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匯合
謝晚棠坐在榻上,看著江暮行小心翼翼的褪去她的鞋襪,忍不住縮了一下。
青年捧著她的腳丫子,抬眸溫柔的看了她一眼,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忍一忍。」
「我沒關係的,我只不過都是些皮外傷,你們先派人去瞧瞧我阿爹,」謝晚棠的腳被他捧著縮不回來,便忍不住出聲提醒道,「我阿爹並非應召回京,還帶著一路人馬,若是讓皇上知曉了,只怕要懷疑我阿爹有異心的,阿遇那邊沒了聲息,我也很是擔心,若是沒有確定消息,我很是擔心。」
見姑娘面色擔憂,江暮行「嗯」了一聲:「方才已經吩咐下去了,你別擔心。」
「將你身上的傷口處理乾淨才好去見你父親,若是還要面聖的話,總不至於失了顏面,」見謝晚棠著實過於擔心,江暮行便微微拍了拍姑娘的那袋,語氣有幾分意味深長,「還要叫……周太子看笑話。」
許是青年的語氣太過冰冷,謝晚棠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眼江暮行。
然只見青年眸色溫和,反倒朝著她溫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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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將軍一路風塵僕僕的,如今已經回了鎮國公府,謝大小姐也已經順利到了營中。」
聞見侍衛的稟告聲,周知衡拿著棋子的手微微頓了頓,而後漫不經心的笑了一聲,轉頭看向對面同他對弈的人,滿意笑道:「九王爺這一招著實高明,本王倒的確未曾想到,七王爺,您瞧呢?」
他一邊將棋子落下,一邊轉頭望向了一旁的宋遇。
等著周知衡將這步棋走完,宋岸這才笑著揮揮手示意那侍衛下去,一邊觀察著棋路,漫不經心的將棋子落下,一邊一道轉頭去瞧宋遇:「這都要多謝七哥的人馬,若非如此我們倒也不至於這般輕鬆。」
宋遇不動聲色的瞧著他們二人,心底因為二人的話語而不斷地打鼓。
這幾日周知衡跟宋岸總是來尋他,時不時便借走他的部分人馬,宋遇既不知曉他們二人在做些什麼,又沒辦法在這幾人眼皮子底下聯絡謝晚棠,心頭一時焦急無比,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他面上沒有露出半分破綻,只是嗤笑一聲:「問我做什麼?問的好像我知曉你們在打什麼主意。」
宋遇不耐煩的扭過頭,避開兩個人的視線,冷聲道:「總歸面子上說著要同老子結盟,時不時借走老子的人馬,如今你們在搗鼓些什麼,老子也不知曉,現在反過來問我覺不覺得怎麼樣。」
下棋的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是我們疏忽了,倒是忘記通知七王爺一聲了。」
「不過不妨事,如今既然達到了我們的目的,那自然也該是同七王爺說一說的。」
宋遇早先聽他們說什麼謝將軍回來,謝晚棠卻去了軍營時便覺得心頭不安,想問清楚又唯恐露了馬腳,便一直壓著心頭的疑問不安,此刻聞見二人說話,他便故作不滿的冷哼了一聲。
那旁的周知衡自然不知曉宋遇心底百轉千回,只是笑道:「前幾日我進了一趟皇城,向你們的父皇提議,為締結兩國姻緣,聯百年之往,特請旨想迎娶那位……鎮國公府中的謝大小姐。」
宋遇:「……」
他思及謝晚棠曾經信誓旦旦說她不可能碰見周知衡非要求娶她這種劇情,又思及江暮行那等反派的地位,心底免不得忽而鬆了口氣,只是冷笑道:「你娶她?她同意?我可不相信。」
周知衡絲毫不動怒:「有謝芸在我手裡,她怎麼會不同意呢。」
「……你想娶她?這就是你的辦法?她連王妃都不稀罕做,你當你的太子妃她多稀罕呢?再說了,有江暮行跟謝將軍那麼兩尊大佛在那裡鎮著,我可是一萬個不相信你真能求到父皇同意。」
宋遇的神情越發的不屑,周知衡的語氣便越發的愉悅。
他心情很是愉快的瞥了一眼宋遇,溫聲道:「是啊,你們那父皇當真是個老狐狸,不單單拒絕了本王,還說了些場面話將此事給糊弄了過去——可是本王,原本也沒指望他能夠同意才是。」
「所以本王做了一道假聖旨,」周知衡微微一笑,「還動用了一些小手段,勞煩……」他特意咬重這二字,「宮中的侍衛幫本人送了這道聖旨給謝大小姐,逼迫她接了這道聖旨。」
「本王知曉謝大小姐前為王妃,如今又被江暮行瞧上了,未來自然也是將軍夫人,自然不會怠慢。」
周知衡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忍不住笑出了聲:「所以本王請旨讓謝晚棠入宮,成為我父皇宮中的貴妃啊,」他的語氣滿是譏諷,「你瞧,這貴妃之位可比太子妃之位要光榮多了。」
宋遇:……兄弟你的腦闊是不是有包?把自己的仇人變成自己的小媽?
他努力想找回自己面部的控制權,然周知衡瞧著宋遇有幾分複雜的神情,不由得更為愉快:「江暮行自然是不知曉了,他若是知曉,只怕這計謀不到一日便要被揭穿——這多虧了七王爺的人,這才讓本王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江暮行扣押在軍營那頭,畢竟本王的人都被盯著,不便動手。」
「不單單江暮行不知曉,連你們那位皇上都不知曉,謝晚棠被我扣在王府中三日都無人發覺。」
周知衡說的漫不經心,語氣卻帶著笑意:「但……早在半月前,本王就吩咐人去通知謝將軍,說皇上下了旨意,要讓他的女兒成為兩國聯姻的人選,同本王一道,去往大周做貴妃呢。」
宋遇想起年歲已大的宋帝,再想一想比宋帝還年老的周皇,神情不由得有幾分扭曲。
他知曉周知衡等人是不當人……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是真的一點都不當人,這代溝怎麼做的?
「謝將軍無召而返,江暮行亦要返回京中,可……聖旨一事本就是子虛烏有之事,謝家,江家……你們大宋兩大將軍聯合入皇城,此事怎麼想,本王都覺得怪有意思的。」
周知衡說的有意思,宋遇心頭的不安卻越發的強烈,他只不耐煩的冷哼一聲:「怎麼那麼彎彎繞繞的,你們怎麼那麼麻麻煩煩的,本王聽不懂你們的意思,只覺得怪麻煩的,全然聽不懂。」
宋岸輕輕笑了一聲。
「七哥怎麼能夠不懂,自古帝王多疑,伴君如伴虎……這個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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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行領著謝晚棠返回鎮國公府中時,遠遠地便聞見府中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她心頭一著急,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江暮行,便要翻身下馬——
姑娘才掠過來一條腿,江暮行已經伸手搭在謝晚棠的腰間,輕輕鬆鬆的將人抱了下來,無奈道:「方才他們已經同你說過了,你阿爹無事,我的人都留下來了,你不必這般害怕。」
「……嚴緒之前還說你留了一群人在我身邊呢,我可一個都未瞧見。」
謝晚棠瞥了一眼江暮行,一瘸一拐的便同人急急地入了府中。
鎮國公府中的下人都完好無損的站在裡頭,瞧見謝晚棠時,人群之中的疏影橫斜眼眸一亮,齊齊的奔了過來,便是毫不留情的忽視了江暮行:「姑娘的腳怎麼了?怎麼受傷了……這臉怎麼也……」
「我沒事的,阿爹呢?府中怎麼那麼濃重的血味?」
疏影看了一眼江暮行,又看了一眼四周的家丁,壓低聲音道:「姑娘,我們府中共有十二個大周的侍衛,方才全都被將軍制服了,可……可是他們全都服毒自盡了,一個都沒救下來。」
謝晚棠微微一怔,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江暮行。
青年眸色微沉,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示意嚴緒,溫聲道:「走吧,我們去瞧瞧。」
眾人去了後院,入內便瞧見滿地的屍首,以及站在屍首中央,緊緊蹙著眉頭的謝將軍。
「阿爹!」謝晚棠清脆的喊了一聲,瘸著腳走了幾步。
聞見女兒喊聲的謝將軍已經匆匆忙忙的轉頭看向了謝晚棠,連忙走了過來,蹙著眉頭打量她,不滿的視線便落在了江暮行的身上:「我女兒的腳是怎麼回事?你便是這般照顧她的?」
……就是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看別人家的兒子越看越喜歡的親昵。
謝晚棠輕咳一聲,抓住謝將軍的衣裳,不動聲色的挪了一步,將江暮行護在自己身後,只是問道:「阿爹,他們怎麼全都……他們死之前有說什麼么?怎麼突然之間就全都服毒自盡了呢?」
謝將軍聞言,不由得又蹙起了眉頭,轉頭看了一眼那群人。
他冷哼一聲:「我原是想著,將這些人全都押到皇上面前,去讓皇上瞧瞧周太子的人是如何在我的府邸放肆,威逼我的女兒的,可人才堪堪綁了起來,卻不察個個嘴裡帶了毒。」
那頭的嚴緒已經蹲了下來,平靜的檢查了一下眾人,緩緩地點了點頭:「便是普通的毒藥。」
謝晚棠覺得奇怪,蹲在嚴緒身側同他一道看了看,忽而神情微微一凝,伸手便去扒拉那人的衣領,嚴緒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正要詢問時,忽而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這是——」
謝晚棠喃喃道:「阿爹……阿爹您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