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長壽宮內設了賞荷宴。

今日各宮嬪妃來的格外早,溫舒宜已經很守時,卻還是遲了。

她剛要福身請罪,正六品的王貴人嗤笑一聲,眼底露出不滿之色,「溫妹妹伺候皇上真真是辛勞,來遲了也是情有可原。」

王貴人話音剛落,在座的其他幾位妃嬪皆面色一僵。

她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能盼來一次侍.寢,皇上每回皆是點到為止,彷彿例行公事,完事就會離開,別說徹夜纏綿了,就連床榻間最為尋常的耳鬢廝磨都沒有。

帝王的情,如天際皎月,能看見,卻得不到。

溫舒宜卻是剛入宮,就因侍.寢累的起不了榻,即便溫舒宜此刻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她的存在就像一根帶毒的刺,讓妃嬪們渾身心難受,恨不能當場弄死她。

溫舒宜的身子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品階在她之上的妃嬪沒有叫她起身,她便只能這般候著。

此時,溫舒宜大膽的抬起頭來,清媚的小臉尚且稚嫩,但已顯風華絕代,得帝王幾次雨露滋養,她面容粉潤,遠山黛、桃花眼、瓊玉鼻、櫻桃嘴……無一處不精緻,這樣的五官拼湊在一起就是驚艷了。

溫舒宜掃視了一圈,除卻衛婕妤眉心淡淡的銀月光點之外,其餘妃嬪皆是黑氣與火焰紅,大約對她又恨又怒。

這宮裡就沒有真正的姐妹情,甄更衣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溫舒宜如何能猜不到,甄更衣之所以針對她,極有可能是賢妃在背後煽風點火、添油加醋,否則甄更衣不會僅僅因為自己多看了她幾眼,就那般惱羞成怒。

太后還未露面,依舊無人讓溫舒宜起來。

她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雙腿本就綿軟無力,時間一長更是站不穩,若非她強撐著,人已經倒下。

甄更衣如今大勢已去,但今日給太后請安的日子,她還是得露臉的,親眼目睹溫舒宜被刁難,她只覺通體舒暢。

這時,衛婕妤慵倦的嗓音緩緩響起,如清冷山泉,寡淡無溫,「才人昨日方才侍.寢,身子骨又嬌弱,這萬一傷著哪裡,皇上問罪起來,可與本宮無關。」

品階在溫舒宜之上的妃嬪瞬間僵了臉色。

衛婕妤將她自己置身事外,倘若溫舒宜因行禮受了累,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那就都成了她們的錯了。

「溫妹妹也快些落座吧。」德妃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她不像賢妃那般沉不住氣,她想要的不是一時的快意和寵愛,她要的是后位與皇嗣。

皇上絕不是念舊情的主兒,誰惹了皇上不高興,每月初一十五的恩寵也會隨之消失。

德妃的一隻玉手下意識的摸了摸小腹,她是兩個月前侍.寢的,癸水如期而至,依舊沒懷上。

溫舒宜再次福身,「多謝娘娘。」

她站直了身子,在衛婕妤身側落座,這時溫舒宜又發現,德妃眉心的黑氣比在場任何人都濃郁。

這位表面看似深明大義,恐怕是個狠角色。

溫舒宜默默的留了一個心眼。

賢妃冷冷嗤笑了一聲,她與德妃平起平坐,便是想繼續給溫舒宜難堪,也無法踩在德妃之上。

「太后駕到!」

宮人尖銳陰柔的嗓音打斷了眾妃嬪之間的暗潮湧動。

眾人又再度起身給太後行禮,溫舒宜注意到了太后的目光,還有她眉心的黑氣。

她心一沉。

大約明白今日太后是故意來遲,如此,太后也必然知道自己會被賢妃等人為難。

太后這樣做,是想讓她知道,在這後宮之中,唯有依附了太后,她才能安然順遂。

溫舒宜面上帶笑,但笑意清淺,如漂浮在水面的波光,冷艷無溫。

太后與她那個好舅母一樣,嘴上吐著虛假的「都是為了你好」的荒唐話,實則內心比誰都毒。

可她也不僅僅是一個任人欺辱的溫家嫡女了。

「都坐下吧,今年盛暑比往年熱多了,你們幾個都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人,都別虧待了自己,好生養著,爭取早日給皇上開枝散葉。」皇太后倚靠著藤椅,半老徐娘的臉上神情慵懶。

妃嬪們落座,溫舒宜在想,除卻她之外,還有誰是太后的人。

會是衛婕妤么?

溫舒宜暫時不能篤定,衛婕妤這張臉好生面熟,她總覺得在哪裡見過,而且,衛婕妤對自己的態度,更是令溫舒宜不解。

旁人都恨她,唯獨衛婕妤不溫不火。

難道衛婕妤不想爭帝寵?

溫舒宜雖從未在衛婕妤眉心見過任何黑色與火焰,但她總覺得衛婕妤藏著什麼秘密。

****

今日的賞荷宴設在長壽宮後面的荷花塘邊,太后也只是走個過場,今日還專門備了歌舞,太后沒一會就闔眸假寐了。

溫舒宜腰肢酸脹,坐久了身子骨難受,她不與人主動談話,後宮的妃嬪就那麼幾位,但也分成了三隊。

賢妃這一隊是甄更衣、京城第一美人白良媛,以及姿色同樣上佳的趙嬪。

而才女曹容華,王貴人則是跟著德妃的。

另外一隊,就是獨來獨往的衛婕妤。

如今,溫舒宜並未選擇站隊,她也沒打算站隊。

以前她聽爹的提及過,天家最忌拉幫結派,即便後宮妃嬪人數不多,但也是前朝最風光無限的幾大家族的女兒。

妃嬪抱團,不正意味著前朝的那幾個家族也是一夥的么。

這時,譽有燕京第一美人的白良媛笑道:「溫才人這雙巧手可真好看,我記得溫才人的母親當年也是燕京第一美人呢。」

白良媛被燕京百姓選為第一美人時,溫舒宜還是個孩子,若是再晚幾年,第一美人的頭銜哪能落在她頭上。

提及母親,溫舒宜神情一暗,只是淡淡笑過。

這白良媛是承恩伯府的姑娘,是承恩伯的侄女。

母親曾是承恩伯的未婚妻,被母親退婚之後,承恩伯曾經發誓會報復母親與爹爹。

白家與溫家已經水火不容了數年。

溫舒宜不打算惹事,白良媛卻沒打算放過她,又說,「賢妃姐姐喜歡吃蓮子,想必溫才人這雙漂亮的手剝出來的蓮子,味道一定不同。」

她話音剛落,賢妃也順勢道:「本宮哪有那個福氣,溫才人是伺.候皇上的,如何會幫本宮剝蓮子。」

此時,德妃、衛婕妤幾人都看了過來,只見溫舒宜今日穿的格外明艷,她單單是坐在那裡,身上就彷彿罩著一層薄薄的微光。

耀眼奪目,明珠生輝。

太后依舊假寐,裝作什麼也沒聽見。

她在等著溫舒宜走投無路,只能老老實實的為她所用。

就在所有人皆以為溫舒宜會委屈巴巴的拒絕時,她莞爾一笑,「能侍奉賢妃姐姐,是妾身的福氣。」

她起身要去賢妃身邊。

衛婕妤摁住了她的手。

溫舒宜沖她笑了笑,這笑意隨意,彷彿一切瞭然於心。

衛婕妤最終還是放開了她。

溫舒宜走到賢妃身側的錦杌上坐下,用了清水凈手,這便開始剝蓮子。

她的手又嫩又軟,不一會就微微紅腫,當著眾人的面,賢妃也想挫挫溫舒宜的銳氣,她堅信以皇上薄.性的程度,不可能再召寵溫舒宜,即便溫舒宜今日當真受委屈,皇上那樣的人也不會顧及。

賢妃背後可是宋家,牽一髮而動全身,皇上不會輕易懲戒,甄更衣被降階,也是因著甄大人暴斃,且死的實在貽笑大方、丟人現眼。

故此,賢妃有恃無恐。

溫舒宜全程沒有一個「不」字,太后也沒有制止,其他人則在看好戲。

賞荷宴結束后,溫舒宜的手已經破皮了,還有幾處結了血痂,她與衛婕妤一道回昭華殿。

宮道兩側樹影婆娑,落地的日光投下一道道光影,衛婕妤問,「你想以此爭寵?」

沒有男子喜歡強勢的女子,尤其是帝王。

溫舒宜被欺了,才能激起帝王的憐香惜玉之心,以助她固寵。

溫舒宜笑了笑,顧左右而言其他,「婕妤姐姐,妾身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這話一問出,衛婕妤明顯一怔,但她一貫冷漠,很快就恢復如常,「妹妹,你若信得過姐姐,定要記住一句話,皇上他不可能會對任何女子上心,你要爭寵達到你的目的也不是不可,但要適可而止,小心過猶不及。」

說著,衛婕妤徑直往前,頭也不回。

溫舒宜已經試探過帝王的底線,她還會繼續試探,但眼下,她當然不會過火。

回到自己的寢殿,玉珠與玉畫當即搬了藥箱過來。

玉珠性子活潑,憤憤不平,「賢妃如何能讓才人伺.候?才人的手都成這樣了,賢妃娘娘就是故意的!」

玉畫稍稍內斂沉穩,「今日十五,算著日子輪到賢妃娘娘侍.寢了,甄更衣是賢妃的人,皇上因才人降了她的階,賢妃這是故意趁著即將侍.寢之際為難您。」

今日都十五了……

溫舒宜突然又想繼續試探帝王底線。

她問:「皇上初一十五來後宮的規矩,從未中斷過么?」

玉珠與玉畫紛紛點頭,徐嬤嬤這時道:「此前倒有一次輪到王貴人侍.寢,但那日皇上有政務在身,便免了。」

溫舒宜心中瞭然,「把我帶入宮的劍取過來,日落後我要出去舞劍。」

整個皇宮都是帝王的,以帝王多疑的性情,不可能不在各宮安插眼線。

她今日所做一切,帝王必定知曉。

****

黃昏蟬鳴啾啾,徐風自荷花塘邊拂來。

美人身形纖細柔軟,手中握劍,出招雖是輕緩,但姿勢柔美,如舞動在花間的彩蝶,靈動姣好。

溫舒宜自幼跟著母親學劍法,致使她的身子格外輕便靈活。

一招馬踏飛燕過後,溫舒宜收了手中劍,一個人坐在荷花塘邊低泣,喃喃道:「爹爹,娘親,女兒不孝。」

她哭的傷心,斷斷續續的哽咽,獨自蹲地,雙臂環抱著自己,從背後看去嬌小又可憐。

此時,一雙綉金龍的白底黑.幫的皂靴靠近了她。

褚彥知道,她又想爭寵了,他本不該來,但聽聞她傷了手,又在舞劍,純粹好奇心使然,他又來了。

這一招我見猶憐的爭寵手段倒是常見。

可不知為何,只因是溫舒宜使出這個手段,褚彥並不覺得厭煩,很期待她接下來如何投懷送抱。

※※※※※※※※※※※※※※※※※※※※

褚驕傲:朕早就看穿一切,別裝了。

舒舒:那你還不是來了。

褚驕傲……朕,只是在配合你。

舒舒:→_→

李忠:皇上的演技有待提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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