啊——」
老王那被我握著的熱乎乎的手一抖,鬼哭狼嚎的怪叫起來,二話不說就狠狠地把我甩開,然後跟言情劇里那些見到蟑螂老鼠的高貴小姐那樣誇張的往後面蹦,只是,後面是樓梯口……
就那麼往後一蹦,老王在剛才出口不遜的黃毛身上一撞,兩個人骨碌碌的就順著樓梯滾了下去,另外兩個伙子嚇了一跳,忙不迭跟著追下去救死扶傷,可惜動作快了點,其中一個一腳踩滑,身子橫著那麼一摔,正好在另一個腳下那麼一絆,得,又是兩個滾地葫蘆。
老王甩開我的那一下簡直是力大無窮,我被甩得原地轉了個圈,差點變成個人形陀螺,等到定下神來一看,好嘛,剛才還在門口咋呼的四個人全都在樓梯下面滾成一團,這算什麼事兒啊,活見鬼么?
沒等我反應過來,老王第一個爬起來,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被鬼攆似的拔腿就跑,活像一隻倉惶逃竄地野狗。
看得出來,那三個伙子唯老王馬是瞻,見他屁顛屁顛腳下生風身後冒煙的竄了,相顧愕然之後大呼小叫地追下去,把我這麼個急需救助的可憐女孩扔下就不管了,真是的,沒一點英雄救美地覺悟,詛咒你們打一輩子光棍。
憤憤不已地抱怨一把,我把心一橫,轉身進屋,打算繼續我的背人計劃,我還就不信了,就算是背著一步一步地挪一寸一寸的爬,我也得把寒叔給送到醫院去!
只是,我才剛剛進屋,倒卧在地的寒叔突然就站了起來,不是爬起來,是站起來,膝關節沒有任何彎曲的站起來,直挺挺的恍若殭屍!
心腔子驀地一緊,全身汗毛直立,剎那間我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眼前的寒叔,是那麼的詭異,那麼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